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无声息地溜出客栈,牵着马走出一段路,才飞身上马,策马绝尘而去。
一路上,心里有些忐忑,不时回头张望,怀疑肖复会阴魂不散地追上来。
远远望见城门,她想着“应该是得逞了”的时候,就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轻飘飘地落下来,棉花一般,到了马上竟让人觉不出分量。
香绮潇?这是她第一个念头,在她认识的人之中,香绮潇的轻功是最好的。所以,肖复的语声响起的时候,害得她打了个寒颤。
“天生就是闯祸胚,欠打的东西!”肖复语声不高,语气却透着发自心底的不悦。
闹半天,这人的轻功一流,苏晗很想问问他,还有什么,是他精通的而她不知道的。
“来都来了,你把我抓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苏晗一面说着一面拨转马头,去往一片小树林。
肖复问道:“要去见谁?”
“这是多明白的事情,还用问么?”苏晗往四下看了看,“潇潇没来?”
“她哪里有你的闲情逸致。”肖复下了马,“你怎么能确定今夜就能见到想见的人?”
“不能确定,碰碰运气而已。我若是把什么都弄清楚,是多日之后的事情了,谁等得起?”苏晗将马拴在一棵树上,取出黑纱覆在面上,背上带来的包裹,笑盈盈地看着他一身夜行衣,“你是帮我看马,还是随我进城?”
“废话!”肖复亦从袖子里取出黑纱罩面,率先转身,“跟紧我。”心里在想,这女人就是麻烦的化身,到何处也不让人省心。看是看不住的,若不让她了却心事,她是不会老老实实返回辽国的。
苏晗敛了笑意,跟随在肖复身后。他对进城的路径十分熟悉,行至疏于看守的地带,攀上城墙,落地之后,一路穿墙过户,只取捷径,顺顺利利进入紫禁城。苏晗得承认,没有他引路的话,自己会在这一路上浪费不少时间。
皇宫大内,把守森严。
肖复示意苏晗随自己隐匿在一丛枝叶繁茂的花树之中。苏晗其实很不情愿,最讨厌在黑漆漆的环境下栖身于草木之中了,总觉得随时会有蛇出没,出其不意地给自己一口。
肖复凝神思索着什么事情。
苏晗则屏气凝神地留意着身边草木的细微声响。风吹过引发的沙沙声响都会让她心头一紧。
肖复不经意地看到她眼中的恐惧、提防,不由好笑,声音极轻地问道:“怕了?回去?”
苏晗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怕有蛇,快离开这儿。”
肖复这才想起,她那次救香绮潇斩杀那条蛇的时候的反应,的确是怕到了骨子里。换做平时,他一定会抓住这机会收拾她,只是此时不合适,笑了一下,对她偏一偏头,引着她往冷宫的方向走去。
冷宫设在皇宫西北角,住着的是一群可怜的女子,怨气最多,守卫最疏松,是最容潜入,之后进入正宫的途径。
肖复任肖衣卫指挥使的时候,皇宫里所有防卫都是由他一人部署,如今虽然是宦官接替了他的职位,可他有自信,如今的防卫不会比他在任时更严密,是以,寻到疏漏之处就很容易。
苏晗自知和肖复性情上或许有相近之处,但一起行动却是第一次,没有默契可言。她擅长随机应变,甚至习惯有惊无险的局面,而肖复则擅于做好详尽的打算才行动。那么此时她能做的,只能是把自己的意见、看法忍下,绝对配合他。
避过一个又一个岗哨,躲过一列又一列巡视的队伍,苏晗得出的结论是,皇帝是越来越胆小越来越怕死了。在京城时,她曾几次被夜里传召至宫里,那时的防卫可不似如今这般紧锣密鼓。只是,也只是人多了而已,论警惕性,不如以往。多,不等于精。
进到正宫,见此处平静得很,偶有宫女、太监来回走动。
苏晗和肖复飞身上了正宫的屋脊,伏下身凝神观望。皇帝若是来正宫就寝,贴身的几名太监会随行,此时并未见到这些人的踪迹,还好,运气总算是不错。
几声孩子的啼哭声响起,两人迅速捕捉到了声音的来处。
“你借机入内。”肖复说着起身,身形如风一般略至孩子所在的房间屋脊之上。
苏晗眨眨眼睛,笑。她原来的打算也是利用孩子确保自己安然无恙地离开,一个人自然要费些周折,此际有肖复协助,事情就简单了。用孩子做要挟,本是她不屑为之的事情,可苏月如今已到了丧心病狂、毒害生母的地步,她又为什么要和这种人讲仁义?归根结底,若不是太夫人被害成现在这幅模样,她根本就不需要走这一趟。
此时的苏月本在沉睡,孩子尖锐响亮的哭声把她吵醒了。等了片刻,孩子安静下来,她翻个身想继续睡,孩子又哭了起来。如此反复几次,她不由得气恼,心里怪罪乳娘不尽心,起身下地,询问是怎么回事。
宫女去看过,回来说无事,话音还未落地,孩子便又哭号起来。
苏月气冲冲出门,去看孩子。
乳娘除了惊慌还有几分不解,实在是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苏月申斥了几句,把孩子抱起来,哄了多时,孩子终于又入睡了。她四下里看看,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警告了乳娘几句,返回自己的寝室。由宫女服侍着重新歇下,说了声“下去吧”,闭上眼睛。
片刻后,黑暗中传来一道熟悉的语声:“皇后娘娘,你我说说话吧。别乱动,别唤人,否则,你的皇子会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