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铮态度笃定:“能看到肖复的好的女子,也不是心胸狭窄之人,她明白你是好意。”他又何尝不是恨铁不成钢,何尝不希望香绮潇是肖复的福,而不是祸。
苏晗却在此时歉意地一笑,“其实我哪里有指责她的资格,以往还不是率性而为,你不和我计较罢了。”
楚云铮微笑,“我的确是擅长以德报怨。”
苏晗无奈地笑,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这话。
这日开始,楚云铮每日都尽可能地陪在苏晗身边,看到她真正放下心来,才长舒一口气。
苏晗明白他已知道自己的不妥当,只是从不提及罢了。心里感激,能做的也不过是安心养胎,把前三个月安安稳稳地打发过去。
冬日来临之时,京城传来消息,苏月封后,母仪天下。苏晗无法因此而觉得与有荣焉,反倒愈发地担心太夫人和苏陌的处境,害怕苏月为了保住今日的地位而不择手段地逼迫他们。每每看到太夫人和苏陌的来信,总是反复研究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情绪,每次都是一无所获。他们的日子不会好过,却是半分也不跟她提及,这是亲人之间最为深沉的爱意,她懂得,因为懂得而愈发挂念。
这年冬季,利文清产下一名男婴,因为是头一胎,生产时并不顺利,好在有惊无险,母子平安。
苏晗心痒难耐,总巴望着去看看抱抱新生儿,可她却在此时开始害喜,很多时候只是因为闻到什么味道就干呕不止,这个样子,去了也是给别人徒增烦扰,只得每日愁眉不展地留在宫里。
这日晚间,苏晗干呕半晌之后,气呼呼地跟楚云铮抱怨:“真是奇了,初时什么感觉都没有,现在却娇气成了这个样子,真不知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这叫做什么?”楚云铮的视线自书页转到她脸上,“恶人自有恶人磨。”
“幸灾乐祸的东西!”苏晗凑近他,把脸埋到他衣襟里,“幸好不忌讳你,否则连你都要离我远远的。”她现在连很多宫女身上的脂粉气、香气都闻不得了。
楚云铮就笑,“孩子不敢连我都得罪。”
“这个样子,谁都见不得,好闷。”苏晗记挂着肖复,“肖复的伤势好些了没有?”
“没什么事了。”楚云铮说着,笑容愈发愉悦,“明日就让他来宫里走一趟,你不怕得罪他,他也不会介意这些。”
苏晗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拐着弯儿说话:“你现在似乎懒得管我了。”
他的话说得模棱两可,“现在想清楚了而已。”
苏晗当然不满意他这样敷衍的话语,“我也想清楚了,你是永远都不会跟我好好说话的。”
“因为相信,所以不约束。”楚云铮紧搂了苏晗一下,“我去洗漱。”语毕,下地出门。
苏晗望着他的背影,眼睛里有了浅浅的笑意,觉得心里满满的、暖暖的。等他回来时,她说道:“也没什么事,就别让肖复过来了,我们也得替潇潇多想想。”
他含笑点头,“随你。”
夜里,第一场冬雪降临,雪势很大。到了清晨时,雪停,空气里似是凝了冰,寒意袭人。
苏晗捂着一个小手炉,站在门口观望着银装素裹的天地,利文清的身影映入眼帘之时,很有些惊讶。
利文清挂着璀璨的笑容,脚步轻盈地走进室内,调皮地笑,“嫂嫂不去我那儿,我便来这边看看。”
“孩子刚满月,你就舍得扔下他?”苏晗一面说着,一面和她各自落座。
“孩子有乳娘照看,我来的时候已经睡了,没事。”利文清打量着苏晗,见她脸色有些差,便问道,“害喜还是那么厉害?”
“是啊。”苏晗皱了皱眉,“哪里也不好去。”
“每日服些姜汤,先试试看。”利文清说着,招手示意翡翠到近前,细细交待她每日服侍苏晗多吃什么、别吃什么,很是细致。
翡翠一一记下,感激笑道:“这下可好了,不然奴婢也只有心急的份儿。”
“我这也是听姐妹说的,不见缓解的话,就再去找我。”利文清对苏晗眨了眨眼,“实在是看不惯你这个样子。”
“幸亏有你。”苏晗亦是十分感激。
随后,两女子便说起了新生儿的种种。苏晗因为没去亲眼相看,问题一箩筐,例如孩子长得像谁,乖不乖,刚生下来几斤几两。
利文清也乐得和苏晗分享初为人母的喜悦,笑盈盈娓娓道来。不知不觉坐了半个时辰,怕孩子醒来哭闹,忙不迭起身告辞,说改日再来。
苏晗自然不能挽留,笑着命红玉相送。此时,去了厨房的翡翠快步走进来,将一碗姜汤放在苏晗面前,低声道:“方才回来,恰好遇到相府五小姐那边的人,说她这些日子茶饭不思,闹得厉害,今日更是用利刃割伤了自己。”
“她这到底是怎么了?”苏晗眉头紧锁,沉吟片刻,吩咐道,“让她过来见我,这样下去,以后保不齐就会闹出什么大事。”
翡翠应声而去。
蓝静竹过来的时候,苏晗见她憔悴得厉害,人已瘦了一圈,心头起了波动,问道:“可是有什么苦楚?不妨和我说说。”
蓝静竹抬眼,未语泪先流,“倒是有一个请求,不知王妃能否应允。”
“你说。”
“妾身想出门一趟,去探望一人。”
蓝静竹要探望的,在此地也只有香绮漠。这两人是在做什么?苏晗看她那样子,实在是让人揪心,便轻轻点头,“去吧。”有心想让人随她出府,又怕她因此寒心而愈发愁苦,话到了嘴边,迟疑着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