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被骄阳所取代,别庄的清晨还带着寒意。
沐云遥被四大宫女推醒,脑袋里却飞舞着数只花蝴蝶,嗡嗡作响,唇畔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的味道。睁开眼,看着藕荷色的帐顶,而恍惚间墨千寻那双深情的眸子就好似印在上面,满满的都是霸道的气息。
“昨晚到底怎么回事?”沐云遥昨晚是由墨千寻陪着入眠的,今晨看到安然无恙的四人,略略放下心来,却还是忍不住出言问道。
“沐大小姐,有时候知道的太多并非一件善事。”玉珀的话跟她的人一样冷硬。
“诚然。”确实知道的多死得也快,但是,沐云遥却还是打破砂锅问到底,“昨天我被人绑架了。若是我出师未捷身先死,那可不是白费了龙溪公主的美意?”
“很显然,那个假设不存在。”玉珀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太多。
“我福大命大。”沐云遥这时候不方便和玉琳挤眉弄眼,只得暂且按下探究的心思。
“快点。”玉珀看得她一眼,催促其他三人加快速度,别磨蹭个不停。有些事,是上面人的意思,说出来对谁都不好。墨千寻那么老道一个人,怎么就没教教她,在皇宫这个圈子里的发生的事情,最好将自己的耳朵、眼睛所有五官都封起来,以免错一步就丢了性命。
用过早膳,出门之际,沐云遥还是未能寻到机会单独问玉琳昨晚他们这些人都干什么去了。
蒋芃芃到底是习武之人,即便昨晚闹了一场,今晨起来依旧精神抖擞。独孤芸和独孤萱两姐妹大抵是摔打过的人,神情如昨,并见太多倦色。
至于沐云晴和沐云绣两人呢,沐云晴是没见到人,而沐云绣一看到几个人就抱怨道:“真是快气死我了。昨天那么折腾,四妹还不老实,又一大早地走了,我都快困死了。”
蒋芃芃和沐云遥互看一眼,并没有接话。独孤萱倒是比较活泼,笑着道:“你四妹估计是没脸见人吧。丢了那个大一个人,放在谁身上,都不太痛快的。”
“你又爱真相。”独孤芸瞪了她一眼道,“这个也真是奇怪。你四妹原本跟咱们住在一道,怎么会到这边来?还有你,你昨晚去哪里了,怎么和墨王爷一块儿出现的啊?”
原本以为这人只是毒舌,没想到这个人也是个八卦的。
沐云遥看了四大宫女一眼,眼睛一骨碌道:“这个你得问他们喽。我总不好说,我被人掳走了吧。你们都知道我是替龙溪公主参加这次桃花宴的。但凡我有点闪失,出了错,那么我就有个难辞其咎的罪责了。”
她这话说出来,也没太多忌讳了。
就算四大宫女都不说,沐云瑶大抵也是猜测得到,昨晚这些人可能的行踪以及背后的深意。这四人,玉珀大抵回宫救驾了,而其他三人呢,玉琳若不是意外就可能被墨千寻找去干要紧的事儿了。玉锦和玉绣不知道是谁的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两个人很有可能在欧阳冷霜进来的时候放了水。
明处的建武帝是最不愿意她嫁给墨千寻的,而背地里又有多少人持这种想法,那更是说不清楚。
她妖女不妖女的身份且不提,墨千寻手握重兵,本身又能力卓绝,多方想要争夺他。而旁的人,比如欧阳冷霜则恨不得他因此跟那些人干起来,好做收渔翁之利呢。
沐云遥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就出了院落,前往别庄的花园处,也就是大楚皇帝和皇后接见众人的地方。
“架子真够大的。”
“也不看看人家的身份,公主呢,嘻嘻……”
……
沐云遥一干人等到达花园时,其他受邀参加桃花宴的佳丽均已到齐,看着情形,他们似乎最后才到的。
沐云遥已经习惯了压轴,独孤姐妹虽然是小国公主但是该有的公主气度还是有的,至于蒋芃芃这个人一贯的自我,倒是没被众人的讥讽和注目吓到,反倒是沐云绣被这么多人瞩目着,有些不知所措。
她想叫沐云遥,不管怎么说这个人是这些人里她最熟悉的,可是瞧沐云遥面带微笑不以为杵的神情,立时噤了口。她挺了挺胸,高高抬起头颅,生怕被别人比下去一般。
不过,她余光瞥见沐云晴,心里一虚,随即很快镇定下来。沐云晴并不是偷偷走的,而是叫过她,问她是否要一起走。沐云绣没有跟她走,此刻被她看到了,心里自然有些发虚。
“是她自己要走的。”沐云绣自己安慰自己,很快就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跟那些人站在一起,谁会关注自己啊。她觉得沐云晴这是失了依仗,所以才自暴自弃的。她还是有机会的,反正她喜欢的人也不是墨千寻,她只喜欢五皇子皇甫云景。只要能被皇甫云景关注就可以了。
如此想着,她目光游弋,希冀能在人群中看到皇甫云景的身影,很显然她失望了。
此刻的皇甫云景正被他的九妹妹皇甫琳缠着呢。
皇后娘娘向建武帝陈情,说,此次桃花宴,四公主皇甫龙溪因故让沐云遥替代了,但是此次宋国派了三名公主,晋国也派了次位堪比公主的诗韵郡主,而他们作为东道主却没一个公主出席,是否太过慢待了呢?
建武帝略略沉思,觉得她说的话十分有道理,不过却没立即回答,而是转问皇甫霖的意见。
皇甫霖用他那双淡漠的凤眸扫了皇后一眼,笑笑道:“皇后娘娘所虑甚是。”
皇甫霖不傻,他心里很明白,这个时候皇后娘娘特意推了九皇妹皇甫琳出来的,其意根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借机让九皇妹皇甫琳出冷宫,一则是给父皇面子,给他一个他台阶下,无论如何九皇妹也是父皇宠爱了那么久的孩子。二则是彰显她皇后的大度,友爱皇家子嗣,毕竟父皇子嗣不昌。三则是向皇甫琳背后的五皇弟皇甫云景释放一个信号,现在他们跟皇后才是一条战线上的,而他们共同的对手就是他——当今大楚国的太子皇甫霖。
皇甫霖不由得心中冷笑,这个太子,他并不稀罕的。可奈不住有些人稀罕啊。
做了这么久的夫妻,建武帝对皇后的一举一动的深意自然更是深深地了解,开始奈何这举动就是有用。到了他这样的年纪,即便再追求长生不老,开始心却不可避免的更为柔软,子女环绕膝,享受天伦,是他这样年纪的大众心理。
他看了皇甫霖一眼,想了想道:“那个孽障,整日没得让人操心的。此番为了体统放她出来,未为不可,只是有一条,她……就跟着太子,让太子管束她,以免闹出笑话来。”
建武帝一锤定音,皇甫琳是被放出来了,却跟在太子皇甫霖的身边,那么皇后娘娘求的情就有些轻描淡写了。建武帝这就是为了营造一种是太子皇甫霖求情,她才能出冷宫的假象。
皇后虽恨得牙痒痒,却还是得维持着面上的雍容华贵,带面微笑地道:“陛下所言极是。老九是有些调皮了,有太子关顾着哀家也是极放心的。”
几人就这么决定了皇甫琳的路线,不过看在五皇子皇甫云景眼里,皇甫琳这就是背叛。而皇甫琳被太子皇甫霖教训过两次后,本着人性的趋利避害,她也是知道这个人是不太好惹的,自然一路上没给他甩脸子,弄掉链子的事情。
等到了别庄,她得了自由,立时就去找五皇兄皇甫云景了,看到人就抱怨道:“真是快憋死我了。太子哥哥实在太无趣了。”
“我看你,跟着他已乐不思蜀了吧?”天然的战线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攻陷了,皇甫云景有些嫉妒地说道。
这些天,父皇日日宣太子皇甫霖伴驾,亲自教授他如何处理国政。如今满朝文武除了一些铁杆人士,其他人心里的天平已经完全倾斜到皇甫霖身上去了。
凭什么这个人什么都不做,只要跟在父皇屁股后头,讨好几句就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所有?
皇甫云景不服,尤其是以前对他恭敬得像只狗的大臣,如今看到他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得他生气。
如今看到这个跟自己一贯亲近,处处被自己罩着的九皇妹皇甫琳跟在太子屁股后头转了一路后,现在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来跟自己说那些没用呢。
呵呵。
他们这些人,真当他皇甫云景是傻的吗?
皇甫琳虽然生在皇家,可自小就被建武帝宠着,一路无法无天地长大,也就这些天在墨千寻和太子皇甫霖那里吃了瘪。不过,她并不认为是自己有问题,而是觉得是这些人的太不长眼了,她总有一天会好好地“报答”他们的。
皇甫琳本来有一肚子的委屈要向皇甫云景诉呢,这会儿听了他这不善的语气,立马火气上头,梗着脖子道:“你发什么神经,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吃炸药了?在哪个女人那里没讨到好,在我这里发脾气?你也是皇子,人家也是皇子,你有本事怎么不去朝他吼?对,你自然不敢,人家是太子。你嘛,呵呵,就是个神经病!”
皇甫琳将他痛骂一顿后,郁结于胸的怒火发了一些出来,拿腿就要走人。
她这话可是算是触了皇甫云景的眉头。
皇甫云景喝住她道:“你给我站住!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小贱人。”
“小贱人?你居然敢骂我。”皇甫琳指着自己的鼻子,双目圆睁地瞪着皇甫云景道,“论贱,你才是至贱。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在晋国太子屁股后头跑,触了父皇的眉头,被父皇厌弃了,拿我出气是吧?你信不信,我告诉太子哥哥,现在就让你滚。”
“贱人,你居然敢威胁我。太子算什么?”皇甫云景大声回击道,“太子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野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