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说不清,是从何时,苏晗进入了自己的心底。偶尔会慨叹,潇潇若能如苏晗这般该有多好,若能有苏晗那般该有多好。回到京城,偶尔会想起,那次行程中苏晗的孩子气,苏晗的任性,苏晗的不拘小节,苏晗在遇事时的冷静、残忍,想着想着,便会忍不住逸出笑容。再面对香绮潇的时候,苏晗的笑,苏晗的无赖,甚至于苏晗回到王府变得从容优雅的姿态,就会不经意地滑过心海。
自心底,他觉得自己不会喜欢苏晗这样的女子,自己不愿承认,也不能承认,朋友妻不可欺,记挂在心里已是不该,再有非分之想,就枉活了一世。
只是随着婚事之前的犹豫,定下亲事后的不耐,让他想不承认也难了。
此际被点破,他不欲解释。是,可以跟香绮潇说是酒后胡言乱语做不得数,可以强行骗过她,强行把她带回府中。可若是那样,就要欺骗她一世了。真要做这种为人不齿的事么?有必要么?香绮潇该被一个心无杂念的人好好对待,而不是他这般恶劣的男子应该拥有的。
是真的,配不起她。
与其痛一世,不如痛一时。
不求她原谅,此生他也不能原谅自己,他平白惹上了她,却不能善待。他对她的感情不是男女之情,却是真的欣赏她的美、她洁净的本质。
只愿你安好。
静立良久,他心中思绪万千,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终是默然转身,缓步离去。
一路心绪陷入低谷,回到府中,步入厅堂,就对上了苏晗的冷眼。
肖复嘴角一抽,此时看到她,没来由地有些生气……都怪她,没事跟着出去瞎晃什么,没有那一路的日日相见,他怎么会莫名其妙地对她生情?又怎么会发生这一连串的事情?祸水,她就是名副其实的祸水!
苏晗把香绮潇的亲笔书信拍给他,“给个说法?”
肖复直言道:“我已去见过她,依她心意就是,婚事作罢。”
苏晗忽闪着眼睛,“这就完了?”
“还能怎样?”肖复有气无力地坐下,慢悠悠道,“我对不起她,除了成全她,还能怎样?越是纠缠,反倒越会伤她。”
“哈!”苏晗冷笑出声,“现在你倒是通情达理了,早干什么去了?对了,你昨晚究竟做了什么好事?!”
“大约是多说了两句醉话,也就是心里的实话,她听了伤心了。”肖复恨不得马上就把这件事忘掉……喝酒喝出来一场是非,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想想都丢人,继而吩咐人,“传膳。”
丫鬟刚要应声,一只茶杯就碎在了脚下。
苏晗气道:“你还有心思吃饭?你现在就应该打一盆水把自己溺死!”语声微顿,又问道,“是什么话?我是主持你们婚事的人,现在闹成了这样,你得跟我把话说明白。”
“下去下去。”肖复没奈何地挥手喝退了下人,迟疑地看向苏晗,“你真想知道?”
“废话!”
“无可奉告。”肖复指了指自鸣钟,“不早了,王妃请回吧。”
“你不告诉我,就随我一起去见潇潇。”苏晗走到他面前,伸手去扯他,“不问明白,我今夜是睡不着的。”
肖复已经有些不耐烦,“你回府做你的王妃就是,管这些事做什么?”
“不做那个王妃,我哪来的这些事。”苏晗手上施了真力,“走吧,不然你就跟我耗下去吧。”
肖复打她的心都有了,想着告诉她也好,日后她离得自己远远的,也免却后患了,于是道:“我说过什么,不复记忆。我猜想着,应该是说了我记挂在心的人,是你。”
“什么?”苏晗一脸不置信,“骗我呢吧?”
肖复摇头,坦诚地看着她,“不管是怎么说的,我心里有你,这是实情。”
“开玩笑呢吧?”苏晗松开了手,眼睛睁得大大的,“你怎么能看上我呢?”忽然抬手给了肖复一巴掌,“你有病啊你!”
肖复没防备,结结实实挨了那一巴掌,被打出了火气,怒道:“我怎么知道怎么会看上你的?!有一点法子谁又会对你动心?有妇之夫,不拘小节,没个女人的样子,我是疯了才会看上你的!”
苏晗被肖复的态度弄得有点儿晕,他比她还要生气,他似乎比任何人都不情愿,似乎心里有她,是件不可思议、要自认倒霉的事情。她又眨了眨眼睛,自己就有那么糟糕么?被他喜欢的同时还要被他冷嘲热讽,自己也够倒霉的。
“你,你你你……”她手指点着肖复,“你肯定是弄错了。”
“我倒也希望是弄错了。”肖复没好气地瞥了她一眼,“你也知晓原由了,便回府吧。”
苏晗审视着他,“你骗我的吧?”
肖复发现这女人很擅长勾起人心底的火气,语气不由又恶劣了起来,“这种事有什么好骗你的?对你动心是件多光彩的事么?”
“你绝对是在骗我。”苏晗愈发认定,认为他的不平静是做贼心虚所致,“你肯定是对潇潇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又不认识别的女人,所以就用这借口搪塞我。”说着话,眼睛闪过兴奋的光芒,“我猜得对不对?是不是戳到你的痛处了?”
她的确是戳到他的痛处了,因为她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那双明眸光华流转,是那么悦目,此际却只让他觉得可恨。他愈发不耐烦起来,“你爱信不信,我没话好说了!”
“我不信,非但不信,还要你随我去见潇潇,不能由着你胡说八道就不了了之。”苏晗偏一偏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