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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泪光哭泣

接下来是短暂的寒假,只有二十几天。

新年那天,梵迦打电话来,他说“新年快乐”。

我在电话这头顿了顿,也说了声“新年快乐”。听得出梵迦的语气很开心,他说:“阿熹,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对啊……”每次梵迦在教室门口叫我或者邀请我去做什么事情的时候,我总是找各种理由推脱。我怕顾弥音看到了会吃醋,所以尽量避免和梵迦接触。

“阿熹,你是不是讨厌我了……”梵迦的语气很轻,生怕说错了什么一样。

我低声回答道:“没有,我并没有讨厌你。”

至于疏离的原因,我没办法说出口。

除夕晚上,只有我、顾弥音还有妈妈三个人一起过,厂里出了事,顾越天急匆匆地赶去处理。

令我想不到的是,在我起身盛饭的时候,无意中朝窗外望了一眼,看见了孟西楼的身影。他的摩托车停在外面,而他倚靠着摩托车,时不时地往这边看。

那一刻,我心里涌现出一种难以说明的情绪。显而易见,他在等顾弥音,或许只是为了说一声“新年快乐”。

外面天气很冷,孟西楼冻得直跺脚,双手放在嘴边,不断呵着气。

他孤单的影子被橙黄的灯光拉得很长,他就那样静静地站着,仿佛要站到天荒地老。

我赶紧几口吃完饭,然后收拾好客厅还有厨房的垃圾,再偷偷倒了一杯热水,拧紧盖子,捂在怀里。

“妈,我出去扔垃圾。明天初一,扔垃圾不吉利。”在我们那边的习俗是初一那天不能扔垃圾,会把财气好运扔掉。

“你去吧。”

我急忙换了鞋子,提着垃圾往外走。

家里开着空调,所以比较暖和。一出门,凛冽的风吹来,我不禁打了个喷嚏。这一声喷嚏引起了孟西楼的注意,我若无其事地往外走,装作才发现孟西楼的模样,惊讶地说道:“你在这里啊。”

孟西楼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我会出来,脸上是错愕的表情。他抽了抽鼻子,有些失望地回答道:“我刚刚经过这里。”

多么拙劣的借口!

我晃着手中的垃圾袋,脸不红心不跳地说道:“我出来丢垃圾。你停在这里做什么?”

“我想和阿音说新年快乐……”

我笑了笑,回答道:“那我进去帮你喊她。”

“不用了,我这就走,大概她不想再看到我了……”孟西楼说完就要走。

我急忙把装着热水的瓶子从怀里掏出来递给他:“天气太冷了,你喝点儿热水吧。”

孟西楼大概真的冻坏了,所以毫不客气地接过热水杯。

我只觉得他整个人冒着寒气。

“苏熹,谢谢你。”孟西楼一口将热水喝掉,然后把瓶子递过来,他的脸终于恢复了红润。

“不用谢。”我收回瓶子。

孟西楼骑在摩托车上,朝我挥手道:“我回家了,再见。”

“拜拜。”

他发动摩托车,骑出去几步,然后踩了刹车停下,又回过头来,大声说道:“苏熹,新年快乐。”

我朝他挥手,同样说了“新年快乐”。我抱着那个空瓶子,心里像吃了蜜糖一般甜。

突然,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落在我的眉心。抬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几片雪花从空中落下来,接着是无数的雪花悄无声息地往下坠,不一会儿就染白了街道。

瑞雪兆丰年。

在这个夜里,遇见孟西楼,下了一场雪,一直以来的压抑与酸涩在此刻消失不见,只余下短暂的欢愉。

孟西楼的身影早就消失在黑暗中,我却看着那个地方一直傻笑,直到妈妈在门口叫我,我才走进去,而手上的垃圾还没有扔掉。

妈妈哭笑不得地看着我提着垃圾走回去。

“你特地出门倒垃圾,怎么垃圾还在手上?”

我笑着让她看窗外的雪花。

那些晶莹的雪花如同精灵一般,在这个美好的除夕夜肆意飞舞。

顾弥音听到摩托车声就知道是孟西楼在外面,她说她早就知道他站在外面,只是她没出去而已。

我愣愣地看着顾弥音,她在我耳边小声说道:“这不正合你心意吗?”

其实顾弥音说得很对。哪怕我心里希望孟西楼是幸福的,也不想他跟顾弥音在一起。我希望那些幸福是我给他的,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可是,孟西楼眼里都是顾弥音,其他人入不了他的眼,更进不了他的心。

寒假,我待在家里做卷子,顾弥音倒是跟梵迦去过几次图书馆。他邀请我,可是我拒绝了。

顾弥音的心情一直很不错,所以没有刁难我和妈妈,过了一段相对平静的生活。

高三下半期开学了,还没过完元宵节,就得上学了,美其名曰补课。所有高三学生都一样,眼看距离高考只有几个月了,都在拼命地挤时间。

顾弥音还是一个劲地疯玩,不过她只围着梵迦转,而且她的头发染回了黑色,脖子后面的玫瑰刺青洗掉了,另一边文上了“FJ”两个英文字母。

据说文身很疼,我没有她那样的勇气。

我看到顾弥音经常去摸那两个字母,脸上还带着些许傻笑。

爱情让人疯狂,让人麻木到不知道做了些什么。

顾弥音说,她把梵迦的名字文在身上,又多了一点儿爱梵迦的印记,也表示着梵迦被她文进了骨子里,从此铭记一生。

她是多么勇敢的姑娘,爱一个人那么纯粹,那么不顾一切。撇去她恨我那一段,说不定她会是一个很好的朋友。

开学后,孟西楼喜欢顾弥音的方式有很大的变化。以前他总是守在她身边,现在他总是默默地从我这里打听关于她的消息,默默地关注着她。

我一面欣喜于和孟西楼接触的时间变多了,一面又心酸于他对顾弥音的关注程度。如果我说顾弥音咳嗽了,他绝对会买很多药,托我带给她。如果我说她突然想喝什么饮料,第二天家门口就会放一箱那样的饮料。

我羡慕着,嫉妒着,也配合着孟西楼。

夏菡说我是天底下第一大傻瓜,我只回她一句“傻人有傻福”。这是以前妈妈常常说的话。与人相处,妈妈总说吃点儿亏总是好的。

可是夏菡说这跟爱情没什么关系。

夏菡总怂恿着我跟孟西楼表白,把心里所有关于他的心思都讲出来。我连连摇头拒绝,因为此生从未想过这些在黑暗中生存的爱意会被说出口。对孟西楼的爱就好像原始森林里依附着大树的藤蔓,还没爬到树的最顶端就枯死了,最后化为尘土。

那天孟西楼来找我,问顾弥音的近况。我说着说着,孟西楼突然说道:“苏熹,我要再向阿音表白一次。这一次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你帮我好不好?”

对于他的请求,我真的拒绝不了,所以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那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在学校外面那家奶茶店见。”

“好。”只要是孟西楼说的事情,我一定第一个支持,哪怕那些不是我心里的意愿。

下午放学后,怕孟西楼等久了,我第一个冲出教室门口,然后奔向奶茶店。

我气喘吁吁地在门口等了半个小时,孟西楼才慢慢地走过来。估计最后一节课他用来睡觉了,脸上红色的睡痕都还没有消散。

我们一人要了一杯奶茶,坐在店里的高凳子上,钱是我抢着付的。

孟西楼习惯性地嚼着吸管,问道:“苏熹,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我摇头。

大概是我的世界太过贫乏,所以想不出什么好点子。

“你呢?你有什么想法?”

孟西楼同样摇摇头。

店里的客人不多,所以比较安静。我和孟西楼各自端着一杯奶茶发呆,就在这个时候,店外有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进来。

那个人是梵迦。他买了一杯奶茶和一份点心,然后朝这边走来。梵迦将点心放到我面前,端着奶茶什么都没说就走了。

我朝他微笑,说了声“谢谢”。

梵迦永远都是那么体贴。

孟西楼看到梵迦,眼里不由自主地露出厌恶,仿佛多看一眼梵迦,眼睛就会瞎一样。而梵迦看到孟西楼也同样报以微笑,仿佛他从来没有被孟西楼揍过。梵迦骨子里内敛,有涵养,这些足以将孟西楼比下去。

为什么我没有先遇见梵迦呢?

梵迦走后,我和孟西楼在奶茶店坐到了天黑。两个人的情商都不高,所以讨论很久也没有讨论出什么来。我从来没有和他说过这么多话,也从来不知道他的思维竟然如此跳跃。他想的那些主意都比较新奇,只是不知道能不能实验成功。

孟西楼说得兴致勃勃,我都不忍心打断他。直到奶茶店的店主提醒要关门了,我和孟西楼才走出了店。

天空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已经是初春,道路两旁的树枝上抽出了新芽。马路上湿漉漉的一片,行人急匆匆地路过。

孟西楼的摩托车停在外面,覆上了细密的水珠。他胡乱地擦了擦,然后坐上去,发动摩托车。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额前的头发沾着水珠。我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孟西楼,你能不能载我回家?”

我无数次看到顾弥音坐在孟西楼的身后,搂着他的腰,欢笑而过。她的长发随风飘起来,散漫随意。

孟西楼愣了愣,回答道:“我曾说过,摩托车的后座只留给顾弥音。”

我“哦”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朝孟西楼挥手道别。

摩托车上刻着的“阿音专坐”四个字刺痛了我的眼睛。

我刚刚还以为,在孟西楼面前,我和别人相比会有一点儿不同。可是孟西楼的答案否定了这一切。

他骑着摩托车急速离去。

我的眼泪在这一刻终于滚滚而下。这是一件很小的事情,也足够说明我在孟西楼心里的分量。

雨越下越大,城市灰蒙蒙的一片。这场雨如同催化剂一般,催促着我积蓄许久的眼泪全部掉出来。

我蹲在路边,莫名地号啕大哭,任由雨水淋湿衣服。

我不是小气的女生,可是孟西楼撇下我,实在让我觉得悲伤。我问他的时候已经预料到答案,只是听到他亲口说出,我还是没办法立即接受。

哪怕他兴致勃勃地说要跟顾弥音表白,我都觉得一切还有变数。命运是变数,我唯独忘了,孟西楼太执着,为了顾弥音不肯改变。哪怕顾弥音心中没有他,他也没撒手。

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眼泪,也不知道这场雨会下多久。我自己都分不清哪些是雨水,哪些是眼泪,嘴里一片苦涩。

我哭得撕心裂肺,把心中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出来。

整个城市都在陪着我哭。

这个时候,梵迦举着伞站在我身侧。我感觉没有雨,傻傻地抬头看着伞顶半晌,视线往右移了半寸,便看到了梵迦微笑的样子。

他的眼里盛着细碎的光。我把视线收了回来,继续哭,只是再也不是那种不顾形象的号啕大哭,而是压抑地抽泣。

“阿熹,你不在他的眼中。”

我啜泣着说道:“他在我眼中就够了……”

梵迦的话踩到我的痛处,明明快要止住的眼泪再度汹涌出来。

我哭得声嘶力竭。

哭累了,蹲得脚麻了,我这才擦着眼泪缓缓站起来。刚才哭得那么忘我,以为梵迦早就走了。我回过神,才发现原来梵迦一直都在。他举伞的手已经微微颤抖,而且身体的一半早就湿透了。

我红着眼睛,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两个人都沉默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梵迦换了一只手,继续撑着伞。

梵迦很高,我只到他的胸口。两个人走在同一伞下,气氛有些暧昧。他的气息带着一丝冷冽,混合着清新的空气,形成另一种我没法形容的味道。

走到公交车站,刚好车来了,我跟梵迦说了声“拜拜”,便上了车。想不到梵迦也上来了,他把钱投了进去,让我去后面。

“呃……你上车做什么?”梵迦的家和我家是反方向,我偶尔乘车的时候,会看见他在斜对面的站台。

“我送你回家。”梵迦的语气很淡,模样也很随意。

我看着他湿漉漉的肩膀,低声说道:“你快回去吧,不然会感冒的。”

梵迦拉着我往后走,然后找并排的位子坐下来。他转过头,笑着说道:“阿熹,你在关心我,真好。”

这样的话让我的脸红了几分。

公交车开动,我看着窗外后退的街道、人群、商铺,回想着孟西楼的话以及决绝的背影。突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梵迦递给我一个耳塞,示意我戴上。

梵迦的手很漂亮,像是弹钢琴的手,修长干净,骨骼笔直,让人赏心悦目。我将耳机塞在耳朵里,有柔和的声音传出来。

那是一首粤语歌,歌名叫《千千阙歌》。

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是千千阙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因你今晚共我唱

在舒缓的歌声中,我的心终于趋于平静。

梵迦将我送回家门口,我正要转身进去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声“等一下”,然后飞快地跑了出去。

没过多久,他气喘吁吁地跑到我面前,将一袋药递过来。

“你回家记得喝点儿感冒冲剂预防感冒。”

看着他喘气的模样,我的心像是被一股暖流包裹,无限感动。梵迦如此细心,也待我如此好。

我接过药,傻傻地问道:“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梵迦微笑着回答道:“因为你是苏熹啊。”

我苏熹不过是平凡人,没有顾弥音好看,也不像别的女生一样能歌善舞,更不会弹奏各种乐器。除了成绩好以外,我一无是处,怎么受得起梵迦待我的好。

“谢谢你,能够肯定我。”我由衷地说道。

大概这就是梵迦肯定一个人的方式吧。

回到家后,我洗了个热水澡,喝了感冒冲剂,可不幸的是,我还是感冒了,还发着高烧。

由于是周末,也不用去上学,我躺在床上时而发冷,时而发热,浑身没有丝毫力气。躺了半晌,觉得口渴,我艰难地爬起来,去客厅倒水喝,脚步都是虚浮的。

家里除了我,再也没有别人。妈妈去买菜了,顾越天大概是在厂里,至于顾弥音,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刚刚放下水杯,家里的座机便响了。我实在没力气走过去接电话,任由它响着。可是打电话的人大有一种不接电话就不罢休的架势,一个劲地打电话。我积攒了一会儿力气,这才走过去接起电话。

“喂,哪位……”我有气无力地问道。

“苏熹,我是孟西楼。”

孟西楼知道顾家的座机号码并不奇怪。

“顾弥音不在家……”

孟西楼顿了顿,继续说道:“我不找阿音,找你。”

找我?今天的太阳大概是从西边出来的。

“苏熹,你快来市广场,我在这边等你。”孟西楼在电话中催促道。

我说道:“我浑身都没力气……”

“苏熹,你十点以前一定要赶到广场,我等你。就这样,拜拜。”

我还没说完,孟西楼就把电话挂了,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我看了一眼时钟,已经九点半了。

我努力打起精神,换了衣服,洗漱完毕。镜子里的人脸色惨白,面容憔悴,像鬼一样。我拍了拍脸,让气色看上去稍微好一些,然后踩着虚浮的脚步出了门。

想不到刚刚出门,就瞧见了梵迦站在外面。他的手高举着,似乎是要敲门。我揉着发疼的头,有气无力地问道:“你来做什么?”

“我来看看你。”梵迦直接说明了来意。

我愣了愣,然后说道:“这样啊……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出门。”

“阿熹,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梵迦一边问着一边伸出手摸我的额头,“你在发烧!我送你去医院。”

我摇头,浑身发软,脑袋里仿佛有一团棉花。

“我就不去医院了,要去市广场……”

“你发着烧,去市广场做什么?你不要命了?”梵迦的语气透露着责怪之意,却是在关心我。

“孟西楼找我有事……”我绕过梵迦,准备打车去市广场。结果走两步,整个人晕得厉害,有些踉跄。

梵迦急忙伸出手扶着我,劝道:“你别去了……”

我皱着眉挣脱他的手,倔强地要去找孟西楼。梵迦拿我没办法,非要跟着去。我没再说什么,都随他。

到达市广场的时候,我的头一阵一阵地发晕,双腿都在打战。

孟西楼远远地朝我挥手,他的脸上带着难得的笑意以及莫名的激动,以至于忽略了我身后的梵迦。

“苏熹,你怎么才来啊?我都等你好久了……”孟西楼一开口便是责怪。

我低声说道:“对不起……”

“今天让你来是帮我参考一下表白地点的。你觉得在这个广场怎么样?你觉得我玩滑板向她表白,还是跳机械舞表白比较好?她更喜欢哪种呢?你觉得我要不要买花……”孟西楼啰啰唆唆说了一大堆,后面我都没有听进去,外界所有的声音传到耳朵里都成了蚊子叫的嗡嗡声。

眼前的画面一会儿变成雪花,一会儿又恢复正常,我的额头不断冒着虚汗,整个人仿佛被风一吹就会倒下。

孟西楼丝毫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他还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苏熹,你有没有听?”孟西楼见我没反应,语气里带着些许不满。

“我在听……”

“我跟你说,表白那天你很重要。你真的很重要,你要负责把顾弥音带到广场来,还要负责……”

还要负责什么?

我可不可以什么都不管?

我的身体突然往下坠,所有的意识全部湮灭,耳边只听到梵迦高声喊着“阿熹”。

为什么叫我阿熹的人不是孟西楼?

为什么他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我的不对劲?

为什么他总是说着顾弥音?

当我某天听到郭静唱的那首《知道》的时候,顷刻间泪流满面。

她让你憔悴许多

她让你不知所措

她一举一动,你不停地对我说

我微笑倾听你说

我却越听越心痛

怎么你说的不是我

她比我多了什么

让你愿意耐心等候

我想知道她让你痴心是什么

我想知道她让你疯狂为什么

我知道做的和她没有不同

但是我却不在你的心中逗留

我想知道她哪里比我好很多

在你心中她和我有什么不同

我知道我比她付出的还多

可是我总换不了你的心动

这首歌字字珠玑,将我的心情形容得那么贴切,仿佛讲的就是我和孟西楼的故事。就如歌词里所说,不管我为孟西楼做了什么,都换不了他的心动。

我知道我在做梦。

面前的人是孟西楼。他在家门口骑着摩托车,问我顾弥音去哪里了。我张开口,却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原本嬉笑的脸突然变得铁青,问我是不是把顾弥音藏起来了。我忙着解释说没有藏起顾弥音。孟西楼不依不饶。

一转眼,又是孟西楼搂着顾弥音,笑着对我说:“苏熹,你要不要吃喜糖?”

我摇摇头。

顾弥音笑着对孟西楼说:“梵迦,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这些都是梦,我知道。可是看到孟西楼搂着顾弥音,而顾弥音却把孟西楼当作梵迦的时候,我的眼泪不可遏制地流出来。

最后,梦终于醒了。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发了好久的呆,才反应过来这里是医院,而不是人群嘈杂的广场。

广场!

孟西楼!

我突然想起还要去市广场帮孟西楼,于是迅速起身,惊醒了趴在床边小睡的梵迦。

我看着他,有些慌乱地问道:“孟西楼呢?”

梵迦原本有些迷惑的表情一瞬间消失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面无表情的他。每次看到他,他的脸上都带着如春风般的笑意。

梵迦的眼神是清冷的,连带他身上都仿佛结了一层薄冰。他看了我良久,才反问道:“你知道在你晕倒后,孟西楼说了什么吗?”

“他说了什么?”

“他说……”

要是没有苏熹,他应该去找谁扮演这场表白里的关键角色。

我都听不出梵迦究竟是用什么语气来说这句话的。

在我晕倒之后,孟西楼第一时间关心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担心他的表白能不能继续。

房间里安静得吓人,我看着梵迦的眼睛,视线渐渐模糊,不知不觉泪水淌了满脸。梵迦温暖的手掌伸过来,捧着我的脸,眼泪全部落到他的掌心。

“阿熹,你不要哭……”

这句话就好像魔咒一般,我的眼泪滚滚而下,打湿了他的手掌。

孟西楼啊孟西楼,我应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阿熹,你睁眼看看,孟西楼的目光可有一丝落在你的身上?”

梵迦的话如同一把刀狠狠插在我心上,他说得那么直白,也说的是事实,一个我早就认清楚却不愿意承认的事实。

“阿熹,你别喜欢孟西楼了。他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人,你放弃吧。”梵迦继续劝道。

一听他说孟西楼的不是,我的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怒气,反驳道:“你怎么就能笃定孟西楼不值得我爱?”

“就凭孟西楼这样无情地对你!我只是一片好心,怕你受到更多的伤害!”

梵迦越是这样说,我心里就越多逆反情绪,所以负气的话脱口而出:“我不用你管!”

话刚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梵迦的一片好心都被我践踏了。

他的脸渐渐沉下来,表情阴沉得可怕。

梵迦真的生气了,有了这个认知,我不禁哆嗦了一下。

一向那么温柔的梵迦,脸上从来都带着笑意,哪怕有人惹了他,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今天,他生气了。

我不是有意的,刚张口想解释的时候,梵迦站起来,转身就走,重重地关上房门,一声巨大的轰响声在房间里回荡。

梵迦走后,房间里空荡荡的。我的头开始发疼,手上还打着吊针,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全部恢复过来,肚子和房间一样也是空空的。

我靠在床边,心里无比后悔说了那句话。

梵迦大清早跑来看我,又陪着我到广场,还将晕倒的我送进医院,一直守着我。可是醒来的我没有一句谢谢,他明明是为了我好,却得到我的排斥,他应该很伤心吧。

病房里没有其他人,我懊恼地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儿。

过了一会儿,当我还在想如何向梵迦道歉的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我以为是孟西楼来了,所以张口就想喊他的名字,却看到去而复返的梵迦。他沉着脸,提着东西走到床边,然后一言不发地把里面的东西摆在我的面前。

他给我买了一些粥,还细心地配上小菜。他将粥端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心里涌起了无数感动,眼睛又开始湿润了。他生着气,却还事事想着我。

“梵迦,对不起……”这一声“对不起”我说得无比真诚。

“你先把粥喝了。”

我有只手在打吊针,不方便。梵迦托着碗,我用勺子一瓢一瓢地舀粥,然后他再用筷子将小菜夹到勺子上。

两个人配合得很默契,不一会儿,我就把粥和小菜全部装进肚子里。我摸摸圆滚滚的肚子,这才想起要问梵迦有没有吃饭。

梵迦摇头说道:“等你的朋友来了,我再去吃饭。没人守着你,我不放心。”

他的话很贴心,让我更感动了。

过了一会儿,我就知道他口中的“朋友”是谁了。

“苏熹,我来看你了。”

夏菡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她的高跟鞋踩在地板上,似乎还踩出了节奏感。房门推开,只见夏菡提了一大堆东西走进来。

驴胶补血颗粒、乌鸡白凤丸,还有六味地黄丸以及脑白金。看到这几样东西,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我真的不确定夏菡是来看病人的还是来搞笑的。

夏菡放下东西,一屁股坐在床边,瞥了梵迦一眼,又开始了她孜孜不倦的洗脑教育。内容无非就是孟西楼是全地球的害虫,喜欢他的人下场会很惨,而我就是天底下最笨的笨蛋、傻蛋、蠢蛋。

看吧,夏菡的语文很好,形容一个人的蠢居然用了三种“蛋”。那些粗鄙的语言我就不多加赘述了,旁边原本沉着脸的梵迦被特有的“夏氏语录”逗得眉开眼笑。

最后夏菡拍着大腿说道:“苏熹,你还没介绍你旁边的人是谁。”

梵迦站起来,微笑着自报家门:“你好,我叫梵迦。”

夏菡站起来,撩着头发说道:“你好,我叫夏菡。”

“阿熹托付给你照顾了,我先出去吃饭。”

夏菡挤眉弄眼地看着我,然后怪声怪气地对梵迦说道:“我会好好照顾你家的阿熹。”她的重音显然落在最后两个字上,一副调侃的语气。

等梵迦一走,夏菡就开始逼问:“苏熹,这个极品帅哥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一连串的问题让我脑袋发疼,我理了理思绪,把和梵迦认识的过程娓娓道来。

夏菡听了之后,两只眼睛都在放光:“苏熹,我敢肯定这帅哥喜欢你,他对你这么好。今天在广场的时候,我恰好在附近,他一路抱着你来的医院。你没看到他脸上那焦急的表情,啧啧,可让人心疼了。”

我立即反驳道:“他对其他人也很好,不只是对我好。我和他只是聊得来而已,如果换个人,他还是一样的。”

夏菡毫不客气地戳了戳我的脑袋,说道:“你就是个死脑筋!说你情商低吧,你爱孟西楼爱得死去活来。说你情商高吧,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

梵迦是我高攀不上的人,我的出现是他璀璨的生命里的一个污点。优秀的他应该有更好的选择,很明显我不是那个人。

“对了,我已经给阿姨打了电话,让她别担心。明天输了液,你就能出院了。”

“谢谢你。”我由衷地感谢上天赐给我一个如此贴心的朋友。

“还是谢谢你的帅哥吧,都是他想到的。”

不管是夏菡还是梵迦,都是我应该感谢的人。

晚上,妈妈来守夜,夏菡和梵迦都回家了。妈妈似乎特别喜欢梵迦,一个劲地追问他是谁,我都快被她问烦了。

第二天一大早,梵迦就提着早餐来病房,并且让我妈回去休息,他来守。我妈一向不喜欢我跟男生接触太多,可这次她居然同意了。

我深深地觉得我妈被梵迦的美色迷惑了。

等我妈走后,梵迦一边收拾着吃过早餐的残局,一边问道:“阿熹,今天你觉得怎么样?”

“我还好。”

比起昨天,简直好太多了。

梵迦没坐多久,夏菡就把孟西楼揪到病房里来。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夏菡会来这一出,所以看到孟西楼的瞬间,我就愣住了,甚至不知道作何反应。

孟西楼也没有开口,反而是一旁的夏菡看不过去了,说道:“孟西楼,你要有点儿良心,昨天就应该来看苏熹。她为了你这点儿破事,差点儿烧成了肺炎,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梵迦,苏熹现在还躺着,到时候你的罪孽就大了。孟西楼,你长点儿心吧!”

训起话来,夏菡滔滔不绝,后面一顺溜的话说得孟西楼面红耳赤。

我看孟西楼一脸不自在,急忙打圆场:“我现在没事了……”

话音刚落,夏菡就瞪了我一眼,然后继续训着孟西楼。

“孟西楼,你好歹说点儿什么啊,你怎么能什么都不说呢?连一句‘对不起’都不说吗?”

孟西楼站在我面前,支支吾吾地说道:“对不起……苏熹,你快点儿好起来吧……”

我用力点点头,回答道:“好。”

孟西楼接着说道:“这场表白太重要,我需要你。”

我微微一愣,然后答道:“好。”

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下来,又急又猛,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如数落在被子上,瞬间消失不见。

孟西楼需要我,是因为他要向顾弥音表白。

脑海里就剩下他说的最后四个字。他说他需要我,所以我必须赶快好起来。能被喜欢的人需要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我为什么如此伤心呢?

孟西楼说完这些就走了。

而夏菡当场就炸毛了,指着我劈头盖脸地骂道:“苏熹,你能不能有点儿出息啊!就你这样贴上去,孟西楼看都没看你一眼!他在利用你,他在利用你的喜欢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心甘情愿被利用。

旁边的梵迦看了我半晌,一声不吭地走出了病房。我愣愣地看着他坐过的地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夏菡凑过来,戳了戳我的脑门,说道:“你把梵迦气走了。还说他不喜欢你,真是恨铁不成钢!苏熹,我真想把你的脑袋掰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着什么!”

“里面肯定装的全是孟西楼。”我讲了一个很冷的笑话。

夏菡扶额,无力地说道:“苏熹,你被孟西楼下蛊了吗?”

对,我被孟西楼下了一种叫“只爱孟西楼”的蛊。这蛊蛰伏在心里,时不时地发作。而发作症状就是只要孟西楼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所有事情以孟西楼为首。

而解药就是孟西楼的心。

可惜,我得不到他的心,所以此蛊无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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