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不说了，公主，别激动。”绿珠忙又安慰道。
韩医女起身，将桌上托盘端过来，“娘娘，药的温度应该差不多了，娘娘请用。”
毫不知情的未央，微微笑笑，双手捧过药碗，正要喝下去，绿珠伸手打翻。
未央一愣，“绿珠，你……”
绿珠瞪一眼韩医女道，“公主，韩大人没有安好心，她想要毒害你。”
“毒害我？”未央迷惑地看向韩医女。
韩医女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怡妃娘娘，是我对不起你。但是皇上吩咐了，我也是没有办法。”
“皇上，李云昊要杀我！”他贬她，恨她，她都没有怨言。他却要杀她，就因为她将消息要传给卫国吗？
韩医女忙摇摇头，“不是要杀你，是要杀你腹中的孩子……”
一句话令未央和绿珠都怔愣住了良久。
“你是说我怀孕了？”未央不确定的问，但是眼中已经集聚了满满的泪水。
韩医女点点头，“本该恭喜娘娘，但是皇上……”
“他不要这个孩子？”未央不等韩医女说完，就直接打断了她的话，“他不不要这个孩子？”
眼泪已经不争气地掉下来了。
“娘娘，我也是被逼无奈。请娘娘恕罪。”韩医女在地上磕一个头。
绿珠哭道：“皇上太狠心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杀死。”
未央抹掉自己的泪水，“这碗被绿珠打翻了，你是不是会再去煎一碗药。但如果我坚持不喝，你会怎么办！”
“娘娘，皇上的旨意，臣不敢不遵从。”韩医女哽咽道。她一百个一千个不愿意，但是面对皇上的旨意，她一个奴婢又能做什么呢。
“如果你不打掉我的孩子，皇上会杀了你，是吗？”未央冷静地问道，这种冷静令韩医女和绿珠胆寒。
“臣不知！”韩医女轻声道。不知道也就是有可能。
“韩大人，我被贬听涛轩，皇上命令了里面的人都不准出去。虽然我现在暂时人在永乐宫，但已经失去自由，而唯一能够来去自由的只有你。我求你一件事情，你能帮我吗？”
“怡妃娘娘尽管吩咐！”
“让皇上来见我。孩子不仅是我的，也是他的，如果他真的想要自己的孩子死，就不要假手于人。如果他过来，亲自看着我将碗里的药喝下，我就喝。”
“公主。”绿珠跪在床前，泪流满面。
“臣这就去见皇上，将娘娘的话转告。”韩医女说完，站起来，走出去。
李云昊自从韩医女走后，整个身子如同僵住了一般，再也没有动过。穆琛站在下面，连气都不敢出。
他不知道韩医女和皇上都说了些什么，但是从李云昊的面相上，肯定是和怡妃有关，而且是非常重大的事情。
有内监进来，在穆琛的耳边耳语两句。穆琛赶紧禀告道：“皇上，韩大人求见。”李云昊似乎没有反应，他只有将声音提高了些，“皇上，韩大人请求觐见。”
“让她进来。”微微回过神来的李云昊，又回复到了冷静睿智的状态。
韩医女进来，跪在地上，道：“臣不小心泄露了怡妃娘娘怀孕的事情，怡妃娘娘请皇上过去一趟。”
“他有没有说什么！”当李云昊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是紧张的，紧张未央的态度。
韩医女道：“娘娘说，孩子不仅是她的，也是皇上的，如果皇上不想要自己的孩子，就不要假手于人。如果皇上亲自将药递给她，她会喝。否则，她坚决不从。”
良久的沉默。韩医女仿佛能听见自己的心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李云昊站起了身，一言不发地走出去。在经过韩医女的身边时，道：“再去准备一碗药。”
韩医女整个身子软在了地上，她过来，将怡妃痛苦伤心的话转述一遍，以为皇上会心软，然后便收回成命，留下那孩子一命，没想到皇上的态度还是那么坚决。
看到李云昊出去，韩医女也不敢怠慢，赶紧回去再准备药汤。
李云昊走得很慢，好像是专门给韩医女时间去准备一样。绕笑道，快速返回听涛轩的韩医女，动作利落地将汤药准备好的时候，李云昊的人已经到了永乐宫。
绿珠听到宮婢说皇上过来了，她不由得欣喜道，“公主，皇上来了，有什么话跟皇上好好说，服个软，只要皇上同意留下孩子，便什么都依了他，不要再惹皇上生气了。”
未央的眼中一点儿焦距都没有，绿珠还要再说什么，李云昊已经进来。绿珠赶紧出去，然后将门给他们关上。
李云昊在床边坐了下来，直接道：“孩子不能要。”
“理由？”眼中的焦距终于落在了李云昊的身上。
“现在不是要孩子的时候，宫里的妃嫔没有人有孩子，所以你也不能有。雪国的朝局远非你能想象，而且……”
李云昊的话没有说完，未央就道，“而且我是卫国的公主。你已经动了灭掉卫国之心，这个孩子长大，你担心是吗？”
“总之这个孩子你不能留下来。”
“但是我要这个孩子。我可以带着孩子离开，不再出现在你的视线里。你可以对外宣布我死了，不就什么问题就解决了吗？”
李云昊沉默着。
韩医女在门外道：“皇上，药准备好了。”
“端进来。”李云昊在屋里沉声吩咐道。
韩医女将药放在了桌子上，赶紧退了下去。
“你还记不记得我给你的花笺，里面有一张，是想要有个孩子。现在我们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残忍。虽然你是皇帝，你有很多需要考虑的，但是你也是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啊！”未央极力地想要说服他。
“我知道你生我的气，因为我将消息泄露给卫国。其实我也是挣扎了很久，我不忍心父皇一点儿准备都没有，不想他成为亡国之君。云昊，我知道错了，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不要拿掉我的孩子。”
李云昊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然后到桌边，将药端了过来，“这个孩子，我们不能要。”
未央仰首看向他，“如果怀孕的人是商清，你是不是也会这样！”说着，她悲哀地笑了起来，“这就是你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让我绝对信任你，这就是你说的要和我白头到老。李云昊，你就是一个骗子，大骗子。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回想到之前，她心中的哀伤更重，“你已经骗过我，可我还是相信你了。我为什么不长记性呢，不长记性呢。”
她一边哭着，一边捶着自己的头，然后心如死灰地伸出手，“给我！”
李云昊一听，愣了下。
未央冷漠地看向他，“我说，把药给我！一个得不到父亲认同的孩子，即使来到这个世上，也不会幸福。”
他当时那么坚持，却在这一瞬间动摇了。
“怎么！现在又装作舍不得的样子。”未央探过身子，双上将他手中的药碗夺过去，低头正要喝，一阵劲风而来，碗已经被抢走，没有反应过来之际，药碗碎裂的声音响在了房里。
他紧紧抱住了她，亲吻她的泪水。未央已经哭得泣不成声，用力推着他，“滚开，滚开！”
他却紧紧桎梏住她，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她发现自己的身体对他还是有感觉，还是会随着他的动作，有暖暖的热流。可是心里却是空荡荡的，泪水不断从眼睛里面流出来。
他粗重的呼吸洒落在她的脸上，唇上，她肌肤的每一处。这样痛苦的纠缠，身体散发出来的欢愉，令她绝望得想要死去。
每次，她都会累得沉沉睡去。而这一次，她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睡去，只是微微闭上眼睛。
他将她禁锢在怀中，没有发出任何的声响，但是其实两个人都没有睡着。
很久之后，她感觉到他将手臂抽出来，然后起床，又为她重新盖好被子。隐隐约约，她甚至听到，他对外面的人吩咐，不要吵醒她。还让穆琛到御膳房为她传膳，说是等她醒了之后吃。
然后，他便静静地离去了。
她蜷缩在被子里，整个人缩成一团。窗外的夜色如泼墨，浓得化不开。他走了，没有留下只言片语，没有交代人打掉她的孩子。他算是改变主意了吗？
卫国如果真的灭了，这个有着亡国血统的孩子，以后在宫中该如何立足呢。是时候离开了，为了这个孩子，她也不能继续留在这个宫里。
从来没有一次，她离宫的决心这么坚定。
整天都没有吃什么东西，她体力不济，不知不觉沉沉睡去。梦里，她梦到了一个漂亮的小男孩，对着她笑。但突然有人拿箭要射他，她慌张地奔上去阻止，“住手！”
“公主！公主！”绿珠在床边唤着她。
未央满头大汗地醒过来。
“公主，你做梦了。”绿珠忙说，又倒茶水给她喝，“公主，皇上已经传了饭，公主吃一点吧。”
未央喝完水，看看窗外，天已经亮了，再看看周围的环境，“今天我们搬到听涛轩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