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一本正经地和他解释:“什么习性不是一日一日累积而成的?就算明汐贵为公主,也不该从小娇惯,只懂得任性刁蛮,长大了可怎么好?”
楚云铮揭她的短儿:“据我所知,你也不是什么温顺的性子。明汐如此,是随了你的缘故。”
“少胡说!”苏晗掐了他一把,“我性子不好,是在深山老林,在军中形成的。你若把明汐放到那种地方,她未必就还敢任性。嚣张也好,顽劣也好,也是需要本钱的。”她不要女儿和她相似,是因为不同的人生轨迹。女儿只要做一个活泼简单快乐的孩子就好,不任性,没有锋芒,简简单单就很好。
楚云铮思忖片刻,“言之有理。”随即,手落到她腰际,呵她的痒,“只是,打孩子终究是你不对,日后还敢不敢了?”
苏晗一面笑一面闪躲,“下不为例,下次好好跟她讲道理就是了。”
“总算说了句讨喜的话。”他却不肯就此饶了她,“下次敢再动手,看我怎么罚你。”
夫妻两人笑闹成了一团。
明汐还没睡下,执意让红玉把自己抱到父母的床上。
楚云铮和苏晗把明汐放在中间哄逗,明汐不时咯咯地笑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苏陌的婚事,很快定了下来,和乔以旋的二妹在二月里定了亲,准备三月底就成亲。
太夫人进宫来,和苏晗细细说了这件事,眉眼间尽是笑意,儿子的人生大事,在之前的波折之后又有了着落,心里自然敞亮了不少。
私底下,苏晗只盼着乔氏能早日生下儿女,如此,太夫人整日看着孙儿,也就无暇顾及其他了。
忙完了苏陌的事情,苏晗的注意力便转到了时开身上。
二十出头的人了,府里好几房妾室,就是不娶嫡妻,这人也是个怪胎。
苏晗把时开传进宫里说话,直接问他为何还不娶妻。无意勉强他什么,纯属好奇,若是理由上得了台面,她也就无意硬塞给他一名女子。
身在京城,时开就无论如何也没个正经,坐在那里,苏晗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他是个十足十的花花公子,心里忍不住想,还是别坑害良家女子了。
时开听了苏晗的疑问,过了片刻才答道:“微臣不娶嫡妻,是因早已有了意中人,早先,微臣高攀不起,而今,她已是罪臣之后。”说着,苦了脸,“皇后娘娘定然不知,微臣也是为情所困之人哪。”
苏晗噗一声就笑了出来。
时开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又挑了挑眉。
苏晗讶然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时开更郁闷了,眉眼垂了下去。
苏晗有些尴尬,她还以为时开是信口开河呢。细细思量着时开那番话里的关键词……先前高攀不起,如今是罪臣之后。“是……”她迟疑地望向时开,有些不能置信。
时开默不作声。
苏晗只得问道:“是蓝府哪位千金?”
时开语带怅然:“不瞒皇后娘娘,是蓝府五小姐。”
时开中意的居然是蓝静竹。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呢?那又是另一段故事了。苏晗现在只是替时开发愁,“你可知蓝静竹心里已有如意郎君了?”
时开点头,不以为意地一笑,“世间男女不计其数,哪里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苏晗转而笑道:“既是如此,你就自己掂量着办吧。蓝静竹还回不回京城,没人说得准。她若回来,你愿意娶,她愿意嫁的话,自然无人阻拦。”
“多谢皇后娘娘。”时开揖了一揖,继而脸上现出担忧,“昨夜她曾入梦来,情境凄凉至极,微臣至此时仍是心惊不已。”
时开的感觉没有错,蓝静竹此时痛不欲生,在灵堂前大放悲声。
蓝静笭的一双儿女也在一旁跟着痛哭流涕。
街坊四邻纷纷赶来,聚在门口张望。
远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黑衣男子和白衣女子飞身下马,听闻到院中的哭声,快步入内。
是肖复和香绮潇。
香绮潇看到灵堂内停放着的两具棺椁,隐约预感到了什么,惊慌地看向肖复。
肖复走到棺椁前,一一验看,里面的两人,是蓝静笭和香绮漠。他的面色转为悲伤,香绮潇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不在了。
蓝静竹勉强止住了哭声,取出一封信来,交给了香绮潇。
香绮潇的手轻轻颤抖着,凝眸看着信笺上的一字一句,良久,唇角勾出一抹笑,泪水却一颗颗落下,打在纸上。
香绮漠为何把万贯家财交给她,为何带着蓝静笭来这人间仙境,都已有了答案。
她只是恨自己愚笨、迟钝,相聚时,竟不曾察觉自己的兄长已经病入膏肓。
她只是恨兄长的自作主张,宁可与钟情的女子远走高飞,也不肯在她近前度过最后的一段光阴。
“他们,是何时走的?”香绮潇问蓝静竹。
“昨夜。”蓝静竹哽咽道,“昨夜你兄长突然吐血不止,没多少光景就……就去了……随后,我大姐也吞金而亡,随着他去了……”话到此处,她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居然是这样。这一对各怀心思的苦命鸳鸯,竟是这样离去的。
生老病死,谁也无法阻止。而人生八苦,她的兄长几乎占全了。最终和钟情的女子同赴黄泉,若泉下有知,他是得偿所愿的笑了,还是看透一切而失望了?他曾富可敌国,又有何用?他的心始终停留在蓝静笭身上,在他眼里,财富、亲情,都敌不过与这女子短暂相守的一段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