澜尧看着自己一手黏黏糊糊的东西,彻底放弃了。
反正身上也弄脏了,他干脆席地而坐,仔细的把小谢玖用衣服包好,用自己的衣服帮她把脸擦干净,把她抱在怀里。
“傻丫头,这都能哭。”他望着视线上方一片红色的枫叶,喃喃自语,“爱哭鬼……”
焰空、狐晚和水银三个人正在僵持不下。
焰空是气的脸色不好,水银是恨的脸色不好,狐晚是失血过多脸色也不好。
只有鸣鸿的声音,染血后它似乎更兴奋了,刀的轨迹在整片枫叶林里游走,红光到处都是,但是在焰空未允许前,它没有碰到狐晚和水银,但无疑鸣鸿已经跃跃欲试了,红光过处,大片的枫树倒了下去。狐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痛,却咬咬牙,只是不开口。
末了,焰空忽然收到刀,鸣鸿还鞘,一声格外尖锐刺耳的尖叫后,红光消散。焰空俯视着狐晚:“别再出现在我面前。”
说完,转身就走。
谢玖看到狐晚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绝望,她几乎以为他就要开口去求焰空,可是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苦笑了一声。
他望着她的背影,良久都没有动。血把他的衣服染透了,他脸色白的像纸一样,眼睛里已经没有任何刚刚的坚决和强硬,只剩下仿佛一碰就会破的软弱,他似是失去了力气,慢慢跪了下来。身后,水银用拳头捶打着他,一边大哭道:“死狐狸死狐狸!要你管闲事!为什么不让她杀我!她杀了我,他们有可能就不会在一起了!为什么不让她杀了我……”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变成受伤的小动物那般的呜咽,“为什么不让她杀了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啊……”
她从身后抱住狐晚,狐晚闭着眼睛靠着她,那一刻,他们就像是两个相互依偎着取暖的小动物,都是那么的伤心欲绝,那么的绝望。
她哭的声嘶力竭,像坏掉的人偶一般的重复着同一句话:“为什么不让她杀了我……这是我唯一的机会啊……”
谢玖还沉浸在刚刚的事情中回不过神来。
让人想不到的是,焰空拒绝了陆泽宁。
她没有给他理由,只是说“我不会做你的妃子”。
“那么,封后?”
焰空笑了,笑得张扬高傲,仿佛俯视着一切苍生。
于是那个干净的仿佛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什么也没有再说。他们之间,也许并不需要多说什么。
十里枫叶林,已经在上次被破坏了大半,幽幽山色,青色的石阶。
两个人就在这个地方告别。
没有说再见,没有约定什么,就此分道扬镳。
这个画面太突然了,弄得谢玖都以为自己是不是中间错过了什么(少看了十集……我不是故意让大家出戏的……望天)。而且看来焰空一开始就是如此打算的,既然如此,为何水银来捣乱的时候她不说也不解释,狐晚受了重伤时她也不为所动,简直……谢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女子了。
虽然是自己的前世,同样是斗神转世,但焰空颇有些善恶不分,感觉她的正义是中性化的,她眼里,大概除了她自己,谁也看不到。
和澜尧有点儿像,但谢玖觉得和澜尧接触下来,这位傲慢的鬼君其实是个大好人,“还经常做好事不留名”(陆元声语),很有人情味。但焰空就孤高的过了头,有些过于冷漠了。
难怪最后孤独终老了哼哼——谢玖想着,对焰空十分不满。
基本来说,她不会去主动讨厌一个人的,事实上,她记得自己似乎是没有讨厌过什么人,但是她真的不太喜欢焰空,虽然知道对焰空来说这种“不喜欢”非常的不公平,但没办法,焰空伤害了她所爱的人,她怎么也无法对她喜欢起来。当然,她其实也很清楚,自己的这种“讨厌”,对已经死去的焰空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意义,就算她还活着,估计对谢玖的“讨厌”也是不屑一顾的。
想着想着,谢玖又觉得很神奇——因为焰空的死,才有她的诞生,她才能和元声相遇,能和狐晚相遇……一切的一切,因缘际会,一念之差,也许一切都会不一样了。
水银听到焰空拒绝陆泽宁的消息后,不哭不闹也不上吊了,比什么仙丹都灵,立马生龙活虎活过来了。可是她人也静了下来,有好一阵子,陆泽宁都不上她的宫里来,对她避而不见。她本来可以施法去硬闯,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终究没有这么做。
照顾受伤的狐晚的,是水银。
焰空真是狠心,说到做到,做得相当绝。她说再也不见,居然真的就再也不见了。
正常人,一般说这种话都是气话,没想到她说了就真这么做了,难怪当时狐晚眼里的神情让人看了这么难受了,就算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分别的话都会心有不舍,何况他陪了她这么多年……她可真是狠心。
水银第一次和谢玖“英雄所见略同”,她一边恶狠狠的把喂药的汤匙往狐晚嘴里塞,一边发牢骚:“真狠心!真狠心!”
狐晚无奈的吞咽一口,被烫,咋舌,笑得温和又无可奈何:“是啊,真狠心,这么烫你也不帮我吹一下。欺负伤残人士啊。”
听到他没事人一般的贫嘴,水银狠狠的瞪他一眼,眼眶忽的一红:“就你这个傻子……你为她死了,她也不会落一滴泪的。”
“正好。”狐晚浅笑着,对她眨眨眼,“我最怕看到女人哭了。”
“你……”水银眼眶一湿,咬牙狠狠忍住,拍狐晚,“你简直是活该!自找的,自找的!”
狐晚只是笑,水银递过来的药,也喝的老老实实。
水银似拿他无可奈何,瞅着他看了半天,喃喃道:“狐狸,我真是不明白你。”
狐晚斜睨她一眼,抛了个媚眼:“我也不理解你。闹什么闹啊,陆泽宁都已经爱上别人了,你再闹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也不会心疼一点,你为了他折腾,把自己的姿态放的这么低,白白让人看低了去。”
水银狠狠捶狐晚一拳头,怒视:“原来你也明白这个道理!既然这么明白,干嘛又无故放纵那个女人!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她有在乎一点儿吗!”
“哎哟暴力女啊!”狐晚装着被打疼了,引的水银大惊失色的要查看他的伤口,他又笑起来,两个人闹了一会儿,狐晚似笑过了头,岔气了,撑着床沿直“哎哟”。
这次,水银翻白眼:“活该,自找的。”想了想,又狠狠的补充了一句,“疼死你!”
狐晚瞪大眼睛:“太狠了吧!”
谢玖发现,原来,不是她亲爱的师父大人在这一千年间转了性,他其实一直都没有变过,只是,他对着焰空时,会表现的不同罢了。
只有对她。
他放低了姿态,掩饰着真实的自我,表现的那么可靠那么温柔,只为了守护她。
可她还是没有爱上他,也没有在乎过。
狐晚放低了眉眼,轻轻道:“其实一直以来,我真的没有奢望过她给我任何回报。”他叹了口气,眉目温柔,“其实,我知道的,如果她真的会计较在乎这些感情的付出回报,那就不是她了,我也不会爱上她了……”他的声音低低的,“一直以来,我只是想陪在她身边就好。”
水银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瞪着狐晚,事实上,一旁只是个魂儿的谢玖也是同样的表情同样的心情,太不争气了!
简直不像她那个叱咤风云在天界混得风生水起谁见他谁吃亏鬼见着都得绕道走的“鬼见愁”师父大人!
静了一会儿,水银忽然一把夺过狐晚手里的药碗,舀起来一汤匙递过去:“快喝,不然一会儿凉了!”
她的动作粗鲁,狐晚挑眉看到晃动的碗里差点儿洒出来浓浓药汁,无奈的摇摇头:“我的伤没什么大碍……”
“我知道!”水银恶狠狠的打断他,指了指他的胸口,“心疼是吧?有的你受的!反正还要疼好久,你也别在这儿装可怜,先把身体养好再说,到时候你再怎么装可怜,老娘也不用理你了!”
狐晚颇为无奈的笑了笑,眼睛转了转,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他忽然捏住鼻子,往后靠了靠,远离水银,“这药……好臭……”
谢玖眼睁睁的看着水银的脸色由白转红,再转黑。
至于那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最后没有进到狐晚的肚子里而是直接被倒在了他的脸上,她也只有望天装看不见了。
她在那一刻觉得自己非常的理解水银,没错,这只银毛狐狸就是……活该,自找的。
画面又产生了变化,估计是又过去了很多年。谢玖没办法通过狐晚和水银他们这些不会变老的“不死老妖怪”估算出时光的流逝,唯一一个有迹可循的陆泽宁,好像是逆生长了般,岁月仿佛对他特别仁慈,几乎没什么变化。
谢玖私下里怀疑,一定是水银对他做了什么手脚。
沄朝在陆泽宁的治理下风调雨顺人民安居乐业。水银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出来一个小皇子,但水银自己的肚子仍旧大着,只是用法术掩盖着。陆泽宁应该是知道真相的,但默许了水银的做法。狐晚似乎是没有去处,住在了水银那个宫的别院里。
陆泽宁已经几乎不来水银的宫里了,偶尔来几次,也是相对无言。他之所以来,不过是做给后宫的其他妃嫔们看的,让她们知道水银并没有失宠,免得她受了欺负。
他不爱她,甚至也许对她有怨愤的理由,可仍旧如此照拂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