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月本就没奢望她会跟自己亲近,道:“我也是怕妹妹腹中空空,方才已经用过点心,晚些再传膳就好。”继而,漫不经心地道,“方才听人说,肖衣卫指挥使惹得圣上哭笑不得,圣上罚他空腹饮酒,何时喝完何时才能出宫。不知妹妹来时有没有见到他?”
苏晗摇头,“倒是没留意。”
“肖复这人……”苏月抿了嘴笑,“想起来,也是个出色的人物,只是久不成婚,也不知为何。他能看到眼里放到心上的女子,该是何等的福气。”
这次倒是没挑拨楚云铮,又拿肖复来试探她。静太妃这张嘴,说的可真是不少。苏晗敷衍地笑了一下,不接话。
“我这两日就琢磨着,给肖复牵线做个月老,只是左思右想,也找不出个能配得起他的人物。妹妹心里可有什么合适的人?”
苏晗谦辞道:“皇贵妃都选不出来,臣妾就更找不出合适的人了。平日也没和哪家的千金走动过,实在是爱莫能助。”
苏月若有所指地道:“肖复与王爷交情匪浅,一度是王府的座上宾,妹妹可曾问过,肖复心里可有中意之人?”
苏晗不动声色,“臣妾不曾问过,与王爷有关的人和事,素来不曾留心过。”
“嫁了人就是不一样了。”苏月起身,手搭在腰际,在苏晗面前慢慢地踱着步子,“与王爷有关的人、事,妹妹不留心就不大妥当了吧?王爷若是哪日有了个什么差池,妹妹心里都没个数,这可如何是好?”
苏晗心头一紧,又怀疑是苏月危言耸听,淡然道:“臣妾资质愚钝,日后定会谨记皇贵妃教诲。”
苏月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开始和苏晗拉家常,说着上次和太夫人、苏陌相见的事,又开始回忆苏晗小时候的事。
苏晗听得头疼。属于这世间的苏晗,在儿时的那些回忆,都和她没什么关系,苏月再怎么说,她也无法对眼前人生出一丝亲切感。
过了好半晌,一名宫女悄悄走进来,对苏月眨了眨眼,便回身退出门外。
苏月端了茶,道:“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回去吧。”
苏晗脑子飞快地转动着,出于直觉,把方才那名宫女和在凉亭喝酒的肖复联系了起来,再想到苏月方才的话,她皱了皱眉,觉得麻烦找上门了,不知自己今日运气如何。
若是苏月和皇帝一直有意安排的话,躲得了这次,也躲不过下次。居然想让她在宫里闹出什么事……苏晗又忍不住头疼了,宫里的女人,一旦动起心思来,真是够狠够毒的。
此时,内室响起了衣料细微的摩擦声,和人刻意放轻放缓的脚步声。脚步声一短一长,能分辨出一条腿使不上力拖着地面的声音。
“臣妾告退。”苏晗躬身施礼,又勾出一抹笑,“静太妃也该回府了,臣妾去门外等等,陪太妃一起回府。”
苏月不由得有些急躁起来。之前怕婆媳两个撞上尴尬,又怕苏晗因此处处提防,才让静太妃躲到了内室。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想象不到苏晗的耳朵能灵敏到这个地步,此刻等于被当场拆穿,好生尴尬。思忖片刻,她又平静下来,闲闲坐下,“看妹妹这意思,是不急着回府,那也好,我们就再说说话。”
苏晗顺从地点头,和苏月说话虽然无趣,可也总比遂了她的愿即刻走人要好。什么事都有个意外,万一肖复醉了可怎么办?在宫里,说错一句话可都是会惹上麻烦的。
再开口,苏月转了话锋,言语有些刺耳:“婆婆不喜,夫君是佞臣,妹妹,女子出嫁之后,若是这般情形,依你看,是不是应该和离?”
苏晗的笑容无辜,语调平静:“这样的女子有些命苦,可既然是命,也只有认了。”心里却在想,那个婆婆,聊胜于无罢了,她喜不喜欢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苏月没心情跟她打哑谜了,直言道:“妹妹的确是有些命苦。”
苏晗很认同地点了点头,“有什么办法,臣妾走至今日,是境遇所致。亲人处境艰难时,被削去官职,既不能上马带兵,也只好随遇而安,幸亏王爷不嫌弃,才没有走至乞讨街头的惨境。”继而,飞快地看了苏月一眼……没你,哪里有往日的苦,又哪里会有今日的福?
一席话,戳中了苏月的软肋。苏月脸色微变,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得不承认,为苏家带来无上荣耀的,是她的妹妹,不是她。她如今的一切,也是皇帝因为苏晗之故,才赐予她的。可既然得到了,她就没有理由放弃,就要竭尽全力维持现状。
迟疑片刻,苏月强辩道:“照你这样说来,摄政王对你倒是有着知遇之恩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他如今是什么人么?你难道还没看到自己的下场么?”
苏晗目光转冷,“臣妾只知王爷是一家之主,久不闻朝政,更没在意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话是在暗示她干政么?苏月告诉自己必须得保持冷静,否则,怕是一不小心就会被苏晗气得动了胎气。轻呼出一口气,她语重心长地开解道:“男人的事,我们女人家的确是不该管。可自己的夫君若是往绝路上走,我们还能坐视不管么?如你现在这情形,就该劝王爷回头是岸,若不能劝,就该尽早离开王府,你不为别人想,也该为娘亲和陌儿想想。”
开始打亲情牌了,早就料到了这一招。苏晗故意显得不近人情,道:“娘亲和苏陌如今回京,是投奔皇贵妃来的。不论到何时,他们的安危,都和皇贵妃息息相关。皇贵妃说臣妾不为亲人着想,实在是言重了……臣妾以往从不曾把他们往火坑里推,日后却也不会因为他们就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