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没了!”沐庆沧脸色铁青,双眸冒出怒火来,那刀子一样的眼神,似乎恨不得把屋子里的人全部都杀了。
一个国字脸的中年大夫哆哆嗦嗦的跟着走进来,显然吓的也是不轻,似乎受了沐庆沧的命令,他硬着头皮,接着开口道,“二姨娘是服下了打胎的红花,药量极浓,已——已无法回天了。”
无法回天,这几个字瞬间触动沐庆沧心底最痛的弦,他再也无法抑制喷涌而出的怒火,勃然大怒的吼道,额头上青筋暴跳,“说!到底是谁干的!”
屋子里的人都是一脸震惊和惊恐,柳巧巧故作悲痛的上前安慰道,“老爷节哀顺变,千万别怒气伤身……”
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沐庆沧无情的一把推开。
柳巧巧心里顿时如坠入冰窟,冰凉一片,但是听到东方楚楚的孩子没有保住这个消息,又令她很是欣慰,复仇的快感冲淡了此时的失落,她很快便恢复了平日的端庄雍容。
“说!是不是你这个贱婢动的手?你在茶水里,是不是放了打胎的红花!好大胆的奴婢,别以为你怀着云壁的孽种,就不会受到严惩了!我现在就告诉你,你和你肚子里的杂种,都要浸猪笼!我们沐府是绝对不会承认你这等贱婢的!”
沐庆沧火气冲天骂道,“来人,将红莲绑起来,将这个贱婢和孽种送入猪笼!”
“不——不要!老爷,奴婢是无辜的!求求老爷让大夫检查茶水!奴婢都喝下去了,如果真的是打胎的红花,为何奴婢喝了没事,而姨娘却有事?!”
“老爷饶命,奴婢以性命和孩子的命发誓,奴婢真的是被冤枉的!”红莲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可是话语却是说的无比清楚大声,字字铿锵有力。
柳巧巧心底冷笑一声,暗赞红莲演的真是不错,若不是她知道实情,一手安排的今日这出,连她都要被红莲给骗过去了。
“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胆敢狡辩!果然是不到黄河不死心!”沐庆沧气得上去就给了红莲一记响亮的巴掌,她苍白的脸上瞬间出现五个火辣辣的手指印。
“老爷,这奴婢说的有几分道理,或许真的不是她干的呢,她一个丫鬟,去害一个姨娘,的确有些不符合情理。”柳巧巧上前劝道,只是这话里有话,稍微一想,便能够明白她是在暗示,红莲定然是受人指使,不然怎么会这么大的胆子。
沐庆沧狠狠拍桌子,怒道,“真当我是瞎的?!前几日,正是楚楚便发现这个丫鬟手脚不干净,教训过她一顿,没有想到这贱婢竟然如此歹毒,下了此等险恶用心,害死楚楚腹中胎儿!如此恶妇,若不是顾及沐府脸面,定然千刀万剐才能算勉强抵罪!”
“竟是如此!”柳巧巧大惊,转而看向地面上的红莲,冷声质问道,“红莲你好歹毒的心思!亏得我看在你可怜还救你一命,没有料到你是如此狼虎之辈!”
“事到如今,你还不赶紧速速将实情招来!就算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继续说错一个字!如若胆敢继续撒谎,别说老爷不容你,便是我也要第一个严惩于你!”
声色俱厉,字字如刀。
全场的气氛一下子紧张到极点,每个人都表情各异的盯着地上的红莲。
红莲一双惊恐的大眼睛里,眼泪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一边磕头,一边哭诉道,“夫人饶命,老爷饶命!奴婢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没有做啊!一定是有人陷害奴婢,这让奴婢如何招供?!就算老爷真的要淹死奴婢,奴婢也是死不瞑目被人陷害的!”
“罢了,看来你真的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柳巧巧正色道,“来人,给我狠狠的掌嘴!什么时候愿意说真话了,什么时候停手!”
红莲一听要掌嘴,立马惊惧的用双手护着腹部,一张脸彻底没了血色,嘴唇苍白的一直在发抖,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
这个时候,忽然一个清淡的声音幽幽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咦?真的不是红花?”只见沐云遥拿着被打翻在地的茶壶,轻轻的尝了一口,还不忘将茶壶递给门口的大夫,令他一起检查。
大夫原先有些犹豫,正想要拒绝,可是此时沐云遥的话已经引来所有人的注意,就连沐庆沧都目光沉冷的盯着他们。这让大夫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他只能颤巍巍的接过茶壶,无比谨慎的放在鼻子边闻起来。
“赵大夫,这茶壶里到底是不是红花?”沐庆沧沉声道。
之所以有此一问,并不是因为他信了红莲的辩解,而是因为他相信长孙家的医术。虽然说沐云遥从小都没有踏入过长孙府一步,但是长孙佩蘅在养大沐云遥的时候,经常传授一些药理给她,而且沐云遥非常有天分,学起医理来极其得心应手。
所以,如果沐云遥那么肯定茶壶里面不是红花,那么极其有可能就真的不是红花。
怎么会不是红花?!
柳巧巧的脸色猛地一变,心中有种极其不祥的预感在升腾。不,不应该有变数,红莲那么想嫁给壁儿为妾,是绝不敢欺骗背叛她的。
如此想着,柳巧巧突突突狂跳的心脏才稍微安慰几分。
角落里,沐云绣是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她坏笑着扯了扯沐云晴的衣袖,低声道,“这下子有人要完蛋了,哈哈。”
沐云晴默默推开她的手,眼神里的叹息一闪而过。的确,有人要倒霉,只是——
“你老是一幅端着的表情,不累吗?!明明你是妹妹才对,怎么总是一脸的早熟,好像什么都知道。”沐云绣半是抱怨,半是开玩笑的道。
沐云晴却不答话,沉静的脸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完美气质,美的有种距离感。
她知道,这个三姐并不是什么真的天真烂漫。她从小在外院里,学会的最大的智慧就是,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说的话,包括是至亲的亲人。
而,她的母亲这一次却失策了。
真是愚蠢。
或许是进了沐府后,她便放松了警惕,不然以她娘亲那样缜密的心性,如何会被一个婢子蒙蔽欺骗。
沐云晴脸上渐渐浮现一种冰凉的冷肃,她的目光瞬也不瞬的盯着旁边的沐云遥。
她觉得,这一切都和这个表面上看起来像白痴一样长姐脱不开干系。
“回禀尚书大人,这茶水里面的确没有红花,而且里面还有安胎的中药。”赵大夫一脸诧异的如实说道。
沐庆沧顿时愣住了,茶壶里面没有红花,那么毒害东方楚楚腹中胎儿的毒药究竟是被藏在哪里了呢?
他的目光一寸一寸的扫向桌子上的食物,冰冷的恨意,将他的眼神都淬了毒。
柳巧巧也是震惊的瞪大了眼,袖子里的手明显抖了一下。不对劲!这里面有鬼!
她阴狠的瞪向地面上的红莲,却见红莲避开了她责问的眼神,而是继续磕头求饶。
“老爷明鉴!奴婢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毒害东方姨娘啊!上一次奴婢的确因为做事不利索,被东方姨娘责罚,但是奴婢心底丝毫不怪罪东方姨娘,反而感激她是真心在教奴婢如何认证做事!”
红莲如泣如诉的道,脸上是诚恳的不能再诚恳的忠心,“求求老爷一定要查出真相,换奴婢清白!”
柳巧巧听了这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方才隐隐的寒意,此时如同潮水一般顿时将她整个人淹没。
她惊恐万分的将目光落在桌子上精巧的食盒上,心中有个声音颤抖的叫喊着,不好!难道是翡翠豆糕被人动了手脚!!!
赵大夫见此,忍不住开口问道,“敢问尚书大人,东方姨娘今日除了喝下这壶茶水,还吃了些别的什么吗?”
沐庆沧脸色刷的一黑,除了茶水,今日胃口不好的东方楚楚就只吃了一样东西!
那就是柳巧巧精心准备翡翠豆糕!
是她!原来是她!
之前东方楚楚求他隐瞒她怀孕一事的时候,沐庆沧还取笑东方楚楚多此一举,如今看来,果然是女人才最了解女人!他一向以为心地温柔善良的柳巧巧,竟然真的做出如此令人发指的恶行!
“赵大夫,检查一下这个。”沐庆沧冷声道,亲自将桌子上的食盒拿下来递给赵大夫。
做这些的时候,他看都没有看柳巧巧一眼,仿佛她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而且沐庆沧身上灼人的火气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的脸上不再有任何一丝丝的怒火,但是一股逼人的威严却无形的逼来,令人不寒而栗。
这么可怕的沐庆沧,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肩膀,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老爷——”柳巧巧想说些什么,可是却发现只会越描越黑。
她烦躁不安的揪着衣袖,嗓子如同被火烧了一样,多的一个字都再也说不出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深深的攥紧她的心,令她呼吸艰难,似乎要喘不过气了。
这一定是有人想陷害她!
到底是谁?!
是沐云遥这个小贱人,还是红莲这个叛主的贱婢!柳巧巧觉得整个人身子发飘,只有对这二人浓烈的恨意,才能够让她鼓起勇气,有力量继续站在这里。
她毒辣目光里的沐云遥,仍旧如素日里的一般,从从容容,清清淡淡的颔首而立,眸如点漆,似乎哪怕天塌下来,她也能全身而退。
这种自信的桀骜,令柳巧巧更加倍的开始恐慌,她有史以来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觉得,这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有种震慑人心的可怕力量。
“回,回禀尚书大人——”赵大夫声音都开始打颤,他掰开一块翡翠豆糕,颤巍巍的拿给沐庆沧看,“这根本就不是绿豆制成的糕点,而是染了色的红花制成的糕点。有了身子的妇人,别说吃下一整块了,就是吃下一小口,就足以令腹中胎儿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