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林子,到处都是纠结在一起的树木。脚下一尺高的草丛,将前方厚实的泥土地面完全遮掩。
“这痴心林不愧是痴心林,连这儿的枝木都是纠结在一块儿的。”茹鹓鶵感叹道。却不想说着无意,听者有心,这话倒是传入了潮涯耳朵,腰间柳叶弯刀意拔,前头“噼啪哗哩”的脆响连连,枝木尽断,一时漫天落叶纷纷扬扬。
“她到底怎么了?真是怪人!”鹓鶵不屑看了一眼,啐道。
天一忽地停下脚步,四处望了望,道:“这边。”
路转西北,这边明明是日光明亮,目光所及,却见前头是幽幽黑暗,日光不透丝毫。这何天一当然是知道的,而鹓鶵与潮涯、夙凤则是心中惊疑,一时警戒起来。
“入了那边林子便到烛夜坛了。”天一道,当先走了进去。
“呜……!呜……!”四周黑暗笼罩,前头却有一抹萤火独明,黑暗中有幽幽悲泣之声传来,缕缕不绝,令人心声寒意,毛骨悚然。
“旋铃?”
“呜……何公子!”旋铃抬起头,望着烛光中映得通红的几抹人影,可是目光一触及司空潮涯脸上,旋铃脸上的兴奋立即转为警戒!
“哼!你还没死吗?”潮涯声音冷冷而泛,猛一拔腰间悬刀,刀身出鞘至半,忽地一旁身影一晃,却是被一手挡回。潮涯目光尖锐刺向面前天一,声音冷冷问道:“你又想拦我?”
“姑娘,我不管你们之间有多少恩怨,只是我既出言答应旋铃姑娘,便要待我将人救活,之后你们再去厮杀不晚,我必不会干涉!”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潮涯飞出一掌,被天一轻易躲过,但趁此机会往后退开,右手立即拔刀而出,烛火之光映于柳叶弯刀刀刃之上,闪耀晃动。
与潮涯对峙,单凭一身武功而言,何天一明显占尽优势,拳脚利索,一晃一阁之间,尽将潮涯攻势化而为无。
“师父,小心!”夙凤在一旁喊道。
一晃相持十数分钟,天一却是身上带上,斗武身动,腹部便觉一阵又一阵的刺痛传来,不觉间急骤逐步放慢,但奇怪的是潮涯攻势亦是随之削弱下来,不进反退。
“……”退跃一步,潮涯突然将柳叶刀收回腰间,只于原地狠狠盯着天一,却无再出手之意。
“看他想怎样。”潮涯冷声说道,望着石板之上的那个男子,一声蔑笑,“既然她们想救人,我倒要看看这人浑身深中奇毒,她们要怎么个救法!”
“姑娘?你怎地知道这人是身中奇毒?”天一心中惊疑,追问道,“莫非……”
“糟了,说露嘴了!”潮涯暗自念道,随即抬头横目,一抿嘴唇,道,“算了!既然说了就干脆告诉你们也无妨,只怕听完,你们更觉无望而已!”
没有人说话,虽然听着潮涯这话,茹鹓鶵听得生气,旋铃自是伤心,而天一心中疑惑,众人各是思绪万千,但四周立即沉入一片寂静之中。
“啪!”枝头一颤,落叶飘零。
潮涯优雅挥动右手,中、食指往半空中一探,利索并拢,之间夹着一落叶绿,缓缓走上前去,走过天一与鹓鶵身边,自来到烛夜坛石板上的男子跟前,双目盯着那男子黑色的身体,伸出手去,将之间那抹绿叶凑到男子鼻尖处,然后又将手收回举起到面前,指间所夹的已经是一抹黑色的枯死的叶子,潮涯微微摇头,双指对向滑动,将指间枯叶搓成黑色粉末,随风散去。“只有三十个时辰了吧。”
旋铃就坐在那男子身旁,一直抬头望着潮涯的动作,闻潮涯之言,脸色一刷更白。“姑娘,这到底是何毒?”旋铃啜泣一声,提高了嗓子问道。
潮涯低头望着旋铃焦急而惨白无色的脸,眼中带有不屑。
“姑娘,请姑娘将所知相告,救我相公一命!”旋铃苦苦哀求道,“若是姑娘要了旋铃性命,旋铃亦可立刻葬身于此!但请姑娘一定要救我相公啊!”
“那好。”潮涯双瞳一凝,拔出腰间柳叶刀。
“姑娘?”天一惊讶喊道,与鹓鶵冲了上去。
可是潮涯并没有自己动手的意思,将刀柄反转,指向旋铃胸口,不加言语。
“旋铃!”黑暗中忽地凌空飞出一人影,直蹿而至,巨大的尾摆随着身子旋动盘旋扫荡。潮涯脚下一蹬,疾疾退跃开来。手中柳叶弯刀却不知何时已被夺了去!旋瑶站定回身,见旋铃手中已将柳叶刀刃举到喉咙,心中一跳,疾疾出手将刀刃打落。
“锵……!”
“旋铃!要是你死了,那他活着还有意义吗?”旋瑶吼道,右臂忽地腾起,指向身旁那一动也不动的男子。旋铃浑身一颤,愣在了那里,望着姐姐,湿润的眼眶显得红肿。旋瑶俯身将地上柳叶弯刀拾起,回身对着潮涯,将刀举到自己胸前口处,“我来代旋铃献上这条命,希望姑娘你能信守诺言!”
“旋瑶姑娘!”
众人尽是惊愣,旋铃、天一正待出手相阻,却被旋瑶尾巴一扫,隔挡开来。“嗤……!”一声闷响,柳叶弯刀利刃直穿胸膛而入,如同破纸,蓝色的粘稠的液体顺着胸前刀柄喷流如注,洒落一地腥味!
“姐姐……!”旋铃痛苦失声,一下冲了上去,将旋瑶扶在怀中,泪水盈眶而落。
不知为何,心中却是一番苦涩的滋味?这些妖物难道值得我同情么?潮涯微闭双眼,脸上不露丝毫异色,只是身体微微颤动,双手紧紧握拳,指甲陷入皮肉,印出深深凹痕。
“何公子,请最后答应我一个请求。”旋瑶半躺在旋铃怀中,说话之时,呼吸依旧平稳,只是脸色一下翻得苍白许多,胸口处蓝色血液不断涌出。
“旋瑶姑娘,请说!”
“苍茫锭……”
“在,这里。”天一立即自怀中掏出琉璃小球,递至旋瑶身前。
“嗯。”旋瑶微微点头,嘴角露笑,“紫丹所炼,玄凝离焰,以我凡躯,化尘为土。”
“旋瑶姑娘,你说什么?”天一并未听清,疑惑问道。
此时旋铃脸上表情却是惊讶僵住,一刷惨白!只见旋瑶双唇一张,口中吐出紫色内丹,紫丹悬浮而升。
“姐!不要!”旋铃忽地厉声叫道,迅速伸出手去,欲要抓住那颗紫丹,然而手爪一至,那颗紫色玄丹却自动避开,加速飞旋而上半空,忽“砰!”的一声巨响,紫色光芒暴涨,竟将周围黑暗退去数丈!
旋瑶微笑闭眼。旋铃顿感不对,手中托起,却已尽是沙尘,乃是旋瑶身体所成,化为漫漫尘土细沙,自旋铃身上缓缓流下,忽又悬浮飞升,盘绕而起。半空中紫光退去,中心处出现一道幽幽火焰,凌空飘渺游动,周围沙尘纷纷朝着那多火焰拢起,盘绕在其周围,幽魅玄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