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的地点到了,这里是偏僻的郊区,没有一辆经过的车,更没有一个等他的人。
电话没有再响,王少玉有点焦急,他把电话打过去,对方没有开机。
就这样过了几十分钟,没有人再打电话过来联系他,王少玉开动了汽车,沿着这条公路行驶,从道南穿过隧道,向道北的方向驶去,这时候,身边不时有火车从铁路上经过。
王少玉感觉,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也许,对方已经把妻子杀了。
这样想了,他又像平时那样有些快意。
突然,从路边蹿出一个人影,站在车前呼唤。
王少玉定睛一看,车前的人竟然就是他妻子。这个女人还没死。
王少玉赶紧打开车门,让妻子上来。
妻子上来后就给了王少玉一个耳光。
“你干吗?”
“要不是你不陪着我,我也不会这样!”秦黛容蛮不讲理地说。
“先别说这些了,你怎么在这里?我按他们的约定到了道南,可是没有人联系我。”
秦黛容厌恶地瞟了他一眼,“哼,要是靠你来救我,我早死了,这帮人一共三个,好像是逃犯,很需要钱,他们拿了我的卡,逼问了我的密码,然后两个人走了,估计去市区的自动提款机拿钱了,就剩下一个小子看着我。我趁他不备的时候打昏了他,这才跑了出来。”
王少玉问:“你没有拿手机报警?”
秦黛容没好气地说:“我的手机让他们拿走了,我刚才只顾着跑了,哪顾得上找手机。”
“你说现在怎么办?”王少玉习惯地听妻子的安排。
“我估计那两个人也该回来了,看到我没了,他们一定会找我,如果找不到,就会立即逃跑,所以我们还是要马上报警。”
“嗯。”王少玉从思绪中走出来,“你什么时候给他们抓住的?”
“今天下午,别提了,这世界真是没人道了,下午我撞了其中一个小子,他们一下就抢了我的车,围观的那些人连个出气的都没有,眼睁睁看着我被他们拉走。”
“也没人报警?”王少玉问。
“没有,这帮人很狡猾,他们喊着去公安局说理!既然是去公安局,就没有人多事儿了。你快报警啊!”
“嗯,那个地方在哪里?我好给警察说清楚。”
“就在前面,一个废弃的货舱。”秦黛容指前面给丈夫看。
王少玉摸了摸口袋,才意识到电话放在了后面的座位上,王少玉回身够了一下,好像有点吃力,于是他干脆解开保险带,钻到了车后面一排。
“你这个人,就是办不了大事!”秦黛容一边埋怨丈夫,一边对着后视镜查看自己的脸有没有受伤。
“你快点!别叫他们把我的宝马开走了。”
“嗯。”王少玉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把领带解开,“希望他们没有跑。”
几分钟过去了,王少玉没有开车,他戴上领带,再次把手放在秦黛容的鼻子下面。
没有呼吸了。
他这才发动汽车向前面开去。
远远地看见那间货仓,王少玉把车停下。
里面没有一丝的灯光,妻子的宝马车就在货舱后面停着,上面还盖了一些帆布。
王少玉捡起一块石头远远地向宝马车扔去。
石头落在车上,汽车发出了刺耳的警报声。
王少玉觉得心跳不已,满手都是冷汗。
没有反应。
王少玉轻轻地跑了过去,绕到货仓的后面,仓库没有顶棚,借着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已经没有人了。想必罪犯醒过来后发现妻子逃跑了,就立即转移了。
王少玉还是不放心,又四下转了一圈,这里方圆几十米也没有个房子,更不用说人了,实在是个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候,一辆火车从道边呼啸而过,把王少玉吓了一跳。
他紧张地轻轻推开门。虽然已经确定不可能有人了,可他还是本能地拿起了一根木棍。
月光很亮,照在王少玉紧张的脸上。
仓库里到处都是摆好的枕木,还有几个油桶。整个货舱有种说不出的臭味。
十分钟后,王少玉把妻子抱进货舱,放在一堆枕木上面。
他推倒了油桶,油桶里废弃的机油流了出来。
火点着了,打火机是妻子的。
王少玉坐在自己的汽车里,远远地看着火势,满意地笑了,这种笑是压抑很久、发自内心的。
王少玉恍惚地看着映在车后镜中的笑容,觉得好像不是自己在笑。
王少玉开着车回到了道南路,看看表,已经是四点三十分了。没有人看见他去过道北路,这一点他可以肯定。
他拿起电话报了警。
警察是二十分钟后到的,他们询问了王少玉具体的情况。
王少玉实话实说,他说,三点整接到绑匪的电话,于是他立即去拿钱,可能因为过于紧张,他忘记了保险柜的密码,花了点时间才来到这里,一直等到现在,绑匪都没有跟他联系,他很担心,也很犹豫,最后选择了报案。
一个警察安慰了他,并做了笔录。
过了一会儿,另一个警察过来和这个人说了些什么。
于是这个警察带着他一起去了道北路。
他认出了自己老婆的汽车。
汽车离火势很近,没办法靠近,最终爆炸了。
那一刻王少玉表现出恰如其分的冲动,他想冲过去,好在有警察及时地拉住了他。
警察考虑到他携带着巨款,就先护送他回家。
直到第二天,才叫他又去。
人已经烧成灰烬了,可是白金的戒指还在。
就这样,两个月过去了,一切都很正常,没有人怀疑到他。
王少玉相信警察一定也对他做了暗查,可是他知道,不会有漏洞的,他觉得这个机会是上天赐给他的。
那些绑匪一直没有落网,对于这点,王少玉不在乎,即使落网,也不能牵连到他。
也许是上天帮助他,一周后警察告诉他,罪犯都死了,得知这个消息,王少玉心中不由得一阵狂喜。
一切都那么完美,可是,怎么会出错了?
王少玉突然哆嗦了一下,一口也没抽的香烟已经烧到了手。
于是他又点一支,吸了一大口。
长时间没有抽烟,这第一口让他有些头晕。
写字条的人是谁?
王少玉分析,第一,他能悄悄地进入自己的办公室,而且是两次!第二,他看到了自己烧死秦黛容。
是那个被秦黛容打晕的匪徒并没有离开,躲在附近看到的?
不可能,就算自己没有发现那些匪徒,给他们看到,可是他们怎么肯定我就是她的丈夫?他们怎么会知道我的公司?
嗯,这有可能,他们能通过妻子的手机得知自己的电话,也可能事先已经注意他们夫妻好久了,才下手绑架的秦黛容。
不对!假如是罪犯,他们应该敲诈我一笔钱才对,可是为什么要我去杀人?
而且匪徒也全部死掉了。
王少玉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乱。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反复地回想当夜的每一幕。
难道冥冥中,真的有上帝?
不!上帝不会让他去杀人。
突然,王少玉好像想到了什么,他好像隐约记得在那个过程中,自己听到了一些笑声。
“想好了吗?是替我杀人,还是去警察局自首?”就在这时,王少玉的身后突然有人说话。
王少玉本能地跳了起来,他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人,极度惊恐。
“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我有钥匙。”那个人微笑着从口袋拿出一串钥匙。
王少玉认识,那是自己妻子的那一串。
“你要干什么?”
“我写得很明白,只是要你去杀人。”
“谁?”
“一个和你无关的人,你放心,你去杀他,绝对不会有人怀疑到你。”
“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很聪明,你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作出一生的决定。”
“你怎么知道我做的事情?”
“记得那句话吗?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我不想陷得更深。”王少玉强装镇定地说。
“好啊,那你去自首,我等你的消息,一天时间够了吗?”
王少玉犹豫了,他真的能去自首吗?对他来说,他才刚刚自由,而且有了亿万的财产,等待他的是无限快乐的未来。
“要我杀谁?”王少玉不由自主地说。
“你放心,那是一个你不认识的男人。”
“你要我怎么杀他?”
“我相信你有你的办法,你不觉得自己是个杀人的天才吗?你很聪明,也够心狠,没人会怀疑一个亿万富翁是个杀手,嘿嘿。”对方冷笑。
“我杀了这个人,你就会放过我?”
“不要跟我讨价还价。你还有别的路可以选择吗?”
“没有了。”说到这里,王少玉心中想,如果再次杀人,其实应该杀死眼前这个人。他估量着这样做会有几分胜算。
“你有,你在想,杀了我。”
王少玉没有回答。
“但是假如你杀了我,你杀死妻子的事情就一定会暴露,因为我死了,警察一定会找到我写的东西。”
“你到底是谁?”王少玉已经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
“你好好想想。”
王少玉仔细打量这个人,这个人比自己高大,也比自己魁梧,一身笔挺的西装,看上去很英气。看面容的确有点熟悉,但是却怎么也想不出在哪里见过。
“你很有杀人的潜质,从你杀死你妻子就可以看出来,你有很高的智商。而且,或许这个人也正是你想杀的人。”
“什么人?”
“一个酒吧驻唱歌手,叫唐云。”
“我不认识这个人。”
“我知道,但是这个人就是你那个孩子的亲生父亲,也就是给你戴绿帽子的人。”
“你怎么知道?”王少玉吃惊地说。
“我看了这些。”那人从口袋中拿出一本日记,“上面写得很清楚。”
王少玉这才看到原来妻子的抽屉被撬开了。
“你怎么敢看我妻子的日记!”
“你连人都杀了,我看看日记又何妨?你不想看看吗?”那人把日记亮给王少玉。
“我不想看!”
“我可以告诉你,你妻子根本没有爱过你,你也知道她和你结婚是为了掩盖她的丑事,这几年其实她一直和这个唐云来往,最初,她也想嫁给这个人,可是她的父亲不同意,因为这个歌手曾经住过两次戒毒所。”那人冷酷地说着,“假如你妻子不死,她就要准备和你离婚了,因为你的岳父不在了,没人可以阻止她,你啊,这几年只是做了个安静的乌龟。”
“住嘴……”王少玉咬牙切齿地瞪着他,无法反驳。
“你到底是谁?”
“对你来说,我是神。”那个人森然笑了,“我给你三天时间,去杀死这个叫唐云的人,看看你能不能像上次一样做得天衣无缝。”
那个男人说完走向门口,“记住,三天之内,你杀不死他,我就会把你烧死妻子的事情公开。”
“你有证据吗?”王少玉有点冷静了,冷冷地看着那个人。
“有!”那人从口袋中拿出一支很小的录音笔,“我们的对话,我都录音了,对了,这串钥匙我保留,你放心,我会随时来找你,日记给你留下,你慢慢欣赏你妻子的情路吧,看上去并不那么枯燥。”
那个人消失了,如同来时般无声无息。
王少玉站起身,他有点不知所措,好像刚才的对话只是一场梦,他本能地看了一下日历,今天是六月二十五号,星期五。
这个人到底是谁?他对自己好像十分了解,难道真的是神?他第一次后悔自己做了那件自以为天衣无缝的杀妻事件,导致此刻,他成了一个傀儡,杀手傀儡。
他想了很久,不管他是谁,要想让这件事情真正地平息,就要除掉他。
然而此刻,他不能和任何人商量和联手,只能自己做,只能先按照那个人说的去杀人。
他吐了一口气,觉得有些轻松了,因为他觉得自己还有机会翻身。
他相信上天还会给他一次机会,让他彻底了结这件事情。
他别无选择,只能再赌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