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没这么久的相伴,没有经历那么多事情,她承认,自己一定会因为蓝静笭的话而和他起冲突的。现在虽然能控制自己,可心里终究还是气闷得紧,没办法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楚云铮也是真的为难了,他怎么也没想到,往日认为最明事理的蓝静笭会成为他如今最大的一个难题。
就在这对夫妻头疼不已的时候,肖复听侍卫说了苏晗和香绮漠一同在门口离去的事,命人备轿,去了香绮漠那里,进门二话不说,径直去找蓝静笭。
蓝静笭在几年前,没少见肖复,那时因为肖复处处站在楚云铮的对立面,心里对这人很是不喜。这份不喜日久年深,到了如今,仍是不能消散。见到肖复反应淡漠,“自从被你接来,时日已不短了。我还以为你因公殉职了呢。”
肖复对她这恶毒的话语毫不在意,面无表情拉过一把椅子,坐到她身边,“你今日不是要见这个,就是要见那个,想来是太过无聊,我今日来,就和你聊聊家常。”
“和你有什么好聊的。”蓝静笭不屑地轻哼一声,“我二妹三妹,大好光景就断送在了你手里。”
“可她们也许正和你一样,还沉浸在自己的幻梦之中,不能醒来。”肖复放松了姿态,目光凉薄地荡过她容颜,“她们自作多情,与我有何关系?”
蓝静笭看向他,有不解,有憎恶。
肖复审视着她,“和王妃都说了些什么?”
蓝静笭没搭话,想用沉默的方式送客。
“那么,我就来猜一猜。”肖复是蓄意气人,语速极慢地道,“和王妃追忆当年了?追忆你曾经的一往情深?或者是……”
这人赶是赶不走的,与其由着他胡说八道,倒不如实言相告从而让他离去。蓝静笭显得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胡猜些什么?我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罢了……王妃不过是辽王的一颗棋子,我说错了么?我的一双儿女,交给王爷我才能入土为安,这不是人之常情么?”
肖复不由扬眉,“你一个将死之人,居然还没看透这一世纷扰?”事情完全符合他的猜测,反倒让他有些失望,他喜欢给他新奇感的事情,而不是这样毫无意外。
蓝静笭看向他,似是不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是我没看透的?”
“接你过来,是因为香绮漠心绪消沉,害得我发妻也随着长吁短叹,我这才前去把你接来辽国。”肖复趋近她,看住她的眼睛,“你以为是怎样?不会以为这是辽王的意思吧?”对于蓝静笭的心思,他是了解的,从而也就晓得她的软肋在哪里。
蓝静笭挑了挑眉,似是不以为然。
肖复继续道:“辽王倒是命我去京城接过两人……王妃的亲人,你一定不晓得吧?”
蓝静笭脸色微变。
肖复转而问道,“你见辽王利用过王妃什么?王爷娶了王妃,除了得到一发妻,可还得到过别的好处?这些你从来都不去想么?”
此时这些话语,字字句句敲打在了蓝静笭心头。言语平常,却是将她所有的执念击垮了,将她的一场美梦击碎了。
此时想想,才恍悟,真正从那桩婚事得到益处的,不是楚云铮,是苏晗。若不嫁给楚云铮,苏晗就又是另外一幅光景了,要凄苦些时日是一定的。
倒是楚云铮,不计较苏晗下堂妇的身份,硬是把一个笑柄演绎成了一段佳话,给了苏晗最大的包容、尊重。
肖复这些话,似是惊雷一般,炸醒了她沉浸多年不愿醒来的一个美梦。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蓝静笭失声说着,脸色痛苦地抱住了头。
“你们蓝氏姐妹,从来都认为,谁娶了你们,是天经地义;谁不娶你们,是谁没有福分。恁的自以为是!”肖复拂袖而起,“趁着辽王还顾念与你的一丝故友情分,莫再出丑才是。”
肖复没有再看蓝静笭,出门遇到香绮漠,脸色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不悦,将心底言语强行忍下,回到了自己的府邸,在前院忙至黄昏时分,回到内宅。
香绮潇正吩咐丫鬟把堆在桌案上的十余个首饰匣子收起来,自己将一个红木雕花的精致小盒子放在了多宝阁上,随即才转身,亲自去打了水来,服侍着肖复净手,又命丫鬟传膳。
肖复脸色渐缓,随口问道:“方才是在找什么?”
“找一块鸽血红宝石,”香绮潇笑道,“我想着明日去看看明汐,顺便给她把那块宝石带过去。”
肖复凝了她一眼,笑,“明汐有你这么个义母,真是有福了。”
香绮潇嫣然一笑,“分明是我有福,平白得了半个女儿。”说着话,帮肖复拉开椅子,“用膳吧。”
她对谁都出手阔绰,只对她自己显得漫不经心,平素的衣饰素雅简单,嫁进来这些时候,也不曾添置过什么。肖复落座之前,看住她的眼睛。他可以确定,她晓得自己今日去了何处做过什么,可她眼底一片澄宁,毫无芥蒂。手抬起,覆在她扶着椅背的素手之上,笑,“真正有福的,是我肖复。”
香绮潇瞥一眼丫鬟,微红了脸,有些慌乱地抽回手,轻声道:“没喝酒就说醉话了,快用膳吧。”
肖复觉得有趣,想逗她,又怕她恼羞成怒,便笑着落座。待传膳的丫鬟静静退下,房中只余两人,他看着正埋头喝汤的她,忽然道:“我们也尽快添个孩子吧。”
香绮潇毫无心理准备之下,被刚入口的汤水呛得止不住的咳嗽起来,有些狼狈地拿出帕子掩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