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变成这样?!
“老爷——”柳巧巧欲言又止,将涌上嘴边的话重新吞了下去。内心痛苦又委屈,方才她心乱如麻,只不过稍微失神片刻,如今的形势已经令她如临悬崖,稍微一个趔趄,就要狠狠跌入无尽谷底,万劫不复!
但是,她无法解释,更加无从开口,只能够咬牙忍住,撑住,不能再多露怯。
是的,只有默默承受着。这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令她联想到不久前才被关入才死过人的祠堂的痛苦。
沐云遥淡淡的看向她,这种感觉不好受吧。万人所指,众人唾弃,被人背后戳脊梁骨的感觉,很挣扎,是不是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别急,这才不过刚刚开始。当年的她,拜柳巧巧的福,可是体验过比她现在痛苦一万倍的折磨!
“沐云遥,你不要为了保全面子,在那里故弄玄虚,这东西,怎么可能不是你的!或许是,你自己心虚,早就料到五哥哥会不屑要你的破画,所以提前把你的印章摔了呢。”
皇甫琳不怀好意的冷冷道,“再说,当年你大舅舅出事,你摔跤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人看见,随便你怎么编都可以了。”
这话一出口,她觉得还不够严谨,便又赶紧补充了一句说,“就算你有人证,恐怕也是护着你的大舅舅,他的话,不能信!”
沐云遥摇头,“的确没有人证,但是这方印章的裂痕是有年份的,只要找专门的印章雕刻工,一眼就能够看出其中分别。”
皇甫琳冷哼一声,一双眼睛气得圆鼓鼓的,“随便你怎么说了。这里到哪儿去找什么雕刻工,你就是在胡说八道!”
“可巧了,本公子认识一个技艺高超的雕刻神匠!”慕容羽这下子算是明白为何沐云遥不让他们插手的原因了,原来真正用得到他们的地方在这里!
“是谁?!”皇甫琳好奇的问道。
皇甫云景的眼底疏离的温柔更加明显,沐云遥,你的目的就是这样吗?想和他彻底撇清关系,一刀两断?!
实在太有趣了。他越来越想要知道,到底是什么才会令她变成这个样子。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本公子我啊!”慕容羽一双桃花眼光芒四射,将手上的扇子潇洒无比的收起来,然后笑着对皇甫琳说,“本公子平生两大爱好,除了赚钱,就是雕刻印章了!不过,第二个爱好,除了至亲好友,旁人都不知道。所以,你不知道是很正常的!因为本公子根本没有把你放在眼里!哈哈哈哈哈哈!”
“你——!欺人太甚!”皇甫琳气的脸色发青,又无计可施,转头就去跟皇甫云景哭诉告状,“五哥哥,你看他欺负人!”
皇甫云景好一番安慰,眼神却再一次抬起,朝着沐云遥的方向看去。
好一个沐云遥,你是用了何等的手段,能够让慕容羽,墨千寻这样的人物为你驱使?!你简直太令他意外了!
沐云遥根本看都不看五皇子,她眸色沉静,将手上的摔成两半的印章高高抬起,递给慕容羽。
慕容羽欢天喜地的接过印章,高兴的大笑道,“小遥遥放心,我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我这个人,最重视公道了!”
这话说的在理,毕竟商场如战场,慕容世家能够屹立多年,最看重的就是“信誉”两个字,这对于慕容家而言,甚至重过生命!
所以慕容羽出来验证,根本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都觉得再公平不过。
沐云遥的脸上是心有成竹的安然,检查出来的结果,就是画卷上的印章肯定不是被摔碎的那个的。因为当初,她把画画完之后,觉得被摔裂的印章配不上完美的五皇子,于是便偷偷的寻了一个工匠重新仿制了一个出来。
只不过,当时的全心全意,此时却变成利用的手段,想来,沐云遥还是有些唏嘘。不过更令她看清楚的是,五皇子的真面目。
当初那么多的温柔和旁敲侧击的暗示,实际上都是精心策划,仔细衡量利弊后的逢场作戏。
沐云遥还记得那天给皇甫云景画画时候,他温柔的弹琴,还温柔的抚摸她额前碎发的深情,如今想来竟然有几分,觉得——恶心。
装的!全部是装的!这个男人就是一个善于控制女人的混蛋,比沐云壁更加可恶!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慕容羽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终于缓缓开口道,“这个不是沐府的印章,应该是人仿制的,可以说,仿制的这个,要比原本的更加好——”
好奇怪,为什么会这样的呢?一般的仿制都会比真的差,可是这个明显要比真的好出很多。看来这个仿制的人,是非常希望,能够不引人怀疑这个印章的真实性和完整度。
众人也纷纷倒吸一口冷气,这件事,仔细想想,就会发现其中的恐怖。一枚印章而已,能够这么注重细节,还做的比真的还真,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不令人有所怀疑!
这样深的用心——啧啧啧,恐怕除了柳巧巧,再无第二个人。
五皇子皇甫云景嘴角勾出意味深长的温柔浅笑,不达眼底,眸似白月光一般的清朗又素淡,他目光凝望着沐云遥,深情笑道,“看来这位仿制印章的人,一定是很细心的人,或许在她心底觉得只有这样的印章和这样的画才是最好的表达。”
这句话一语双关,落在旁人的耳朵里,便是柳巧巧的城府极深,但是落在沐云遥的耳朵里,她却是听懂了。
皇甫云景这是在当众跟她——调情?暗示他能够懂当初对他的真心真意?!沐云遥一头的黑线,这个人能不能这么自作多情。不,当初的确是皇甫云景给了她许多的暗示,才会令她步步深陷。所以这并不陌生,而是他的常用手段。
就像是那天,他对东方楚楚一样。明明害的楚楚没了孩子,他的亲生骨肉,对于他而言都不过如是。跟随他那么多年的东方楚楚,他为了摸清楚沐家的情况,毫不犹豫的便眼睁睁的看她嫁入沐府,真是世间最薄情寡义的人了。
沐云遥心底越发清明,或许他这一张谪仙一般绝色的容貌,还有比蜜糖更甜美诱人的话语,能够打动曾经十一岁的她。但是,现在,以后,都不会了。
墨千寻显然也听出这句话的弦外之音,那表情黑的叫一个冷酷倨傲,眼里是可以杀死人的寒光,瞬也不瞬的打在皇甫云景的身上。好在皇甫云景从始至终目光都没有移开,不然看到墨千寻的眸子,估计七魂定然会吓飞六魄。这位铁血将军的气势,可不是简简单单的威慑。
“不管如何,现在已经证明这画不是云遥画的。所以还请五皇子将它拿走,或者直接毁去,以免误了云遥的名声。”沐云遥难得为自己申辩,这句话说得又极其得体,即刻便引来无数的支持和附和。
皇甫琳却是一脸的不依不饶,冷冷的讥诮道,“就算不是又如何,那字总该是你写的吧,那么丑的画,也是你画的。就算印章是假的,画却是真的!”
这样说就显得有些无理取闹,但是也有一定的道理,说出了在场众人心底的好奇。毕竟,当年的事情,沐云遥对五皇子的痴迷不悔,死缠烂打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想要让他们一下子改观,还真的有几分难度。
沐云遥不急不缓,古潭般清澈的眸里是淡定从容的聪颖,她缓缓道,“我有办法证明,字不是我的,画也不是我的。”
“青露,备文房四宝。”她开口命令道。
声音一落地,青露便麻利的把沐云遥需要的文房四宝准备妥当,同时十分乖巧的在旁边磨墨,有些紧张的盯着自家的小姐。要知道,沐云遥从小就最讨厌读书,琴棋书画更是一窍不通,如此在众人面前写字作画,会不会不好。
可是,青露又对沐云遥十分有信心,自家的小姐很少做没有准备的事情,所以青露一个字都没有多问,把所有的担忧,都化成无比认真的磨墨。
众人也惊诧非常的看着这一幕,尤其是沐庆沧震惊的下巴几乎都要掉地上。他最了解这个女儿有几斤几两。所以才会直接把及笄大典必须有的才艺展示一项直接划掉,就是怕沐云遥会当众出丑。然而,眼前呢。
沐庆沧觉得一颗心全白费了!他顶着压力为沐云遥准备好的一切,居然就这么被她活生生的直接给毁了!真是气死他!
柳巧巧见此,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很快又为许多事情担忧,一颗心七上八下的,隐隐觉得今日的事情不仅仅会如此,还要出更大的麻烦事。
众目睽睽之下,沐云遥脸上浮出一丝与年龄不相衬的冷静,一点也看不出来她情绪有所起伏。表情气场都强大到令人无法忽视的地步,更令人觉得奇妙的是,她那秀丽的五官,在她拿起笔的那一刻开始,就鲜活了起来。
一瞬间,黑眸里就有了万丈光华的神采,她没有多说一句话,只默默的提笔,竟然在宣纸上开始作画。
“天哪!她在画什么?该不会又是另外一幅惊世骇俗的恐怖画作吧。”
“哈哈哈哈,很有可能!你们看沐尚书吓得,脸都白了。”
“太有意思了!今天真是没白来,这好戏一场接着一场,这位沐家大小姐,真不知道是幸运呢,还是命运多舛,不过算是看清楚一个道理,那就是她在沐府,活得绝对不容易!”
人们你一句,我一句,没有一个人对沐云遥真正能够画出什么画作有期待。只有墨千寻眸光专注的看向她,觉得她的每一个动作,都高贵优雅得令他着迷。
渐渐的,轮廓出来了,依稀能够辨别似乎是在画一株树。
渐渐的,旁边画了一个人,已经开始描绘五官。
全场渐渐地安静下来,最后连柳巧巧都震惊的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的看傻了眼,沐庆沧更是直接看的石化,半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