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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美人迟暮

楼骨离开那是非之地后并没有立即回到后院厢房,而是着了处稍显隐蔽的地方理了理情绪。

虽说在炎默面前说的头头是道且大义凛然的模样,可算来算去楼骨也不过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任是再胆大的女子遇见今天的事,怕也要腿软个三天三夜,楼骨觉得自己能平静的走回来已是难得。

抬头看了看消失在山间的落日,楼骨重重呼出口气。待天色再暗些她再回去,且还不能惊动其他三人,不然以自己现在的模样,想必能将她们吓个半死。如此,这一晚也也就别想安生了。

楼骨最终寻了解忧她们出去找人的空档,悄悄窜了回去换了衣裳。当楼骨一切准备就绪后,却是被手中的蓝袍难住了。扔了吧,要是那人真的来找自己要,到时也说不过去,好歹也算半个救命恩人,当然另外半个是不曾露面的清冷男子。可不扔吧,这又要编个什么谎呢?

楼骨思来想去觉得即便那人来头再大,应该也到不了曲楼的皇宫内院才是,何况自己留的是刘员外家的二小姐。即便老天不长眼他进了皇宫,却也不可能去她的五方阁。想到这里,楼骨心中一轻,已是有了主意。

但主意虽有了,却并没有给她实施的机会。楼骨正攥着手中的蓝袍准备出门找个不起眼的角落扔了,却刚好碰到找人归来的解忧三人。眼见避无可避已是罪证确凿的场面,楼骨只得绞着脑汁想个托辞。

“你们听我说,我只是难得看到这么好的景色,一时有些流连忘返迷失其间,所以才会去的有些久。”楼骨尴尬的看着对面三人来势汹汹的眼神,不自觉往屋里退了几步。

三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只是定定看着楼骨手中衣袍。楼骨见状,瞬间一副坦荡模样,缓缓道:“你们想知道这衣裳的事儿?”

三人齐齐点头。楼骨轻笑,顺势理了理鬓发,不急不慢的转身重新走近屋内,解忧三人见势亦是跟了进去。

唯美的夕阳早已消失在清凉的夜风之中,屋内四人围坐在四方桌前,等着事主解释解释那衣裳的来历。

楼骨喝了口水润了下嗓,轻咳道:“咳咳,这衣服嘛,是在一个而机缘巧合的机遇下,从一位侠士的身上得来的。顺便一说,那侠士是个男子,长的也还不错。”

坐在楼骨右手边的解忧闻言,只觉满脑黑线,无语道:“即是侠士,我们自然知道是个男的。况且这衣服也不是女子的,我们不瞎。至于样貌我们也没见着,随你胡诌。说重点,为什么你会拿人家的衣服,这其中又发生了些什么?”

楼骨被解忧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有些喘不过气,举手做投降状,低声道:“我说那侠士是看我年轻貌美,气质雍容,又见我一小姑娘穿得单薄所以舍了件外袍给我,你们信吗?”

三人闻言呆了片刻,而后一致摇头,明显不信。

眼见楼骨在这里打着哈哈不说实情,解忧有些看不过去了:“您就别试图糊弄过去了,这男子的衣服您要是暂且不想说,那便来说说你今天穿出去的那套衣裳呢?”

楼骨知道解忧一向眼光犀利,可没想到这言语更甚,一时间心中直打鼓。楼骨觉得瞒怕是瞒不过,但让她实话是死活也不可能。是以,寻着这些年摸鱼打诨时攒下的说谎经验,心中已是拟了套说辞。

“既然你们非要知道,我也晓得隐瞒不了,那我便说了。不过,你们听了可别急,这得事先说好。”楼骨将三人看了一圈,待得到对方肯定后,才一板一眼的将事情描述了一番。

“其实吧,事情是这样。我今儿中午不是吃多了有些积食吗,而后我就出去遛弯,缓解缓解腹胀。逛着逛着吧,我就瞧见那树林里似是有个什么东西在动,仔细一瞧,尽是一直浑身漆黑的小兔子。你们也知道像这种可爱的东西我是抵御不了诱惑的,于是乎就上前看能不能抓到。若是抓到了可以带回宫中养着,可以当宠物,当然养大了嘴馋也是可以打打牙祭,岂不一举两得。”说道此,楼骨还一脸得意的看了看认真听着的三人,但也只是换来三双白眼。

没有预期的称赞,楼骨只好撇了撇嘴继续刚才的瞎编乱造。

“你们如今也看到了,显然我与那小兔子没什么缘分。不过因为它我倒差点摔死却是事实。想是我当时追的太过认真,没有注意到前方有个斜坡。那小兔子一个甩尾倒是拐弯拐的及时,我就惨了,一个着急脚下一绊,咕噜噜便一路滚了下去。碰巧也就遇到那位赠衣侠士,而我的衣服也就随着那一滚挂烂了好几处。这不,先前你们还没回来的时候,我已经拿到厨房点火了,现在可能就剩一摊灰了。”

楼骨说到最后声音不自觉的渐渐小了下来,不为别的,就怕一旁三人跳起来打骂。

只是等了半晌也不见有人说话,楼骨不解的抬眼瞟了瞟一旁最是喜欢说教的解忧。只是让楼骨没想到的是,此时的解忧好像并没有因她烧了一件衣服的败家行径感到愤怒,反而是一副大大松了一口气的模样。楼骨觉得这很稀奇,十分稀奇。

“解忧怎的不说我,我可是把那件上好的丝帛云裳给烧了。”楼骨惊讶道。

解忧倒显得十分平静,淡淡道:“无事,只是你以后就别想着自己一个人出门了。”说到此,解忧顿了顿,又道:“其实只要您没事儿就好,旁的东西失去了都是可以补回来的。您可知见您久久没有归来,我们三人心中是何等着急。”

楼骨闻言,挠着脸不好意思道:“抱歉,以后不会了。”

关于楼骨的事没人再追究,或许真的信了,亦或是她们愿意相信。毕竟这样的经过,总比其他的要好太多。可最后故事的结尾,却是解忧将楼骨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在确认没有受伤的前提下,这件事才算真正落了幕。

在归期将至的最后几天,晋佛寺的方丈都会特意前来为楼骨清灵,这也便是每年来晋佛寺的主要原因。

自楼颖知道楼骨的特殊体质后便开始了四处寻医问药,可这样奇异的事情,郎中大夫自是无法。最后还是晋佛寺的方丈听说后,建议楼颖将楼骨每年送来清一次灵,如此也好确保她即便有邪物侵扰,也不会重症不起。

楼骨一行人回宫当天,方丈竟亲自前来送了一趟,也算难得。毕竟,来了这么多年,楼骨一直秉承低调,并未有过什么公主排场,来时如此,去时亦是如此。

方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幽幽道:“老衲有一事想与公主独享。”

楼骨一怔,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三人。三人闻言自然懂得,合手向方丈行了一礼,率先向山下走去。

待三人走后,方丈却是轻叹一声,缓缓道:“老衲无能,还望公主恕罪,即是辜负了陛下的嘱托,又是辜负了陛下当年的护寺之恩。”

“方丈何出此言,大可详说。”楼骨不解道。

方丈又是摇头轻叹:“公主体内的邪煞老衲怕已是无能为力了,虽是每年都会为您清灵,可终究只是治标不治本。随着时间累积,您体内的邪煞已如附树之藤,再难摆脱。”

楼骨一震,默了片刻。少时,幽幽道:“如此,依您的意思,我会死?”

方丈皱眉道:“若是保护的好,多则两三载。待体内邪煞将您的灵魂吞噬之际,便是您寿终正寝之时。”

“若是保护的不好,少则多久?”关于自己最后会如何死,楼骨从未想过,也无法去想。或许是被哪只奇形怪状的怪物给吃了,亦或许是自己承受不了邪煞入侵,枯死在病榻之上也未可知。

“有可能是明天也有可能是后天,这完全取决于公主对生命的渴望。最好的保护方式便是不要受伤流血,新鲜的血液是吸附邪煞的最好媒介。只要公主保护的好,想必再陪陛下一两年是没有问题的。老衲也建议公主能将这个消息告知陛下,也好让其有所准备。”

楼骨闻言,摇头道:“不能跟他说,听说母亲走时便十分突然,他险些毁了自己。若不是有我,想必这曲楼国便不会有楼颖。如今我若是告诉他自己不知何时会死,你让他拿什么活下去?”

楼骨抬眼看向方丈,轻声道:“虽说他是个好国主,能够带领着国人繁荣昌盛。但他其实很自私,若是我告诉他我要死了,那他便会从明君跌落到暴君的队伍。我担心他会愤世。所以,恳请方丈当什么都不知道,相信我,这是对曲楼最好的选择。”

方丈心中虽是惋惜,却也无能为力,不解道:“可国主终有一日会知晓,公主又当如何?”

楼骨偏头看着薄雾渐退的秀远山,那缓缓冒头的红日预示又是新的一天。楼骨淡笑:“我自会让他活着,活的好好的。”

楼骨与方丈拜别之后,独自一人缓缓向山下走去。

微风拂面,带着清晨微湿的空气打在她的脸上,也唤回了她的神志。楼骨看着延绵的云梯,心中却豁然开朗。人生本就一死,她在这世间也确实无所留恋,何需怅然?

楼骨记得来时云梯两旁的枫树还是青油油一片,如今不过数日已是红透了半边天。人生如此,瞬息万变。

只是楼骨没想到今天离开的不仅仅是她们,远远望去,在自家马车前竟还有一辆十分豪华的大马车,且还是四匹马拉车。这阵仗,明显是皇家规格呀,难不成是她老爹亲自来接了?不可能呀。

想到此,楼骨加快了脚步想去一探究竟,奈何终究慢了那么一丢丢。抬眼望去时也不过看到个年轻背影踏上马车罢了。看来不是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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