楚伟待任以行走后,正想入睡,却发现一个约二十岁的女孩站在门边。
楚伟看着她的眉目,很熟悉,又很陌生。
楚伟轻声问:“你找我有事?”
那女孩的声音颤抖着。
“你叫楚伟,是吗?”
楚伟点点头。
那女孩含泪的问:“其实你当天是不是自杀?”
楚伟隐约猜到她来自那个家族。
“这问题对你重要吗?”
那女孩点点头。
“走吧!如果你知道答案,我不需要说给你听,你不知道我无谓说出来加重你的负担。”
那女孩最终捂着唇,流着泪的走了。
楚伟却因为她记起往事。
自陈瑾死后,他的心情的确很低落。
当有人说陈瑾死,楚伟发财的时候,他真的是沮丧到极点,他每晚也睡不着,他要靠安眠药才能安睡。
之后,他和雷霆解约不成,他更是天天泡在酒堆里,醉生梦死。
直至有一天,他在梳花半睡,他看见齐桑抚着他的脸垂泪。
向来坚强的齐桑哭得很凄惨,她因他的颓废而伤心。
楚伟才明白,他的痛苦并不止是自己,还要齐桑和他分担,齐桑自小挨的苦已够多了,他也要她和他一起背着属于他的痛苦吗?齐桑值得开心的日子,然而,他不快乐,她怎会快乐。
自那天起,他又振作起来,重新工作。
不过自那天起,他对齐桑却有不一样的感觉。
齐桑的泪水令楚伟感到她女性的温柔,楚伟醒觉到她长成了一个特别的女孩,他看她的眼光不同了,以往的相处也显得尴尬。
例如齐桑工作得累,打算依着他的肩膀入眠,以往楚伟也很大方的借肩膀给她,现在他却很吝啬,他直接说:“我也想睡。”
“你睡你的,我睡我的,有什么关系呢?”
楚伟发现自己不想再说任何关于睡的话题。
“总之不行!”
齐桑扁嘴道:“小器!”
天呀!楚伟竟然发现齐桑连扁嘴也很诱人。
再过几天就到齐桑的二十岁生日,他是否应该向她表白呢?和她说他不止想做她的亲人,而是想和她真正的相伴一生,那种想和她一生一世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卓洁对他的爱,他竟然在齐桑身上感受到。
几天以来,他一直心神恍惚,最终他决定买了一只戒指和齐桑表白,如果齐桑拒绝,他们就维持原本的关系,一于这样。
决定是很容易,难在就是怎样执行。
好几次,楚伟看着她的笑脸也是欲言又止,反而使齐桑认为他心事重重。
这夜他袋着戒指本来想表白,最终也只是叫齐桑早些回家睡觉。
他回到家中,却发现家中有人在等待他。
楚伟惊觉出危险,想冲出门时,有人已拉着他。
其中一个健壮的男人对他说:“怨就怨你迷到那个家的女人半死,你不死,她不会嫁!幸好,你的家有安眠药,替我们省事。”
说完,另一个人强灌了安眠药到他的口中,然后再灌入烈酒,他不停的挣扎,却不能反抗他们的压制,渐渐地他的挣扎越来越弱,很快他的身子软下来,眼睛也渐渐睁不开了。
楚伟听到有人说:“大哥,他不行了。”
“真省事,别人只会以为他是自杀。”
楚伟一合眼,就过了十二年。
那告白从来没有机会开始,而他永远不会知道答案。
当往事越来越清晰,给楚伟带来的只是痛悲,或许那只戒指仍在,但是齐桑还是当年的齐桑吗?而他还是当年的他吗?
楚伟又再次握紧双拳,那双手仍是不能完全弯曲,深沉的悲伤再次盈满胸怀,所有事也已过去,他不再是过去的他,齐桑也不再是以前的齐桑。
他早就失去了幸福。
一滴一滴的泪终落下。
之前来过的女孩又再来了。
她尝试和楚伟谈话。
“我叫董玲,你呢?”
楚伟却不想回应她。
“我不认识你,你走!”
董玲见他发怒,有些害怕。
她尝试再说:“我想补偿。”
楚伟很凄然的说:“你可以补偿什么?补偿我失去的十二年吗?你不能,而且这不是你的责任!”
董玲还想再说。
楚伟却对着她大吼!
“走呀!”
董玲还是站着。
楚伟怒个站起来推她,没想到他站起来太激动,站着却走不到几步,最后却跌在地上。
楚伟哭道:“你走啦!董家已把我害成一个废人,为什么你仍不放过我?”
董玲不知所措,她很想过去扶起他,她却发现自己僵住了,不能动弹。
这时有个人冲了过来,扶起楚伟,那人的力量蛮大的,单手就扶起楚伟,然后把他安顿好。
楚伟感激道:“麻烦你,任小姐!”
任以行早已猜到董玲会来探楚伟,只是没想到那么快,这个小妮子不知人情世故,一定开罪楚伟,幸好她刚才带漏了钱包,不然她和楚伟可能起了更大的冲突。
任以行取回自己放在椅子上的钱包,然后对董玲说:“走吧!不要再烦着楚伟。”
“行姐,我…”
董玲仍是想留下,却敌不过任以行严厉的眼神,只好乖乖的跟着她走。
任以行带了董玲出医院后,立刻质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董玲哗一声哭了出来。
“我也不知道…只是…”
董玲自小也是天之骄女,所有人也疼爱她,对她而言每天是烦的只是到那里打发时间。
上星期她竟然没有人陪伴,只有待在家中,待在家人又蛮闷的,她想到一个乐子,就是去书房取那些古董来玩玩,那些古钱和瓷器是父亲的命根,他从不让人看,放在夹万里,不过,遇上顽皮的董玲,夹万也变废纸,她早就猜到密码。
她盯着那些古钱,抛两抛,哼了一声。
“好玩吗?不好玩。”
她又抚着那些所谓青瓷,哼一声。
“很美吗?宋瓷!也不外如是。”
忽然,书房门外有人声。
董玲心想糟了,如果被她父亲知道她把这些古董当弹球玩,她怕是被扣几个月零用钱!
她连忙把所有东西放回夹万,然后找个暗处躲着,反正书房那么大,找个地方躲也很容易。
最终董玲决定躲在窗帘后。
董玲父亲带着自己的手下进来。
他的手下说:“楚伟醒来了。”
董玲的父亲皱眉道:“为什么会醒来?都昏迷了十二年了。”
“要不要再做事?”
董玲的父亲挥挥手。
“不用了,卓洁也嫁了多年,如不是当年卓洁死也不肯嫁,就是为了等那个卖唱的,我也不会做得那么狠,幸好最终卓洁也嫁了赵可辛,董家也有了赵家这个盟友,我也得到父亲的宠信,做了当家作主的人,算吧!我们不用出手。”
“但是怕不怕他寻仇?”
“他?之前就只是唱歌的,现在更是过气,做到什么?我不去招惹他,他就应该酬神呀!”
董玲在窗帘后,越听越心惊。
他从来没想过父亲会害人,更没有想过父亲操纵了姑姑的婚姻,从而取得爷爷的信任,最令她寒心的是父亲没有愧疚的态度,弄到人昏迷了,也只像弄死集鸡!
之后,她疯狂寻找关于楚伟的消息,她才发现他曾是红透半边天的红星,他受万千人的崇拜,然而,他却无辜被夺去十二年,只因父亲的私心,只因姓董的利益,就要剥夺别人的青春吗?
董玲把这些心情向任以行倾诉。
任以行只能对她说:“这件事不是你做,你不需要承担父母的过错。”
“行姐,你的小姨嫁给了我的二伯父,他一直很能干,又洁身自爱,从来就不会带麻烦给家里,我一直也很奇怪爷爷竟然选了我的父亲继承家业,连带我的待遇也很好,在家里我永远分最好的东西。”
“那又怎样?以俊(任以行的表弟)又不是想要,我”姨丈也不是有野心的人,他现在也乐得逍遥。”
“就因为我父亲做了肮脏事,所以他得到一切,我有的也是肮脏的!”
董玲把自己身上的贵价首饰丢在地上。
任以行望着她愤怒得扭曲的脸,心中一惊,就怕她想歪了。
董玲咬牙的道:“难道就真的是杀人放火金腰带?这个世道就是这样?”
任以行上前拥着她,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是这样?你不就上来找楚伟?”
董玲心痛道:“我很想补偿他,但发现其实我做什么也没有用,我什么也补偿不了,行姐,你一直也很聪明,你告诉我,我可以怎么办?”
任以行拥着董玲,也不知怎样安慰,谁愿有着这么丑恶的父亲?董玲承受着他的孽,也承受着他带来的悲。
楚伟最近做什么也是懒懒的,复健他不再有心做,反正怎做,他也不会便正常,结他,他不用弹,钢琴,望望就好了,走路可以的,只是一跛一跛,怎看也不像正常人。
齐桑听过医生的汇报,她很担心楚伟。
“你最近怎样?是不是复健太辛苦?”
楚伟现在唯一关心的只是齐桑的快乐,故他在她的面前也是掩饰自己的悲伤。
“是呀!复健很辛苦,所以我放慢了速度,怎么呀!你嫌医药费贵呀?”
“怎会呢?你以前的薪水也够给啦!你的薪水我全存在你之前的户口,你可以随时提出来。”
“为什么说这些,户口一向是你看住!”
“现在不方便呀!”
楚伟正想问有什么不方便,他忽然想起陆灼扬,齐桑现在应是会看住陆灼扬的户口。
“我快成静水的董事,公司又准备集资,我不能有太多的户口,那些钱你要自己看着。”
楚伟知道知道自己会错意,尴尬的一笑。
“是吗?你的公司会上市吗?”
“是呀!有投资坊看好静水的前景,所以替它搞上市。”
“你的事业发展得真不错。”
齐桑笑笑道:“还好啦!”
楚伟认真的问:“你现在应是很幸褔吧?有好的事业,有爱你的人。”
齐桑拍拍他的头,笑说:“还有你,如果你真的能完全康复,我就最开心。”
楚伟勉强自己微笑。
“我也想。”
待齐桑走后,楚伟的心情再次低落。
他或者应该骗齐桑自己要到海外求医,然后慢慢断了音讯,到时候他就再也不会负累齐桑了,反正她现在没有他,只会更好,就由他在任何一处地方腐烂吧!
这时,有一个接近二十多岁的女生走到他的病房门前,她轻轻叩着门,温声问:“我可以进来吗?”
楚伟奇怪的望着她,问:“你是?”
“我认识你,你是我的偶像,我曾…不!现在也很喜欢你的歌。”
楚伟没想过此时此刻也遇上他的歌迷,这真是一个忠心的粉丝,他昏迷了这么久也没有忘记他,知道他醒来的消息,就来探望他
楚伟的目光放柔了,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林凡,平凡的那个凡,是我舅父改的,我母亲一生下我,就丢下一笔钱给我舅父,然后我舅父就改了这个名字,暗示我要平凡些,不要像我的母亲好高鹜远。
“你的舅父好像很不喜欢你。”
“何止呀!他还常要打呀!骂呀!多难听的话,我也听过,有一天,我听到你一首歌,我才开始有勇气追寻我想追寻的梦想。”
楚伟沉默了一会儿,才问:“是那首歌?”
“我唱给你听,但是你不要笑我。”
楚伟和这个女生认识不久,却觉得很她很亲切。
楚伟笑着点头。
你要珍惜你自己的独特
因为你以后就会成才
培养你的自信与尊严
你最终也自强
在笑声中寻找你的梦
或许你在双亲中找不到自信
亦找不到可以依赖的人
更找不到想景仰的英雄
但是你可以为自己自豪
因你尽力去干
创出自己新的路
你会有你的是我志向
只要你愿承受失去的风险
也愿意跌倒无数次
也坚持自己的梦想。
那时候你可以爱别人了,因你已明白爱的真谛,你已是个强者。
楚伟缓缓道:“自强,这首歌不是太多人喜欢。”
那女生微微一笑:“是吗?我却很喜欢,它改变了我的一生,这是我买的第一只唱片。”
楚伟想着那些歌词,那曾是他有过的热情,那曾是他想给那些年轻人的鼓励,怎么他现在却所有事也忘记。
这时任以行带着董玲走了出来。
“楚大哥,我知道董家对不起你,如果你想的话,你先振作,我会替你取回公道。
楚伟看着董玲,那熟悉的眉梢曾是属于一个疯狂爱他的女人,董玲忧郁的眉目使楚伟的心软下来,他的愤怒又何苦燃烧着无辜的人。”
楚伟当任以行说:“我不需要报复,我只需要宁静。”
楚伟指着林凡。
“她真是我的歌迷?”
林凡很大反应。
“不是你的歌迷,我为什么上来?我近乎全年无休,天天工作,为了你,我才破例请一天的假。”
“楚大哥,你想离开上海吗?”
任以行认为再让楚伟留在上海只会令他更易想以前的人和事,她猜他想离开。
楚伟点点头。
或许他离开一阵子,他就能接受齐桑只会是他的妹妹,他望着她和灼扬时,就能衷心的祝福。
两个月后。
齐桑狠狠的盯着任以行。
“你为什么带走我的楚伟?”
任以行无奈的说:“我是带他到美国去做更好的物理治疗。”
齐桑眯着眼。
“你确定是最好的治疗?”
这时已能很利落的行走的楚伟,他笑对齐桑说:“以行安排的行程很好,为什么要凶她?”
“她安排你在美国做半年的物理治疗不是问题,问题是她为何又替你安排在香港工作,我不想和你离这么远。”
楚伟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柔声道:“你长大了,是时候我要离开让你高飞,况且你可以来探望我。”
齐桑硬是不满意。
“但是…”
“不要但,我要去机场。”
“那我送你。
说完又盯了任以行一眼,之后去取车子。
任以行不满的低喃:“哼!被讨厌了。”
楚伟却对以行说:“谢谢你!”
“我知道你想有个新开始。”
任以行叹道。
她就只能帮到他这些,希望楚伟能有个新的开始。
这样一个善良又体贴的人,没有理由没有一个好的结局。
不过,楚伟的醒来,又会不会是其他人的炸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