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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我家养妖怪大人(1)

当钟表指向上午10点10分。

这个城市逐渐喧闹起来的街道上出现了一个游魂般的身影。

那是个看起来就超级平凡的女生,平凡得你根本从她身上找不到特别的地方。

她的头发是最常见的褐色,长度是不长不短的齐肩,五官长得也不难看,当然,如果你能忽略掉她那双明显无神的眼睛的话。

就连衣服,也是最不容易出错的白色棉布连衣裙,没有蕾丝,没有绣花,没有任何饰品,整个人如果不是在活动状态,大概就要和旁边不时路过的店面墙壁融合在一起了。

可是,即使明明是扔进人堆里也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的类型,现在每一个从她身边经过的人却都在回头,时不时还发出“哎呀”“嘶”“小心”之类的声音。

而伴随着这些语气词响起的,就是接连不断的“砰”“咚”“咔”,甚至有时候,还会发出重物落地的“扑通”声。

于是,就这样,在经历了3次摔跤,5次撞墙,9次踢倒垃圾桶,11次被路过的车辆按喇叭,13次被大爷大妈、叔叔阿姨询问是不是盲人、需不需要帮助之后,我终于安全,哦不,是活着回到了家里。

对,没错,刚刚大街上那个让人关注了一路的“游魂”,其实就是我——明泰央。

迎接我的,简直是有生以来我听到的最大分贝的尖叫声。

“天啊!明泰央!你是遇到抢劫了吗?”

举着一把勺子从厨房里探出头来的妈妈瞬间把勺子抛向天花板,一只拖鞋也在飞奔过来的路上被踢飞,嘴巴一路大呼小叫。

下一秒,我就看到爸爸拿着一本比砖头还厚的大部头巨著从书房里冲出来,在看清我的惨相后条件反射一样和妈妈做了同一个动作。

那本可怜的被扔出的大部头巨著,沿着之前勺子飞过的路线,又继续向前冲刺了一段,然后才晃晃悠悠地从天花板上砸下来,目标很明确——我的头。

啊啊啊!不……不会吧?

下一秒,我的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这一定是上帝因为我冤枉白雪才会降下的惩罚!

昏迷前,我欲哭无泪地想着。

而白雪,也正是从这一天起,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的生活似乎一夜之间恢复了原状,除了第二天从医院醒来时,妈妈眼泪汪汪地告诉我,她接到了白雪的电话,他说在找我的路上碰到了自己的家人,所以和家人一起离开了。

“呜呜,我再也见不到可爱又乖巧的白雪啦!也不知道他的家人会不会对他好,万一他被欺负了怎么办?可怜的孩子!”

“啪”的一声,我满头的黑线从额头上挂下来,几乎不忍心看哭得浑然忘我的妈妈一眼。

白雪会被欺负?

拜托!他可是上古神兽,是一口能吞掉一台家庭影院的妖怪啊!只有他欺负别人的份儿吧?

我拼命地在心里数着白雪做过的所有彪悍的事情,试图想捂住心里破开的那个大洞。

可是为什么,不管我怎么努力,那个洞口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变大,呼呼的冷风从洞口穿过,夹杂着无数让人心痛的声音。

“吾乃白雪君是也。”

“你的气味,很好闻哦。”

“你别躲嘛,我好久都没有闻到这种味道了……生气夹杂着害怕的情绪,真是美味极了。”

“你放心!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会让你变得开心的!”

“那个,明泰央,你能看见我吗?哼哼,看到这个漂亮的粉色珍珠项链了吗?这可是我赢给你的哦!这下你一定会开心了吧,你这个笨蛋人类!我可不许你再那么难过了!不过,如果等我回去,你的心情还是那么的难以下咽的话,我可不会放过你哦!”

“泰央,你在做什么?药膳做好了哦!快点儿出来品尝我的无敌手艺吧,哈哈哈!”

“明泰央,你不是觉得你只是我的食物吗?那从现在开始,就是我想要换口味的时候了。”

……

我猛地闭上眼睛,拼命地摇头想挥开那些声音,却发现根本就是徒劳的。

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流进了嘴里,又咸又涩,就像我此时的心情一样。

这一次,再也不会有人用那种让人听了牙痒痒的语气说“泰央,你的眼泪真的好好吃!好像最美味的松露一样,再多来一点儿嘛!”

哦不,我现在的心情这么难过,如果他在旁边,一定会用那种嫌弃得不得了的样子惊呼:“啊!这简直是我吃过的最难吃的东西啦!泰央你刚刚是洗了一次黄连澡吗?”

“明泰央,你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没用、最让人看不起的人啦!连你自己都对自己失望了吧?”

心底里一个小人从洞口里跳出来,那义愤填膺的样子似乎想要喷我一脸口水,“以前你胆怯,所以不敢向喜欢了十几年的穆昭告白,结果失去了穆昭。现在呢?你竟然又因为自己的猜疑和懦弱,把那么好的白雪也给气走啦,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坏的人呢?”

是啊,世界上怎么会有我这么坏的人呢?

我自己都想吐自己一脸口水。

从白雪离开那天开始,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如果不是那串粉色的珍珠项链,我都怀疑这些天的相处是不是我做的一个美丽又难过的梦。

白雪,你到底在哪里?

在对白雪的思念和寻找中,季节的马车悄悄从春日驶入了初夏。

学校小树林里的木槿花似乎在一夜之间盛放,淡淡的花香飘散在每一丝空气里,色彩斑斓的美丽蝴蝶仿佛从天国里降临的精灵,欢快地在花丛间跳出动人的舞蹈,那自由嬉戏的身影划出的弧光简直比阳光还要闪亮。

可是,就在这生机勃勃的景色不远处,高大的香樟树下,我蜷缩在这个被世界遗忘的角落,头顶传来小鸟叽叽喳喳的欢叫声,时不时有嫩黄色的小小身影飞下来嬉戏,我尝试着辨认,这里面是不是有那只被白雪救过的小家伙呢?

不知不觉间,白雪离开已经有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我几乎走遍了这个城市的每一个角落,跟踪过27个疑似白雪的背影,被其中的13个当成搭讪的女色狼,剩下的14个直接以为自己遇到了精神病。

我甚至鼓起极大的勇气,一个人去过之前穆昭请我们吃饭的那个高级餐厅,用自己所有的零花钱点了一杯最便宜的饮品,然后借着服务生送餐的机会请求见一见餐厅的那个暴脾气的主厨。

因为我突然记起来,那天吃饭的时候,白雪和那个主厨虽然互相看不顺眼,但是很明显是认识的。

我不能放过任何一个找到白雪的机会,哪怕至今我想起那把冲着餐桌直飞过来的餐刀还两腿发抖,我依然希望能够从他那里得到白雪的消息。

可是,令人沮丧的是,我不仅没有尝出来如此高价的饮品究竟有什么不同,还从服务生那里得到了一句让人更加沮丧的回答。

“对不起,小姐。”在听完我对那个火爆主厨外貌的详细描述后,服务生带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回答我,“您说的那位主厨先生,他已经在半个月前离职了。”

我呆坐在座位上,清楚地感觉到内心中那些希望的泡泡被一一戳破。

真的好后悔,我为什么不早点儿想到来这里呢?

我懊恼地揪起一缕头发,眉头紧紧皱着,苦大仇深地盯着面前的服务生不放。

那个服务生被我盯得明显一抖:“请……请问,小……小姐您还有其他的需要吗?”

我沉浸在自己的懊悔中不可自拔,胡乱摇了摇头。

下一刻,就看见那个服务生端着托盘,以一种彗星划过地球的速度迅速消失在我面前。

我无力地跌坐在座位上,无意识地抿了一口杯子里的液体,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这个餐厅的东西,真的还是一如既往的难吃啊!

但是为了我可怜的零花钱,我还是毅然地喝完了杯中的饮品。

真的好难喝啊!

我靠在树干上,回忆起当时口中奇怪的味道,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哇!这个甜品真的好好吃哦,真不愧是经过帅哥亲手加工过的美味呢,我真是太幸福啦!”

午休时间快要过去了,正当我想要站起身来回教室的时候,不远处被灌木丛遮挡的校园小道上突然传过来夸张的感叹声。

“一点儿都没错!这真的是我吃过的最美味的蛋挞啦!而且那个店长真的好温柔好美丽,简直就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人。我的心到现在还在扑通乱跳呢!如果能天天都见到那个店长就好了,好期待下一秒就能看到他呀!”

“哈哈!你之前不是说自己最喜欢的是可爱得如同天使一样的白雪吗?怎么这么快就又喜欢店长了呢?”

“才不是呢!我还一样喜欢白雪啊!可惜谁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就不在这里寄读了,现在想起来那张可爱的面孔,我的心还好痛呢!”

“嘿嘿!不要痛啦!以后有我们能做好吃甜品的店长,你很快就会忘记白雪了哦。”

几个女生嘻嘻哈哈的讨论声越来越远,我悄悄地从树林里钻出来,默默地望着她们的背影。

才刚刚一个月的时间,白雪,大家都快要忘记你了呢!

可是,我和她们绝对不一样哦,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永远不会!

时间就这样在我不断地寻找中又向前划过了一段,这次我翻遍了爷爷书房里所有的古籍,对着每一张纸都不停地叫着白雪的名字,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就在这种毫无希望的寻找和等待中,期中考试的时间到来了。

我不得不暂时放弃对白雪的寻找,投入到考试中。因为最近一直忙着找白雪,所以浑浑噩噩的,我也不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

比起成绩和名次,我现在更在意的能不能找到被我伤害的白雪,向他道歉,挽回他。

考试过后的一天早晨,当我再次因为睡眠不足而浑浑噩噩地走进校门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好久不见的身影。

清晨的朝阳映照下,绸缎般顺滑的长发散发出梦幻般的光芒,漂亮的茶色眼眸仿佛晨间草叶上最闪亮的露珠,小巧挺翘的鼻梁下是樱桃红的嘴唇,搭配着身上淡粉色的公主装,有一种让人无法忽视的美丽。

如果是以前,我大概会高兴地叫一声“意梵”,快乐地冲过去,然后真诚地夸奖她漂亮得像个仙女。

但是现在,我看到挡在我面前的身影,只是轻轻地扯了扯嘴角。

我们已经不是朋友了,我也已经好久没有见过穆昭,更没有和他联系过。所以,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她来找我的原因。

而且,我现在一点儿都不想说话。

所以,我退后了一步,想从她旁边走过去。

“看看我们的学霸明泰央,不是又考了第一名吗?怎么看起来这么不高兴呢?那让我们这些没考过第一名的人都该有什么样的表情呢?一天到晚哭丧着脸吗?明泰央,你还真是让人一看到就好生气呢!”

充满了讽刺和恶意的话语飘进我的耳朵,此刻的冯意梵身上再也没有以前我喜欢的活泼开朗的影子,她微微斜着眼角,目光不屑地看着我,就像是看着一堆根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垃圾一样。

可奇怪的是,这一次,我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感到多么生气,有的只是深深的心酸和无奈。

我是一个不讨人喜欢的人吗?

我那么喜欢的穆昭,仅仅把我当成普通的朋友。我最好的朋友和闺蜜,现在站在我的面前用最难听的话语讽刺我。而唯一对我好、费尽心机逗我开心的白雪,却被我的不信任和伤害气跑了。

我的人生,真的好失败啊!

这样失败的我,有什么理由站在这里和冯意梵吵架呢?

我抬脚打算离开。

“喂!你站住!”也许是我无所谓的态度再次激怒了冯意梵,在经过她身边时,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眼睛里的怒火几乎像真实的火焰一样烧过来,“你为什么不和我争辩呢?你不是最喜欢用那种故作好心的态度安慰我吗?”

“我没有!”我烦躁地想把手臂抽出来,“请你放开!”

“我为什么要放开?”冯意梵的声音更大了,甚至吸引了旁边几个同学的注意,可是她根本不在乎,撇着嘴角嫌弃地看了我一眼,“我真的非常讨厌你!就算以前也不喜欢,但是看到你现在这种死气沉沉的样子就更加讨厌!”

没错,我是死气沉沉,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我真的完全没办法理解冯意梵的想法,只想赶快离开这个令人尴尬的场景。

“哼!你现在做出这种颓废样子给谁看?”

在我又一次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臂失败后,冯意梵的声音终于小了一点儿,但是眼睛里的嘲弄却更明显了:“既然心思根本就不在考试上,干吗不考个零分呢?用这种让人讨厌的表情霸占着第一名,你是在嘲笑这个永远都在你之下的我吗?”

“你……”我想说你想多了,但是很快就被打断了。

“不要装模作样啦!”冯意梵根本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她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拨开额头上的碎发,眼神轻蔑地看着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这样魂不守舍,还不是因为那个长得无敌可爱的白雪走了吗?嘿!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水准,居然还敢想那种高级品?以为自己收留了人家几天就了不起啊?我告诉你,像你这种除了成绩好一无是处的人,活该活在自己平凡的世界里,所有的人在看清你的平凡之后都会离你而去的,哈哈!你喜欢的那个白雪,永远都不会回来啦,你就死心吧!”

我的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白雪”两个字不断地回荡,看着冯意梵一张一合的嘴唇,梦游一般喃喃自语:“白雪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的,不会的。”

冯意梵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美丽的双唇中吐出刀子般刻薄的语言:“自欺欺人有什么用?你最近都在找人家吧,找不到对吧?哼哼!那是别人根本就不想让你找到。高级品只有高级品才配得上啊,就像是上周我去那家生意超级火爆的甜品店,就看到你心心念念的白雪和一个超级大美女待在一起呢!你就认命吧,哈哈!”

什……什么?

甜品店?白雪?

“你再……你再说一遍!你在哪里看到他的?”

我觉得胸口的血液突然沸腾,一下子都涌上了头顶,自动屏蔽掉冯意梵的其他话语,耳朵里只剩下白雪的下落,双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浮木一样,紧紧地抓住冯意梵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请告诉我,那家甜品店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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