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杨柳欲青青,烟淡雨初晴。车轮滚动着,很快就到了紫华城里面,鲁承墨这才勒转了马头到了慕汐袂的车子旁边,慕汐袂用手掀开了骄帘,说道:“到了吗?”
鲁承墨点了点头,扬一扬马鞭,说道:“进去吧。”然后低微的叹了口气,慕汐袂下了车子,望着鲁承墨说道:“承王何苦唉声叹气?大丈夫不应该这样子。”
鲁承墨没有想到慕汐袂会这样提醒自己,一边苦笑,一边说道:“不过是心情不好罢了。”
“你是觉得我没有关心你,你才心情不好的对吗?”慕汐袂直言不讳,说完以后看向了鲁承墨,鲁承墨慢慢的消化掉了这句话,这才点了点头说道:“为什么你不会爱我,为什么?”
慕汐袂笑着露出了职业性的八颗洁白牙齿,说道:“我并没有说过我不爱你,我只能告诉你幸福就是握在自己手中的,轻言放弃的都不是幸福,明白了吗?”她是太有主见了,动不动就好为人师,以至于承王的心情一下子就大好起来。
慕汐袂说完以后已经径直走到了前面去,皇宫里面的路径实在是过于复杂了,要不是承王带领着她还真是找不到听香水榭的具体位置,两人丢下了扈从,一前一后的到了听香水榭里面。
这时候正好有一双眼睛在远处的阁楼上面看着他们,那双眼睛的主人穿着一件玄色的四抓金龙蟒袍,笑道:“果然是来了。”慕汐袂就算是再聪明也是不知道的,古代人竟然也有望远镜,并且制作精良的很,完全是不亚于她们现代的高科技。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屋子里面,听香水榭里面安静的掉落一根针都可以听得见声音,慕汐袂一边叫唤着萧煜睿的名字,一边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楼。
鲁承墨自然也是有一点焦急的,不会自己没有回来一会儿萧煜睿就遭到了太子的灭顶之灾吧?不应该啊,太子是一个很可以忍让的人,为什么呢?
慕汐袂到了内殿里面,珠帘半卷,人比黄花瘦,他站在那里轻轻的抚着那把锦瑟,然后回眸看到了两人,微微的怔忡过后,是淡淡的咳嗽,用手掩住了嘴唇,说道:“咳咳,你们来了?”
慕汐袂走到了萧煜睿的身旁,近乎于没有礼貌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然后将脑袋在他的胸口听了一下,这才笑道:“你没事就好了。”
他倒是淡然如水,好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僭越一样,只是安和的笑一笑,“你也过来了,真是抱歉得紧,我总以为是没有人在乎我的,现如今倒是发现还是有那么两个朋友的。”
鲁承墨的脸上下不来,有一点赤红,说道:“其实皇宫里面的朋友是不好交心的,太医都是不中用的,你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所以我只是荐卜不荐医的。”
萧煜睿感激的看了一眼鲁承墨,说道:“那就多谢承王的高义了,在皇宫里面他们处心积虑都是想要害死我的,我也是从来就不会喝药的。”
“所以,你现在就成了这个样子?”慕汐袂虽然已经看出了瑞王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但是看得出来一种大病初愈的感觉,脸上的潮红分明还是因为不健康而有的,这时候心念一动说道:“你可以到京城外面去吗?你如果可以去,我自然会让你药到病除的。”
“去哪里?”他微微地含笑问道,嘴角风华绝代的笑容让任何一个人都是想要沉溺进去,慕汐袂想了想说道:“只要是你可以离开这里,我就可以治好你,你相信我就好了。”
“这是先天不足之症,再加上后天的,已经病入膏肓还有什么治病不治病的。”萧煜睿淡淡的说着,但是慕汐袂却是不想要让萧煜睿这么快就忘记国恨家仇,于是微微的提醒道:“几回魂梦与君同……”
这一句是他们在悬崖绝壁上面伸手拿过了孔明灯,看到孔明灯上面写着的,她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想要萧煜睿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罢了,萧煜睿镇定的点了点头是,说道:“我知道了,谢谢你提醒我。”
鲁承墨只觉得心里面酸涩的厉害,站着也不是,留下来也不是,连忙回过了头,“我先走了。”
然后他就到了太子的花楼里面,太子现在还在支颐看着那两人的含情脉脉,他的西洋镜伸长,可以看得见两个人在净室里面说话,但是听不到说的是什么,太子听到脚步声,嘴角寒冷的微笑挂上来,说道:“你来了?”
“臣弟来了。”鲁承墨感觉到了鲁泽昊的不开心,但是鲁泽昊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开心一样,说道:“交给你办的事情你都办好了吗?”
“自然是好了。”鲁承墨心里面难过极了,这一切的事情都是太子安排的,他只有惟命是从,但是这时候鲁承墨还是不忘记补充道:“我要保护她的安全。”
鲁泽昊紧紧的握住了手,然后将西洋镜拿在了手中,说道:“我会保护她的安全的,你下去吧。”
“皇兄,”鲁承墨并不动,而是脚底生根一样的问道:“皇兄真的要这么做吗?”
鲁泽昊拍一拍汉白玉栏杆,施施然的坐在了那里说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有时候至亲亦可杀,更不要说旁人了,何况他是俘虏,你可明白一个人质的感觉?”
“可是,皇兄,瑞王这些年以来并没有做过一件事情是违拗你的意思的,并且从来是不干预朝政的,你又何必斩尽杀绝?”鲁承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一早接到这样的使命已经是勉为其难了,现在更加是不愿意为虎作伥了。
但是鲁泽昊说道:“有时候你没有看见并不是他什么都没有做,死在外面总比死在皇宫里面要好得多,至少死在外面你我就没有了关系。”
“皇兄,他每天喝你给他的参茶早就已经形同行尸走肉了,一个尸体是不会对王朝有任何的威胁的,皇兄又何必偏偏这样子做?”鲁承墨苦口婆心的劝慰着,想要挽回那已经痛下的杀心。
但是鲁泽昊不为所动,将西洋镜重重的放在了桌面上,疾言厉色的说道:“不要让我觉得你和萧煜睿有什么,否则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臣弟明白,至亲亦可杀,这是皇族里面至当不易的一条规矩了,臣弟明白。”说着话鲁承墨已经退了下去,但是这时候鲁泽昊忽然间冷笑,握住了桌角说道:“你不要妨碍我,明白吗?我们是兄弟,我不会伤害你的,也请你不要妨碍公务。”
“臣弟明白。”鲁承墨头也不回,他不愿意面对杀戮,只有一种办法就是将杀戮扼杀在萌芽的状态里面。
看到鲁承墨走开了以后,鲁泽昊几乎是自言自语起来,“承王,你什么都好,只是有一点不好并且会害死你的,妇人之仁!不过,没有关系,你永远不会被人害死,因为我们永远会在一起。”
说完了以后,又平静的将西洋镜拿了起来,顺着雕花的栏杆看了过去,那一边两人正在交谈着,并且时不时的笑一声,虽然是听不到声音的,但是他几乎是可以感觉到慕汐袂脸上的笑意是那么的真诚与充满了期待。
“就这样笑着,不要动,不要回头看,就在这个位置,他正在看我们。”萧煜睿一边笑着抚琴,一边对身旁同样笑着的慕汐袂说着,慕汐袂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为什么别人没有发现?”
他还是那样子笑着,两人就好像在谈论乐器究竟是美观不美观好看不好看实用不实用一样,将一把锦瑟翻来覆去的看着,萧煜睿笑一笑,说道:“我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这样子生活岂不是很困难,被人偷窥?”慕汐袂充满了担忧,一想到三年来一直都有一双黑暗中的眼睛看着自己,他的心里面就为萧煜睿抱屈,那岂不是没有一点儿的秘密了,这个太子实在是有一点过于狠辣了。
萧煜睿安和的笑一笑说道:“他有很多事情也是不知道的,比如他身后的两个小厮,一个叫做阿何,一个叫做阿其,都是我的人,他是永远也是想不到的。”
慕汐袂也是惊讶于这个人的判断力与做事情的周密,然后问道:“但是为什么你每一天都喝他们送过来的参汤,这分明是要命的东西。”
萧煜睿浅淡的笑一笑,说道:“我自然是知道要命的,所以每一天我喝的时候都是变着戏法的,你知道吗,大马士革有一种戏法很有意思,这样是可以偷梁换柱的,每一次我用袖子遮盖住嘴巴的时候就喝掉了,实际上我是一点儿都没有喝到,只是刚刚来到北明的时候喝了一次,也就是那一次差一点就要了我的命。”
说着话,他为握紧了拳头。
鲁泽昊的疑云陡起,然后对身后吩咐道:“阿其,你去看一看他们究竟在说什么,不管用什么办法,不要惊动了,我知道你的轻身功夫是很不错的,去吧。”
身后的一个小厮,点了点头一个“乳燕投林”已经飞跃到了屋顶上面,踩着滑不留足的琉璃瓦,很快的就到了他们的房顶上面,慕汐袂的耳朵很好,听力是经过彻底的训练的,可以说比正常人敏锐一点五倍是没有问题的,这时候显然是已经听到了。
她淡淡的说道:“楼上有人了。”然后看着萧煜睿弹琴,萧煜睿的手指轻轻的落在了琴上,但是没有一点儿的声音发出来,两人浅笑交谈着,萧煜睿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个人是阿其,他的轻功很不错的。”
慕汐袂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萧煜睿继续说道:“我们继续演戏,不要让太子看到了破绽,咳咳。”又咳嗽了一下,胸口剧烈的起伏,慕汐袂的心里面也是有点难过,为什么呢,这么好的人偏偏会被人算计,每天这样子不死不活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