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祁和的烧退了不少,就是还有些咳嗽。他看常爸一直打电话过来,让她回家,常芭菲有些犹豫,祁和直接说:“你不觉得你爸妈在怀疑你吗?你还是先回去吧。”
常芭菲放心不下,但又怕回头被自己爸妈骂,只能再三叮嘱他不舒服就立即去医院,然后拿了衣服要出门,结果刚换好鞋,祁妈就开门进来了。
三人又是一愣。
常芭菲直起腰,“阿姨。”
好歹算是打了招呼,比上一次夺路而逃好。
祁妈脸上带着笑,“芭菲,你来了啊,是来照顾祁和的吗?”
“就是来看一眼。”常芭菲说。
祁妈低头看到她穿好的鞋,“哦,现在要走了?”
“恩。”
“哦,今年你们都没有回去,我和老爷子过的这个年啊,真是孤单。吃了晚饭再走吧,妈带了很多食材过来,今晚给你们做好吃的……这过年祁和也没回去,不知道他怎么过的,估计也没吃什么好的。”祁妈把东西拿进去,又招呼她:“来,帮妈戴一下围裙。”
常芭菲拿起围裙正要走过去,被祁和拦住。
“妈,你折腾什么,芭菲要回去了。”
“这又不晚,吃顿饭再走嘛。”祁妈热切道,“芭菲,来。”
常芭菲习惯性地在婆婆面前不敢说不,也不敢有一丝为难的表情,但才往前一步又被祁和拉开,“我送你下去。”
祁妈在里面愣住了,她有些不高兴,“祁和,你就非要气我吗?”
常芭菲怕他们母子因为她而闹矛盾,只好轻轻挣开祁和的手掌,安抚性地递过去一个眼神,然后走进厨房,“阿姨,我来帮你吧。”
从煮饭到吃饭,祁妈都在问东问西,还说过了年要上门拜访,请她父母吃饭。常芭菲不敢轻易搭话,大多数时候都是祁和在拆招,但好像现在祁和帮她说话的时候祁妈也不会有多生气了。于是一顿饭吃得还算和气。
结果饭吃完了,祁妈就怎么也不让她走了。
“老爷子这几天膝盖疼,我晚上还要回去伺候他,但祁和感冒还没好,晚上要是又发烧怎么办?”
祁和烦不胜烦,对他妈的那点心思了如指掌,“我这么大个人了还不会照顾自己吗。你回去吧,别操心了。”
“你一个人的话我自然不用担心啊,但你现在还要照顾一个拖油瓶。”祁妈瞪了他一眼,一脸烂泥扶不上墙的模样,“你以为我愿意操心啊?”
常芭菲最怕夹在中间做人了,“我……”
“我晚上会让陆续过来。”祁和打断她。
常芭菲皱了皱眉,抬眼看他。
“他也是一个大男人,哪里懂照顾人。”祁妈被逼急了,直接开口:“要不芭菲你在这住一晚吧?如果有什么事你给我打电话,我赶过来。”
祁和微微咬牙,他妈也真是太得寸进尺了。刚要发作,常芭菲已经出声,“阿姨你别担心,我在这照顾他,等他好点了再走。您回去照顾叔叔吧。”
祁妈喜笑颜开,“好好好,那就麻烦你了。这祁和很少生病,但是一生病就要好久才能好,有你在我就放心了。”
她看祁和脸色不对,连忙拿了大衣和包包,“那我先走了,他爸还在家等我回去呢。”
最后递给祁和一个欲言又止的眼神之后,飞快地出门了。
常芭菲摸摸眉毛,忍不住问:“你妈不是很讨厌我的嘛?”
祁和恩了一声,眼睛眯起,尾音上扬,“阿姨?叫得真是顺口。我现在看到你爸妈还是会下意识的要叫爸妈呢。”
常芭菲舔舔下唇,这个有必要比么?
“要不我们明天就去复婚吧。”
“你这是询问还是?”
“你说呢。”
“……我拒绝。”
晚上看祁和吃了药,又帮着弄好了小孩,她才回了卧室。
卧室还是她走的时候的模样,祁和没有动过她的东西,连倒了的爽肤水瓶子他都没有扶起来。
常芭菲坐在床头玩手机,听到脚步声后机警地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
祁和推着婴儿床进来放在床尾。
“干嘛?”常芭菲问,男人用行动回答了她——他脱了鞋从另一边上了床。
常芭菲往后缩了缩,虽然他们已经同床共枕过,但是在还没复婚之前,怎么样都会觉得别扭。
但祁和的头已经沾到枕头上了。
“祁和!”常芭菲去拉他,男人没有反抗,但重量仍在,常芭菲怎么也拉不动。
祁和闷声地笑,“我都病成这样了,还能对你做什么吗?乖乖的躺下睡觉,晚上小孩要是哭闹我不醒的话你把我踢醒。”
常芭菲皱着眉看他,对方笑了笑,抓起她的手放到脸上,手心传来温度,常芭菲伸出另一只手放上去,“祁和,你是不是又发烧了?”
他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没。”
“可是还是很烫,你等一下,我去拿体温计。”
常芭菲下床到书房摸黑找药箱,药箱放在书柜下,她捧着药箱回来,进了卧室才发现她连带着一本笔记本拿回来了。
“这是什么?”她一边问一边将体温计递给他。
“恩?”祁和偏头看了一眼,“哦,我在医学院实习的笔记本。”
“这东西你还留着吗?”常芭菲随手翻了翻,无异于天书。
“想留给我儿子来着。”
常芭菲朝他龇牙,“万一是女儿呢?”
“女儿的话我就不想让她做医生了,太累。”
“那你想让她做什么?”
“你说呢?”
“恩?”
“我们的女儿不能我一个人说了算吧。”
常芭菲笑了笑,脱口而出:“万一生不了呢?我们努力了两年不是什么成果都没有么?”
气氛有些凝滞,这个话题太沉重,两人都有意要避开。
常芭菲又翻开一页泛黄的笔记,毫无防备的看到二十三岁的祁和。
常芭菲没忍住,嗤笑一声,男人迅速夺走了那张照片,丢到一边。
“我天,那是你?”常芭菲不可置信,“你也会有……这么嫩的时候吗?”
祁和皱眉。
照片上的男人没有一丝成熟稳重的模样,脑袋上是寸板,穿着白衬衫和牛仔裤。
“寸板还是蛮适合你的嘛。”常芭菲憋着笑说。
“我在认识你之前都是寸板,后来一直被陆续说像是从牢里放出来的,所以才换了。”
常芭菲笑着笑着,心里忽然升起一丝异样,她抓着祁和的手,盯着他的眼睛问,“祁和,我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恩?”祁和被她弄得莫名其妙。
“我们结婚的两年里,你和何沐见过面吗?”
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祁和还是老实回答:“没有。”
“一次都没有?”
“你觉得程当家的会让她出来见我吗?”
“所以更没有偷情过?”
祁和的脸沉下来,“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常芭菲脑子也是一团糟,但还是告诉他:“那个,你还记得我砸电脑那次吗?是有人给我发了邮件,你和何沐的**。但是现在想想不对劲,如果照片是以前的,那应该是寸板,这一点何沐应该不会弄错吧?但如果是在这两年内拍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你在骗我。”
“就这么不信任我吗?”祁和笑了,反而松了一口气,“绝无可能,你觉得我会让她有机会拍这个吗?再说何沐也不会做这么无聊的事,她发给你?不可能。你追踪过IP地址吗?”
常芭菲一愣,“我,我都删了。”
“笨。”
“那会是谁?”
“我怎么会知道?”
“肯定是你的某个前女友!”
“……”
“就说你破事一堆了。真是的……”常芭菲念叨,对方将温度计丢给她,然后蒙上被子睡觉。
“嗬,你还不耐烦了?”常芭菲骑到他身上。
“还不是你自己不信任我,就为几张破照片把电脑都摔了。”他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
对哦,电脑,呜呜呜,她的电脑啊!!!
这死得还真是奇冤无比。
这一晚她睡得很安稳,大概是心头的刺被拔掉了的原因,半夜迷迷糊糊有感觉到男人起来给孩子换过尿布,但他声音很轻,尽量没有吵到她。
常芭菲心头软得不像话,颇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以前祁和对她好,她觉得那是他性格使然,他就是那种会对老婆好的人,无论他老婆会是谁。但是现在知道他对她好,不是因为她是他老婆,而是因为她叫常芭菲,他喜欢她,才对她好。
这种认知让她感觉她的爱得到了回应,这辈子都值了的感觉。
早上她起来的时候先探了探他的体温,然后才下床穿衣去煮早餐。祁和晚上睡得断断续续,所以早上都会起得晚一些,她听到小孩哼哼唧唧,连忙推着婴儿车将他拉出客厅。
“饿了么?”她问。
小孩的手指都快被他啃红了。
常芭菲只能去给他泡奶,磕磕绊绊的冲好,确认温度合适之后凑到他嘴边,小嘴立刻就含住了,一蠕一蠕的吸了起来。
常芭菲忽然有些恍惚,如果她这辈子真的没有办法拥有这小玩意的话,她该怎么办?
祁和他是想要一个孩子的,一个能继承他事业的儿子,但是……试管婴儿行得通么?祁和是个好爸爸,如果,如果他们真的没有办法生,年底就去做试管婴儿吧,他们一定能照顾得好。
她的思绪忽然被门口毫不客气的敲门声打断。
这个点会是谁?
常芭菲直起身子过去开门,背后祁和也闻声而起,披着衣服走出卧室。
“芭菲,是谁……”他的声音隐了下去。
站在玄关的是怒气冲冲的常爸和黑着脸的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