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晗便是抿嘴一笑,“我是想着给苏陌寻一门好亲事,还有时开,都不小了,总这样形只影单的怎么好?”
翡翠忍着没有翻白眼。
苏晗也知道,用肖衣卫收集来的消息假公济私的确是可气,可她总不好放出话去,说想为自己寻个弟妹吧?那样,就又会引起一番风波。回想一下,又释然,肖复也没少利用他的差事假公济私,既然能用,为什么要绕圈子呢?
心念转动间,便又想起了肖复,又是落寞不已。
是通过香绮潇才逐步了解的肖复,而如今,很明显,她对这男子的挂牵不比香绮潇少一分一毫。
细说起来,是肖复让她认清了优秀的男子身上该具备的品质,亦是他让她懂得、学会了一些事情。良师益友,莫过于此。
“我们今生还能再见到肖复和潇潇么?”苏晗看着翡翠,喃喃道,“你觉得他现在在哪里?”
肖复在海上,沿着香绮漠走的水路,赶赴南方。在船舱内见过几个手下,命他们下船各自行事,这才到甲板之上,去寻香绮潇。
香绮潇美眸之中盈着不解,“你不是说已经把肖衣卫交给皇上了么?”
肖复知道她误解了,笑道:“方才那几人不是肖衣卫。”之后又打趣道,“肖衣卫的身手若像他们这么差,早已被我杀光了。”
香绮潇不由笑了起来,“那是什么人?”
“日后你便晓得了。”肖复把她身形揽入怀中,用斗篷裹住她,“我把你的产业上交给了朝廷,有没有怨我?”
“怎么会。”香绮潇巧笑嫣然,“我明白,你只是不愿意凭借我手里的产业度日。日后可不要怪我赖上你,除了跟着你,我没有去处。”
肖复开玩笑:“就是要断了你的后路,省得日后被你逐出家门。”
香绮潇环住他身形,“日后便只有你我二人了。”几分感伤,几分欢喜。
“日后你我徜徉天下,何时累了,再寻找中意之地停留。”肖复柔声承诺,“我们重新来过,亦能给你一世安稳。”
香绮潇自心底里信任他,“我知道你可以。”她的师父说过,人能舍弃多少,便能得到多少。他有舍弃所有的气魄,便有着东山再起的能力,这是不需质疑的。
是的,有些人注定是人中之龙,到了新天新地,亦能大放异彩。
自从得知他的决定后,她是自心底赞同。京城的一切,她会时常想起,却不想回去。那是一个太残酷的世界,不适合她停留。
她知道肖复是属于那个世界的人,他和楚云铮、苏晗一样,喜欢所有危险的游戏,视凶险为寻常。他若停留,会活得比很多人要好。
可他放弃了,身在辽国的时候便已经有了离开官场的决定。
不论是为什么,她都喜闻乐见。时至今日,每每发生了什么事,她想的最多的是自己能得到什么,而不是追究缘由、计较自己失去了什么。就如今时今日,她得到了与她朝夕相对的夫君,得到了夫君对她一生安稳的许诺,得到了自心底而生的欢愉自在,这便够了。
她已不再是贪心的人,不再是事事处处想要一份完美的懵懂的女孩子。这转变因何而来?还是因为肖复。
她觉得他太孤独,对太多事忍得太辛苦。他从来不是把心里所思所想和任何人分享的人,以前或许还有他的挚友楚云铮分享他的苦乐,而在他对苏晗生情之事明朗之后、在他成亲之后,他已陷入了孤独……他最大的苦楚是爱上了朋友之妻,他又如何能说出那份煎熬。
心里的重压并没使得他不智,从来是若无其事,从来是独自决定去向……为着所有人考虑,从不曾为他自己做过打算。
这样的男子,在她偶尔生出去意的时候,她想的最多的不是自己如何度日,而是他该如何活下去。她最怕的,是没有人妥善照顾他的衣食起居,是没有人在他酗酒的时候婉言相劝……怕自己离开后,他过得更不好。
这样的感情,也许已成痴,可她已经甘之如饴。她只是明白,他的夫君或许不能在沙场上建功扬名,却是她心里真正的英雄。
死,容易。冲锋陷阵,也容易。活着,一直为身边人处处考虑、付出的人,才是她最为敬重的。
敬且爱的男子,即便他曾心有所属,又有何妨。
在他起意离开的时候,是因为苏晗,也是因为她,她一直都明白。
海上咸湿的风,到了夜里,仍是刺骨。肖复吻了吻她的鬓角,“你先去歇息,我稍后便回。”
香绮潇点头,脚步轻盈地回了船舱。
夜色中的大海,深沉,没有边际。空中寒星宛若一颗颗晶莹璀璨的泪珠,悬而不落。
肖复负手而立,面向北方,久久凝望。
从来不似今日这样悲伤,因了别离已成真,因了能想见到楚云铮和苏晗的落寞。
从来不似今日这般自在,因了身在最辽阔的天地之间,自此再无纷争,只需安稳度日。
他唯一的希望,是早日看到清平世界,听到一段帝后传奇。如此,所有的放弃才值得,对那女子的牵挂才能真的放下。
爱无疆,别离又何妨。
只愿你安好。
曾有的荣华宛若一梦,用了十余年的光阴沉溺其中。
曾有的感情宛若空中明月,要用各自天涯这么远的距离来了断。
唯有兄弟情深是真实的,是他一生的骄傲。
唯有夫妻携手是真实的,是他一生的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