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介
好的人生,并不是在你每一次哭泣时,都有人愿意借给你肩膀依靠,而是在你打算独自承受时,有一只肩膀始终愿意给你依靠。而你带着一颗感恩和满足的心,轻轻依偎在他怀里。
青阳初遇耗子,是在一列开往婺源的火车上。车窗外大片翠绿、艳红,万物欣欣向荣。她的耳塞里却在不断循环阿桑的《受了点伤》。
不知谁说过,受伤时聆听悲伤的歌曲可以疗伤。青阳正在实施,似乎效果不太理想。反而是越听越难受,听到第N遍时,她终于无法控制地流下泪来。
青阳曾一度认为自己要的并不多啊。只是期盼在失意时有人给予安慰和鼓舞,在哭泣时有只足够结实的肩膀。为什么就那么难以得到?
青阳正伤心,一直坐在她斜对面的耗子开口道:“我说姑娘,你哭够了没有?”
真是奇葩年年有,今年特别多。青阳暗想,一面取下耳塞,止住泪,抬头望了一眼耗子:瘦瘦高高的,手上捧着一本厚厚的书,一副嫌弃她的模样。然后小声念叨:你算什么男人啊?还戴副眼镜装学者,连怜香惜玉都不懂。
耗子却听得真切,也小声念叨:“哪儿有香,哪儿有玉?”还故意东张西望,唯独不把目光落在青阳身上。
青阳更火了,好歹她也是个大美人,以往只要有男生在场,只要她表情稍稍不悦,哪个不是怜香惜玉的姿态。青阳故意嗤之以鼻,不予理睬。
耗子则继续看书,不一会却把书递到青阳面前,指了指书中画线的句子:“姑娘,奉劝你一句,别要求所有人对你俯首称臣。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是漂亮姑娘,又这般楚楚可怜,就会对你温柔相待。你的每一次哭泣,也不可能恰巧有一只肩膀给你依靠。与其依赖别人、等待温暖,不如自己成为温暖的中心,温着自己,也暖着别人。”
青阳看完,推开书,侧过身子。没错,以她的美丽,每次并不真实的哭泣,都会吸引男生的关注,激起他们的保护欲。他们越是这样对她,她哭泣的次数就越多,时间久了,她会认为他们爱她至死不渝。
事实上呢,他们在她身边的时间,最长的三个月,最短的只有三天。
其实他们只能宠爱她一时,宠爱不了一世。
在她二十来年的人生里,一路哭泣而来,似乎每次都能有一个肩膀给她依靠。可惜的是,都不长远。青阳想要长远一点的爱情,或,真正的爱情。
青阳心上的某个什么开关似被触动了。
火车快要到站时,耗子身手敏捷地拿下行李箱。青阳则有些为难,上火车时她的行李箱是由一位大叔主动帮她放上去的。可怎么取下来呢?这时的旅客都在匆匆拿自己的行李箱,没有人注意到她。
“拿行李箱这种事不是我这样的漂亮女生应该做的。”青阳嘀咕了一句。但当她看到旁边的小个子女生自己站在座椅上,取下笨重的行李时,有些惊讶。她以前一直以为这种女生是很可怜的,没有男生帮她们,什么事都要亲力亲为。
现在流行什么女汉子,在青阳眼里简直可笑。
这时火车停稳,她的行李箱还在原处,她在人群中寻找年轻男生,可居然一个都没有。最后她不得不自己取下行李箱。嗯,好像也没那么困难。她的行李本来也不多呀。
青阳有点记恨耗子。这是唯一一个和她搭讪过却没有要她电话号码的人。
后来青阳来到婺源,再次遇到耗子。这时的两人在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中相遇的刹那,相视而笑。
良久两人均无语。直至各自赏花,互道一声再见。
后来天色渐晚,青阳回到旅馆,第三次遇见了耗子。在爱情中,青阳几乎没有主动过,尽管一天中三次相遇,可谓缘分。
旅馆是一小户人家自行开的。老板一家五口,他们有三个孩子。老板娘年近半百,非常健谈。青阳走进来时一眼就看到她在给山药削皮,一旁的耗子正在洗手。他们正愉悦地交谈。
“这是什么山药啊,又细又长的,皮不好削吧。”青阳也主动加入进来。
“这叫细长毛山药,听说很补的,是吧,阿姨?”耗子白了她一眼。
老板娘连连点头:“是啊,是我们自己家种的,可香甜呢。”
“我第一次给山药削皮,是那种粗一点的,手上奇痒难耐。后来我再也没吃过山药了,虽然挺喜欢吃的。阿姨,你不怕痒吗?”青阳看到阿姨手腕处已经有密密麻麻的红点出现了。
“可以带双橡胶手套啊。要么用热一点的淡盐水泡会手就可以啦。”耗子插嘴道。
老板娘一面娴熟地削皮,一面笑道:“不用,我们乡下人皮实,忍耐个20分钟自然就好了。凡事是需要时间的嘛。”
老板娘最后一句说得轻描淡写,可听者有心。青阳忽而开悟道:一切只是需要时间。手上的伤口需要时间愈合,失恋的痛苦需要时间治愈,哭泣的难受感觉也需要时间慢慢调整好。
青阳怔怔地走回了房间,连别人在后面叫她都听不到,一个人陷入往事的回忆中。
她一直以为哭泣是女孩特有的权利,玻璃心的女孩嘛。偶像剧不都这么演嘛,女主泪眼汪汪地看着男主,就这一望,他们便相爱了。多浪漫啊。想想看,哪个男生没有渴求过有一个泪眼汪汪的女朋友,充满乞求地看着他,希望得到他的保护和呵护?
一个人如果凭借自己的弱,轻而易举得到自己想要的,她又怎么会通过努力来获得呢?努力是很累的事啊,尤其是在一开始。
青阳还想起第一次削山药皮过敏时,她痒得难受,又不知道怎么办,就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朋友一个一个发微信,求安慰。那些没能在她需要的时候帮助过她的人都被她删除了。她的朋友也是不断添加,不断删除。
她觉得自己特有理:一个朋友,或恋人,如果不能在最需要的时候出现,那还叫什么朋友,恋人呢。
可现在,青阳开始反省自己:为什么身边来来往往的人挺多,可真正愿意留下来的人很少?
还有,每次她发微信朋友圈求安慰的时候,有些朋友会来个迟到的回复,问她怎么了,她竟然都忘了最初为什么生气或难过。朋友就笑她太多愁善感。
青阳隐隐感觉到自己的人生观需要修复,可哪里有亮光呢?耗子送给她的纸条给她指明了一条路。
“女孩,你很美丽,但不够励志。励志不是打鸡血,而是日复一日埋头努力,做最好的自己。建议你听听许巍的歌。想想自己最想做的事。你可以的。”
“好的人生,并不是在你每一次哭泣时,都有人愿意借给你肩膀依靠,而是在你打算独自承受时,有一只肩膀始终愿意给你依靠。而你带着一颗感恩和满足的心,轻轻依偎在他怀里。相信下一次遇见,我会更爱你。”
青阳后来长久听许巍的歌。尤其那句“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的田野”更是叩击着她的心。她最大的梦想曾经是和相爱的人走遍全国各地。她开始努力学习,利用假期赚钱,为独自上路做着充分的准备。
也许,青阳想,还会再一次遇见耗子。那时,她想借出她的肩膀,听一听他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