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能让人变成什么模样？
我为了爱，努力自持；贺静西为了爱，甘愿付出；谢依依为了爱，无怨无悔；路泉为了爱，等待守护；乐佳恩为了爱，宁愿伤害所有人。
为了一份爱，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01
今天是周五。
琴陌本不想回家，可是她离开诊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如果再回学校，一定会过了门禁的时间，她会被关在学校外面。
手机已经没有电自动关机了，也无法与去了医院的那几个人联系，她一个人拖着已经肿起来的脚，一步一步地从小区门口往家的方向走去，背上的疼痛也让她每走一步神经就被扯得生疼，让她无力再走出下一步。自从上一次被打得跑出了家门，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过了，即使琴大佑曾打过电话叫她回家，她也只是说一句“妈妈不喜欢，我不回去”后便挂断了电话，可她现在不得不回来。
小区里的灯光并不是很亮，但足以照亮琴陌回家的路，她只听得到自己一个人的脚步声，也只感觉得到那种从心底散发出来的孤寂与疼痛。她努力让自己不去回想之前所发生的那些事情，可是思维怎么也控制不住，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回响在她的脑海里——
他还是喜欢谢依依的。
他为了谢依依抛弃了你。
琴陌，你真可怜。
你以为他爱你，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谢依依。
她很想反驳，可是脑海中的声音越来越大，以至于她失神绊到了小区里的一块假山石，直接摔倒在地。
“那里有个人，好像摔倒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先去看看吧！”男人附和了一声，便朝琴陌所在的地方走了过来。
脚步声渐渐靠近，琴陌下意识地抬起头，便见琴大佑高大的身影将她笼罩起来，她的心里顿时一慌，忘记了要站起来。
“琴陌？”琴大佑叫出了她的名字，随后跟来的女人手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小男孩，正是陆玉梅和琴珏。
琴陌没有回应，她低下头想要从地上站起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身体里的力气好像突然之间没有了一般，她没有办法支撑自己站起来。
“哼，这么久没回来，一回来就装可怜给谁看啊！”陆玉梅看着琴陌的样子，冷冷地说道。
琴陌心中一酸，咬了咬唇，一句话也没有说。
琴大佑看出琴陌的脚受了伤，忙走过去将她扶起来，问道：“你怎么会弄成这样子？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
“不过是脚扭伤了，能发生什么事情？琴大佑，她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你过去扶她做什么，生怕她自己起不来吗？”陆玉梅的声音依然很冷，如果不是因为她真的是琴陌的亲生妈妈，别人听到一定会以为是后妈。
“你就少说一句不行吗？她都受伤了，就是一个陌生人，你也不应该说这样的话！”琴大佑恼了，和陆玉梅说话的语气也有些不客气了。
“好，你们是一家人，我和小珏是外人！”说着，陆玉梅抱着琴珏气呼呼地走了，也不顾琴大佑在身后的叫唤。
琴陌在琴大佑的帮扶下站了起来，她压下心底翻涌的酸意，冲着他微微一笑：“谢谢……爸爸。”
琴大佑的嘴角扯开一抹有些难看的笑容，他扶着她往家里走，说道：“你妈妈她的心其实并不坏，只是她的心结一直没有办法解开，而且小珏一出生，眼睛就看不见，她没有地方可以撒气，也就只能撒到你的身上了。”
那她就是妈妈撒气的对象吗？
琴陌的心里很难受，可侧过头看着琴大佑已经渐渐苍老的面容，心又软了下来。妈妈不喜欢她，但至少爸爸对她还是好的，她本不应该让爸爸和妈妈因为她而争吵。
“我知道的，爸爸。”琴陌低低地答道，心里却像在滴血一般的疼。
手机关机了一整天，琴陌直到第二天早上充满电的时候才开机，原以为会看到好几条来电提醒的短信，但最终发现手机里什么也没有。
江心的那一推，牵连了三个人。
乐佳恩伤得最重，谢依依好像并没有出什么事，相比自己，她伤得算轻的吧，可是为什么贺静西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发给她呢？是不是已经忘记她了？
琴陌悲凉地想着，越想身上受伤的地方就越疼了。
下午，琴大佑因公司临时有事需要他处理，去加班了。陆玉梅也被她的朋友邀请出门去逛街，本来她不想去的，可见琴陌在家里，便将琴珏扔给了琴陌，临走之前还警告她，如果再发生上次摔倒的事情，绝不会轻饶。那模样让琴陌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琴珏已经半岁了，比琴陌最初看到的时候要大。似乎知道照顾他的人是谁，他也不哭不闹，被抱着的时候，随意地抓着琴陌的头发玩，有时候还会自己一个人咯咯直笑，琴陌听着他的笑声，心情好像也变得好起来了。
陪着琴珏玩了好一会儿，又喂他喝了奶，他便哈欠连天了。琴陌只好哄着他睡觉，可是一直都没有任何动静的手机在此时突兀地响了起来。琴珏还没有完全睡着，被这声音吓得大哭起来，琴陌只好挂断了电话，继续哄着琴珏。直到他彻底熟睡了，她才翻找出刚才打过来的那个号码，正想打过去的时候，手机再次响起，她没有犹豫地接了起来。
“琴陌，是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小，似乎怕被别人听到一般。
琴陌愣了好一会儿，才听出声音的主人竟是江心。
“昨天的事情对不起了，如果我不那么做的话，我就会被你们抓住，我不想被抓住。”江心的声音颤抖而微弱，泄露着他心里的慌乱与心虚。
“江心，你做了这么多的事情，还不知悔改吗？”琴陌握着手机，心里充满了怒气，“你为了自己不被抓住，让乐佳恩和谢依依出了车祸，而你自己却不知道躲在哪里，你以为你这样就可以逃脱吗？”
“琴陌，我都是为了你。”
“为了我？”琴陌深吸了一口气，忍着身体上的疼痛，说道，“你害死路泉是为了我吗？你伤害谢依依是为了我吗？你推了佳恩，让她和谢依依一起出车祸也是为了我吗？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江心，如果你的心里还有那么一点点良知，你就应该主动去自首。”
“自首？”江心笑了，笑声里充满了悲凉，“我如果自首了，所有的一切都完了！警察不是已经断定路泉是自杀的吗？那他就是自杀，我为什么还要去自首？好了，琴陌，我打电话来只是想问问你好不好，既然你很好，那我就不用担心了。”话音落下，电话被江心挂断了。
琴陌再按着号码回拨过去，传来的只是机械化的女声，提醒着她电话号码是空号。她无力地坐下，看着熟睡的琴珏，突然喃喃地说道：“琴珏，你真幸福。你一出生就拥有我一直奢求的东西，妈妈爱你，爸爸疼你，你生活的世界之中没有烦恼，也没有苦痛，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
“你知道吗？从路泉死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就开始变得灰暗了。所有的人都指责我，说是我害死了路泉，而我也以为我害死了他，现在看来，事实不是这样，可还是与我脱不了干系。路泉与江心发生争吵是为了我，他因此失去了生命，为了替路泉报仇，谢依依不惜和江心在一起，而我一直以为是我最好朋友的乐佳恩，却为了保护江心，一直隐瞒着真相，甚至是和我决裂……”
琴陌一边笑一边流泪，又帮小小的琴珏掖了掖被子，轻轻拍着他：“小珏，你说，我是不是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我一出生，爸爸妈妈就不要我？哥哥的死是因为病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我这么多年没有得到过爱，难道就不是惩罚吗？而这样的惩罚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结束，我难道就不无辜吗？我多想像你一样被他们关心、被他们爱护，在学校有烦恼，回到家里可以跟他们说，被欺负了有人帮我出气，伤心哭泣的时候，还有一个温暖的家可以回来，可是为什么我都无法拥有呢？”
琴陌闭上了眼睛，趴在琴珏的身边低低地哭泣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陆玉梅已经走进了家门。她遥遥地望着趴在琴珏身边哭泣的孩子，心里突然有种像针扎一样的疼痛感，刚才琴陌所说的那些话，她在门口都听到了，她以为自己并不会在意这个孩子，甚至是痛恨她的，把她当成了害死琴昭的罪魁祸首。可是渐渐地，她觉得她并不是因为琴昭才那样对琴陌，是琴陌对自己的那股陌生感与自己内心深处的恐慌才会变成这样。
也许她不应该再那样对琴陌了，至少，琴珏看上去是那么喜欢琴陌……
02
琴陌在家里平静地度过了这个周末，身上的伤也好了一点儿，只是走路还是有些不方便。
星期天下午，她准备出发去学校时，被在厨房里忙碌的陆玉梅叫住了。
陆玉梅皱着眉头问道：“这么早去学校做什么？”
琴陌一愣，声音干涩地答道：“明天一早就有课，我想……”
“那也要吃过晚饭再去。”陆玉梅又说道，说完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便改了语气，“小珏挺喜欢你照顾他的，我在做饭，没空管他，你再看着他一会儿，等吃了晚饭再走。”
说完，她又回了厨房。
琴陌愣在原地没有动，她看了看在厨房里忙碌的陆玉梅，又探头到房间看了看还在睡觉的琴珏，一时间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那是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有点儿欣喜，有点儿慌乱，还有一点点受宠若惊。
吃饭的时候，琴大佑回来了，见琴陌还没有去学校，有些意外，悄悄地问了她。琴陌只是回答说是妈妈让她留下来的，琴大佑有些疑惑，而陆玉梅一边吃饭还一边对琴陌吩咐道：“以后星期五早点儿回来，小珏还小，我年纪大了，带着他有时候很辛苦，你是姐姐，有空就多带带他。”
一直以来，除了骂她打她，陆玉梅还从来没有和她说过话，琴陌一如刚才那般呆住了，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直到旁边的琴大佑推了推她，她才怔怔地点了点头。
吃了饭，琴陌匆匆地赶回了学校，原以为谢依依和贺静西会在医院，却没有想到会在学校的大门口碰到他们。
贺静西率先从出租车里下来，然后去扶后下车的谢依依，她身上似乎一点儿伤也没有，只是他们这样的举动在琴陌的眼中格外刺眼。
似乎感觉到有一道目光正盯着他们，贺静西下意识地侧过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几步以外看着他们的琴陌。
琴陌立刻移开目光，头也不回地往学校里走去，连脚上传来的钻心的痛也不顾了。
“琴陌！”谢依依大声地叫她，“等一下！”
说完，她拉着贺静西就跟了上去。
琴陌没有回头，加快了脚步，可是受伤的她走得再快也比不上贺静西和谢依依追上来的速度。
“琴陌，你等一等。”谢依依率先拉住了她，“对不起，我……”
琴陌被迫停下来，抬起头勾唇一笑，打断了她的话：“依依，你没事了吗？”
“我没事，只是擦伤了一点点，并没有什么事，乐佳恩伤得比较重，现在还在医院里。琴陌，我看……”
“那就好。”琴陌垂下头，将手从谢依依手中抽回来，没看一旁的贺静西，只说了一句，“我先去学校了。”
“琴陌。”再次拉住她的是贺静西，“你的伤好点儿了吗？去医院看过了吗？你的脚伤得严重吗？怎么走路不太方便？”
一连串的问题问下来，琴陌的心隐隐痛了起来，再抬起头时，谢依依已经走远了。
“对不起，琴陌。”贺静西望着琴陌的眼睛，语气十分诚恳，“那天……是我不对，我看到你的时候，叫救护车停下来，可是……”
“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我明白在你的心里，谢依依比较重要，你已经习惯了保护她。
看着贺静西那充满歉意的眼睛，琴陌微微一笑，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什么事情也没有。但没有人知道，说这句话的她心里正在滴血，让她每呼吸一下都觉得疼。
“琴陌，请原谅我。”贺静西知道琴陌在生气，因为她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表现出这么一副淡漠疏离的样子，她越平静，那她的心里越是伤痛。
“贺静西，喜欢与爱，本就是互相，若是你的心停留在别人的身上，那就一丝一毫也不要给我。反之，若是你的心停留在我的身上，那就一丝一毫也不要给别人。”琴陌一边轻笑一边推开了他，声音里有着说不出来的淡漠，“可你做不到，当我看到你不管发生任何事情都先跑向谢依依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明白，你不曾忘记过她，她的安危胜过一切，而我，只有在她没有任何事情的时候，才能分得你那么一点点在意。在你的心里，终究是在意她多过在意我。”
她不生气，她只是觉得自己可怜又可悲。
贺静西被琴陌说得哑口无言，透过她毫无波澜的眼神，看到了她隐藏在心底的哀伤。他突然很想伸手握住她单薄的肩膀，给她一点儿力量，再告诉她，他真的在意她，他不喜欢她对他露出淡漠疏离的表情。
他的嘴唇动了动，却又听到琴陌的声音响起：“乐佳恩的情况怎么样？医院里有没有人照顾她？”
琴陌吸了一口气，平复内心的波动，飞快地转移了这个不开心的话题。
贺静西的思绪被她的这个问题打断了，便顺着她的话答道：“还在昏迷，但没有受到太大的撞击，只是头部有些轻微脑震荡。医生说最迟明天下午就会醒来，我已经通知了她的父母，她的父母也在今天上午赶过来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琴陌一直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这才将昨天接到过江心电话的事说了出来。
“江心的那一推害得你们三个人都受了伤，乐佳恩伤得最重，我想，她也许会改变想法。明天下午，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好。”琴陌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03
第二天下午，琴陌和贺静西一起去了医院。
乐佳恩已经醒过来了，她的父母在一旁照顾着她，她的头上包着厚厚的纱布，脸色比医院里的墙壁还要苍白几分，看上去楚楚可怜。
琴陌先和乐佳恩的父母打招呼，又提出想和她单独聊聊。见乐佳恩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乐佳恩的父母便把房间留给了他们三个人。
琴陌静静地看了贺静西一眼。
贺静西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指了指自己。
琴陌唇角一弯，点了点头。
贺静西只好乖乖地走出了房间。
“好些了吗？”等房间的门重新被关上，琴陌才开口说话，她的声音很轻柔，好像她们两个人并没有决裂。
乐佳恩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你现在应该很累吧，那就不要说话了，你听我说。”琴陌坐在病床边，说道，“佳恩，我知道江心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很重要，否则你不会为了和他在一起而用路泉的死威胁他，也不会为了他而隐瞒所有的真相，眼睁睁地看着我因为他而背了黑锅。可是现在，你伤得这么重，躺在医院里，他人在哪里呢？有没有来医院看望过你，或者给你打个电话询问你的情况？”
“你不会忘记自己是怎么受的伤吧？是江心为了逃开我们，推了你一把，才害得我们三个人都受了轻重不同的伤，而你伤得最重。你不知道吧，当时你的血从头上流出来的时候，几乎要染红我的眼睛。”琴陌想着那天发生的惊险一幕，想到了江心不顾不管离开的背影，她为乐佳恩心疼、难过。
“佳恩，你为他做了这么多，可他为你做过什么？你知不知道，从你打算为他隐瞒真相开始，你就已经做错了，而后又是步步做错，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身边的人。”琴陌深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你知道吗？出事的第二天，我接到过江心的电话。”
乐佳恩的神情陡然一变。
“他打电话问我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但一个字也没有提到过你。”
乐佳恩的眼眶蓦地红了。
“难过吗，佳恩？为了一个从来都没有在乎过你的人付出这么多，连我看了都为你难过、为你心疼。”
“别……别说了。”乐佳恩声音沙哑地说道，眼泪也从眼眶中涌了出来。她看着琴陌，静静地哭泣。
琴陌看着她，继续说道：“佳恩，你以为你是在爱他吗？你是在害他。他做错的事情，不应该由我、由身边的这些人来承担，你看看你自己，再看看谢依依，我以前一直认为谢依依不懂爱，可她能为了替路泉报仇而去江心的身边搜集证据，哪怕是让自己陷入危险之中也毫不犹豫。我真的佩服她。”
“她……怎么样了……”乐佳恩轻声问道。
“谢依依吗？”琴陌微微一笑，一滴眼泪流了出来，她飞快地擦掉，答道，“她比你好，什么事情也没有，昨天已经回了学校。”
“琴陌……”乐佳恩哽咽了一声，声音几不可闻，“你说得很对，是我做错了，可是……我并不后悔自己当初所做的决定。如果不是我意外地看到了那一幕，也许我根本没有可以靠近他的机会，我早就知道匿名信是他写给你的，也知道他在暗地里跟踪过你，他对你的喜欢我全部看在眼中。我真的很不甘，路泉喜欢你，江心也喜欢你，我当时想，如果有那么一个机会，哪怕江心不喜欢我，我也要在他的身边。”
“于是，我以路泉的死威胁他，逼他和我在一起，从那一刻起，我就背叛了我们的友情。琴陌，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你被学校里那些人误解的时候，我真的很想告诉你事情的真相，可是我不能，我好不容易换来的幸福，不能因为你而破碎……”说着，乐佳恩笑了起来，“当谢依依去江心身边的时候，我已经怀疑谢依依是为了替路泉报仇，可江心偏偏认为喜欢过路泉的人和他在一起就是他打败了路泉，他不听我的……我突然明白了，是因为路泉喜欢你，他才喜欢你的，他想要做的事情就是打败一直压在他头上的路泉。”
江心的那颗心已经是病态的，是正常人都没有办法去理解的。
“那你现在……”
“琴陌，再让我想想。”
这是乐佳恩给琴陌的回答。
琴陌离开了病房，守在病房外面的贺静西隐隐也听到了她和乐佳恩之间的谈话，他看到她脸上有些疲惫的神情，担忧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琴陌摇了摇头，不知道是在说没事，还是说谈话没有结果。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别想那么多，我们总会找到江心的，无论他躲到哪里。”
琴陌回头望着贺静西的眼睛，问道：“贺静西，你喜欢过我吗？”
贺静西一愣，完全没有想到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刚想回答时，琴陌却笑着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知道的好。”
说完，她转身往走廊尽头的电梯走了过去。
看着她渐渐走远的背影，贺静西突然有种感觉，好像自己从来没有彻底地了解过这个女生。
04
很快，三天的时间过去了，琴陌终于等到了乐佳恩的回应。
乐佳恩给琴陌打电话的时候，正是中午午休时间，琴陌在谢依依的宿舍里帮右手骨折的她换衣服。
“琴陌，我想好了。你说得对，我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爱他，而是害了他，我觉得我不能再让他这样下去了。一个人只有勇于面对自己所犯下的错误，并为此受到应有的惩罚，才能真正得到救赎。我不知道江心会在哪里，但是……录音，我可以交给你们。”
这是乐佳恩给琴陌的回答。
有了录音，琴陌他们便可以将它作为证据提供给警察局，为路泉翻案了。
下午的课一结束，琴陌便和贺静西赶去了医院，可刚赶到乐佳恩住的那一层时，远远地就看到了乐佳恩的妈妈拉扯着一个医生的袖子哭喊着。可是离得太远了，琴陌听不见她在说些什么。
难道是乐佳恩出事了？
琴陌加快脚步跑过去，随着他们的距离缩短，琴陌听到了乐佳恩的妈妈哭喊的声音，她对医生说道：“医生，你们一定要找找我的女儿，她还病着呢，现在却在你们医院不见了，你们一定要找到她……”
在医院里不见了，乐佳恩吗？
怎么可能，她中午不是才和自己通过电话吗？
医生轻声安慰着乐佳恩的妈妈，承诺着只要乐佳恩还在医院，就一定会找到她。乐佳恩的爸爸扶着乐佳恩的妈妈重新回到了病房，琴陌也跟着进了病房，焦急地问道：“叔叔阿姨，佳恩真的不见了吗？”
乐佳恩的爸爸点了点头，妈妈更是泣不成声。
琴陌喃喃地说道：“怎么会这样？中午她还打电话给我让我下午来看她的，她为什么会不见了呢？已经多久了？”
“差不多两个小时了……”乐佳恩的妈妈哭着回答道，“我们到处找遍了，都没有找到她，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不过我们发现她在桌上放了一个U盘，U盘下压了张字条，写着‘给琴陌’，你就是琴陌吧？”乐佳恩的爸爸望着琴陌说道。
琴陌猛地点了点头，感觉乐佳恩要给她的U盘就是录音。
贺静西拿到了录音之后，直接去了附近最近的一家网吧，将U盘插进了电脑里静静地听，确认了里面的声音是江心的后，欣喜地告诉琴陌：“琴陌，有了这个，我们就可以去报案了，相信警察也会重新去查路泉的死因。而且你知道吗？这里面不光有江心的录音，还有乐佳恩的录音。”
听到这个消息，琴陌说不出心里是高兴还是难过，她喃喃地问道：“乐佳恩是在证明江心所说的话都是实话吗？”
“当然，她还承认了自己是包庇江心的帮凶。”
琴陌心里一惊，脸色煞白地说道：“江心害路泉失足坠楼，被抓到的话是要负责任的，那佳恩呢？佳恩是帮凶，她会不会也和江心一样要负法律责任？而且，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说出真相，还把录音交给了我们，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呢？”琴陌心里忍不住有些恐慌起来。
“现在并不能完全肯定她不见了，也许只是在医院里的某个地方散心，是大家没有找到她而已。”贺静西轻叹了一口气，揽着她的肩膀安慰道，“琴陌，你别多想，一切都会好的。”
琴陌看着贺静西坚定的眼神，虽然没有办法抑制心里的慌乱，但还是点了点头。
琴陌和贺静西一起去警察局报案，警察也因此重新展开调查。
而这件事情也以飞快的速度传遍了学校，当初所有认为路泉自杀的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有想到江心才是害路泉坠楼的人，琴陌从始至终都是无辜的。
琴陌知道这件事情是贺静西传出去的，她很不能理解他的做法，也不管谢依依在一旁像看戏一样地看着他们，抓着他的衣领就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贺静西看着琴陌这副模样，忍不住笑骂道：“喂，琴陌，你这副样子完全就是网络上最近流行的‘女汉子’，再这样的话，没人敢要你了好吗！”
“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琴陌一眼瞪了过去，“你为什么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我还不是为了你吗？”贺静西白了琴陌一眼，“之前因为乐佳恩伪造的那封遗书，让所有人都误会路泉是因为你才自杀的，我这样也是在为你正名！”说完，他又冲谢依依使了使眼色。
谢依依立刻会意，忙伸出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一边拉开琴陌一边没好气地说道：“琴陌，我怎么觉得以前你那种秀气斯文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呢？你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好像要把贺静西吃了一样。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别人认为乐佳恩心地不好，是不是？但是你看他提过乐佳恩一个字吗？”
琴陌考虑到谢依依的手不方便，放过了贺静西，仔细一想，贺静西确实一个字也没有提到乐佳恩，好像乐佳恩与整件事都没有关系一样。
想到这里，琴陌的神情又低落下来，因为从那天在医院拿到录音之后，便再也没有乐佳恩的消息。她曾好几次打电话给乐佳恩的爸爸妈妈询问情况，可得到的结果都是还在寻找中。
江心还没有抓到，乐佳恩也失踪了。
琴陌忽然有一种很大胆的想法，她觉得他们两个人很可能都躲在同一个地方，一个不愿意被抓，一个在逃避。
而这一切在琴陌的眼中，就好像暴风雨前的宁静。
很快又到了周五，琴陌想起之前陆玉梅对她说的话，于是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便回了家。一进家门，便见陆玉梅做好了一桌子的菜，而耳边是琴珏的哭声。
“琴陌，我还有菜没有做好，你快去看看小珏，他哭了好一会儿了。”说完，陆玉梅又匆匆地跑进了厨房。
琴陌愣在了原地。
琴陌，妈妈叫她“琴陌”，这么久以来，她终于听到妈妈叫了她的名字。这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买了一张彩票，刮开之后中了一等奖一样，心脏也在这一刻跳得极快，好像马上就要跳出来了一般。
房间里，似乎是因为没有人理会他，琴珏的哭声更大了。琴陌顿时回过神来，换好了鞋子，将一直哭闹的琴珏抱出来哄着。琴珏感觉到了琴陌的气息，慢慢地便不哭了，小小的手也做着他平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即使他的眼睛看不到，他也能很准确地抓住琴陌耳边垂下来的头发，好像抓着她的头发是世界上最好玩的事情。
陆玉梅将炒好的菜端了出来，一出厨房便见琴陌和琴珏两个人玩得正开心，忍不住说了一句：“琴陌，还是你有办法。”
琴陌又是一愣，一抬头，却见陆玉梅进了厨房。她的目光落在了桌上，发现有好几道菜是她最喜欢吃的，她的眼眶莫名地湿了，鼻尖也满是酸意。
这天的晚饭，琴陌吃得很开心。
虽然陆玉梅再也没有对她说过什么话，但只要看着桌上她喜欢吃的那些菜，和陆玉梅看她时越来越柔和的眼神，她就知道，自己一直想要的东西已经慢慢地来到她的身边。
然而，正在琴陌因为陆玉梅的转变而感到高兴的时候，她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乐佳恩发来的——
琴陌，我们明天见个面吧。
05
第二天下午，天气有些阴沉，乌云层层压下，隐隐有着要下雨的趋势。
琴陌准时到了和乐佳恩约好见面的广场公园，可到了之后只看到游玩的路人，根本没有见到乐佳恩的身影。与她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将近半个小时，而琴陌也打不通她的电话，于是忍不住想，会不会是乐佳恩在耍她。
正在琴陌想着要不要先离开的时候，乐佳恩的声音突然从她的身后传了过来。
“琴陌！”
琴陌立刻回过神来，可还没有等她转过头去看，就有一只手飞快地从后面捂住了她的鼻子和嘴唇，几乎让她没有反抗的机会。她的脑海里猛地蹦出一个人的名字，可鼻尖难闻的气味让她的意识渐渐放空了，很快就晕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琴陌听到有人在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又感觉自己好像身处一个十分颠簸的地方。她很想睁开眼睛，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能昏昏沉沉地睡去。
“江心，你要我帮你把琴陌带来，我带来了。你答应过我的，只要我带她来见你一面，你就会去自首。”
“我知道。”
耳边响起的声音唤醒了琴陌的意识，她起初不知道是谁，但随着意识渐渐清晰，便听出了说话的人正是乐佳恩和江心。紧接着，她明白了，是乐佳恩帮江心把她骗来的。
乐佳恩怎么能这样做？
琴陌的心里涌出一股怒火，而意识也越来越清楚了。感觉到有人影在自己的眼前晃来晃去时，她才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江心那张斯文白净的脸便出现在她面前，她忍不住大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江心！”
“看来是清醒了。”江心笑道。
琴陌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这一动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被绳子绑住了，完全使不出一丝力气。她顿时恼怒地抬起头，望着唇角含笑的江心，还有一旁眼神中透露着几分抱歉的乐佳恩，问道：“佳恩，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怎么还要帮他？”
“对不起，琴陌……”乐佳恩有些不敢看琴陌逼视而来的目光，心虚得低下了头，声音也不自觉地低了下来，“江心说……只要……”
“只要她帮我将你约出来，让我再见你一次，我就会去自首。”江心打断了乐佳恩的话，望着琴陌，轻轻地笑着说道。
琴陌不由得紧张起来，奈何自己现在根本动不了，只能愤怒地盯着江心：“你抓我来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江心笑了，他望着琴陌幽黑的眼眸，缓缓凑近她，“我其实没想做什么，我已经答应了乐佳恩，等见到你之后，就会去自首了。”
琴陌缓缓地摇着头，她不相信他说的话，一点儿也不信。她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想要去自首的意思，而且，他已经想要去自首了，为什么还要做出抓她来这样的事情？他就不怕自己的罪加一等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抑住心里一点一点涌出来的慌乱。
“很遥远的地方。”江心答道，“遥远得……让贺静西找不到。”
遥远？
琴陌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发现这里似乎是一栋废弃掉的旧房子。房子里的摆设都十分陈旧，就连头顶上的灯光也格外暗，就好像下一刻会突然熄掉一般。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记得之前好像在很颠簸的地方待过，他们是坐车过来的吗？
想到这里，琴陌的心里更慌了。
她觉得江心在骗她，也骗了乐佳恩。
他根本就没有想过要自首！
琴陌用力地咬了咬唇，又艰难地往后缩了缩，镇定地说道：“江心，既然只是想见我一面，那为什么要绑着我？”
“不绑着你，我怕你跑了。你如果跑了，我怎么做我一直都想做的事情？”江心又笑了，笑得格外斯文，就像平时的他一样，他继续说道，“琴陌，我们打个赌吧。一天的时间，如果一天之后，你心心念念的贺静西找不到这里来，你就要做我江心的女人。”
“你说什么？”琴陌突然提高了音量，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江心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而一旁一直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乐佳恩，也因为这话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江心：“江心，你……”她不敢再往下说，只飞快地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臂质问道，“你明明答应过我的，你说你不会对琴陌做什么的，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心明显被乐佳恩弄得不耐烦了，他毫不客气地甩开了她，微笑着说道：“佳恩，我都是骗你的啊……你怎么永远都是这么单纯呢？”
乐佳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望着江心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你骗我，你居然骗我！”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冲着江心吼道，“你怎么能骗我？怎么能！”
江心看着她，完全不为所动，那眼神好像在看着一个与他毫无关系的人。
“江心，你太过分了！你就不怕自己所做的一切会遭到报应吗？”
琴陌见乐佳恩这样，忍不住怒喝了一声，也正是因为她这一声，使得乐佳恩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只见乐佳恩三两步地朝琴陌冲了过来，眼里闪烁着悔恨的泪光：“琴陌，对不起，我不该听他的话，我不应该带你来的，我应该直接去报警的！”
江心见乐佳恩像发了疯似的冲向琴陌，瞬间想到了她想要做什么。他飞快地转身，一个耳光落在了乐佳恩的脸上，那力道也让她猛地摔倒在地上。
乐佳恩疼得惊叫了一声。
“佳恩！”琴陌见状，大惊失色，“江心，你做什么？”
江心回头看了琴陌一眼，不以为然地笑道：“她不听话，需要教训。”
琴陌被江心气得全身颤抖起来，她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江心，你怕她放我走，可以把她绑起来，不要伤害她！你忘记了她为你所做的那些事情吗？她之前还因为你出了车祸，你要是还有心的话，就不要这么对她！”
“那些都是她心甘情愿的。”江心轻哼了一声，低下头看着摔倒在地上满眼绝望的乐佳恩，“我又没求着她为我做那些事情，再说了，我不推她一下，早就被贺静西抓住了。而且要不是她，你们怎么可能找到我？如果不是看在她对我还算一片真心，我也不会这么便宜她的。”
真可怕！这样的江心真的太可怕了。
琴陌被反绑着的双手用力地握紧，手心也渗出了一层细汗。她相信江心刚刚所说的话是真的，如果贺静西找不到她，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江心抓住，那么她……
正在她这样想时，江心不再管她，转身便去寻找绳子了。琴陌立刻冲乐佳恩使着眼色，示意她快跑。
跌倒在地上的乐佳恩很快就明白了琴陌的意思，她看了琴陌一眼，然后飞快地站起来，往唯一的出口跑去。可惜还没有跑到门口，就被江心发现了，他三两步就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乐佳恩，用力地将她扯了回来：“想跑？”
随即又是一个耳光重重地打了下来。
乐佳恩惊叫了一声，再次摔倒在了地上，嘴角也流出了一丝血。
“佳恩！”面对江心的所作所为，琴陌的心都在颤抖，“江心，你住手！”
现在的她除了对江心说这样的话，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她被绑着，完全动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欺负乐佳恩，此时此刻的江心在她的眼中已经不是正常人了，他的那颗心已经扭曲了。
江心根本不理会琴陌，没几下就将乐佳恩绑在了一张破椅子上，绑完了还得意地笑了笑，轻轻地拍了拍双手，好像上面有灰尘一般，他对乐佳恩说道：“佳恩，如果不是因为你想跑，我也不会这样对你，女人还是老实一点儿好。”说完，他回头看了琴陌一眼，笑得很是得意。
琴陌被他这样的目光看得缩了缩肩膀，心里害怕极了。
江心拿出了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抹布，用力地塞进了乐佳恩的嘴里，恶狠狠地说道：“我也不想听见你的声音。”
琴陌触到了乐佳恩的目光，她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佳恩……
那么喜欢江心的佳恩，居然会被江心这样对待，哪怕佳恩曾为了他背叛过她们之间的友情，可是看到她现在这样，琴陌的心在为她而疼。
有那么一瞬间，琴陌对江心的恨意达到了顶点。
她在自责，路泉是因为自己才会死的，而江心却是杀害了他的真正凶手。不仅是路泉、乐佳恩，还是谢依依，他伤害了那么多人，怎么还能这样无愧于心？
咬了咬牙，她对江心说道：“江心，你不是要和我打赌吗？好，我答应你了。”
“真的？”江心有些意外，望着琴陌。
“对。”琴陌看着江心，声音十分坚定，“但是我有个要求。”
“说。”
“既然是赌，那你也需要向贺静西知会一声，他是另外一个参与的人，怎么能不知道我们在赌什么，你说是吧？”琴陌强压住心里的恨意，努力微笑着说道。
“有道理，可是……我没有贺静西的电话号码。”
“我有，我的手机里有他的号码，你打给他。”琴陌望着江心，毫不退让，她知道她们现在只有这个办法了。
江心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按照琴陌的提示从她的口袋里搜走了手机，翻找到贺静西的号码拨了过去。
很快，电话便接通了。
“琴陌。”贺静西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心好像没有想到琴陌的手机居然开启了扬声器，先是愣了愣，然后若无其事地说道：“是我。”
“江心！”贺静西的音量突然提高，有些气急败坏地说道，“你怎么用琴陌的手机？琴陌和你在一起？不，你抓了琴陌！”
江心并没有回答贺静西的问题，只缓缓地对他说道：“贺静西，你听好，我的话只说一遍。琴陌现在和我在一起，就在刚才，她和我打了一个赌。”
“什么赌？你把琴陌怎么样了？”贺静西大声地吼道。
江心看着琴陌笑了笑，将手机往琴陌那里递了递，示意她说话。
“我没事。”
“琴陌，你……”
“贺静西。”江心笑着打断了贺静西的话，“如果明天的这个时候你还没有找到她，琴陌就要成为我江心的女人了。”
“你说什么？”电话那头的贺静西怒喝一声。
“贺静西，我稍微提醒你一下，我们在的地方山清水秀，什么都好，就是不方便来。记住，你只有一天的时间。”说完，江心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随意地将手机扔到了地上。手机已经十分老旧了，被他这样一扔，“啪”的一声摔得粉碎。
琴陌看着江心这样的举动，心里更恨他了。手机是奶奶生前用的东西，她一直十分爱惜，平时用的时候都很小心，就怕出什么问题，可是现在被江心像垃圾一样扔掉，让她心里怎么能不恨？
感觉到了琴陌愤恨的目光，江心似乎被吓到了，问道：“琴陌，你怎么了？”
他的语气里有着威胁的意味，琴陌知道，现在他什么都做得出来，自己已经不能再激怒他了，她只是摇了摇，然后低下头。
奶奶，如果您在天有灵，就帮帮我们，帮帮贺静西吧！
06
琴陌从来都没有觉得一天的时光会这样漫长，哪怕是自己一个人在为奶奶彻夜守灵的时候，她都没有觉得像此刻这样难熬过。
在破旧的房子里，她清楚地听到外面呼呼的风声，心也因为夜晚的来临越来越沉。乐佳恩的手机被江心收走了，她的手机也被摔坏了，两个都被绑住的人是没有办法从这里逃出去的，更没有办法与外面联系。短短的一天，几乎什么提示也没有，贺静西能找到这里来吗？如果他找不来……
因为没有吃过东西，也没有喝过水，即使一直都没有动，琴陌仅剩的体力还是在一点点地流失。
乐佳恩早就因为体力不支昏睡过去，他们三个人之中精神最好的只有江心。天刚亮的时候他就醒过来了，还兴致很好地坐到了琴陌的身边，若无其事地问她：“睡得好吗，琴陌？”
被绑成这样，能睡得好吗？
琴陌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看着被绑得牢牢的自己，可是下一刻，就有一只手狠狠地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抬头。
“琴陌，看着我。”江心紧紧地盯着她，“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当然。
琴陌在心里默默地答道，忍着下巴上的疼痛，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江心？”她的声音没有半分感情，对于江心这样的人，她除了恨与厌恶，再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江心缓缓地松开了手，低低地笑了几声，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说：“琴陌，最多还有六个小时，我们约定的时间就到了，我觉得，贺静西是找不到这里来了，你还是不要抱希望了。”
“他会的！”琴陌毫不犹豫地答道，即使心里知道找到这里的概率很小，但她还是在心里存着那一丝希望。
“你就这么肯定？”江心冷哼了一声，“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吗？从市区过来这里需要三个小时，就算他能找到这里来，可要找到我们所在的地方，需要花上好几个小时。我想，等到他找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她知道，他在瓦解她的希望。
琴陌咬了咬唇，提醒他道：“江心，你难道忘记了你现在是警察追捕的对象吗？你以为只有贺静西一个人在找你吗？全市的警察都在找你。”
“我知道啊！”江心望着琴陌，又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脸，“我当然知道很多人都在找我，我也知道他们一定会找到我，只是等到他们找到我们的时候，已经无法再改变什么了。你知道吗，琴陌，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在想有没有那么一天，你可以安安静静地坐在我的身边，和我聊天说笑。”
听到他突然变得柔和的声音，琴陌觉得自己现在可以试着说服他，便没有躲开，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道：“江心，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是个斯文有礼的人。你在学校与路泉的名气不相上下，你本可以拥有大好的前程。我相信你的本性并不坏，只是因为……”
“别跟我说什么还可以回头的话！”江心的目光突然变得狠厉，“琴陌，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你可以！”琴陌继续劝说道，“只要你答应我去自首，我不会跟警察说我是被你抓来的，我可以跟他们说我是来劝你的，这样你的罪名也可以减轻，等以后……”
“哪来的以后？”江心反驳道，突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欣喜地看着她，“是不是我自首了，以后你就会和我在一起？”
和他在一起？
她怎么可能会和他在一起？
见琴陌不回答，江心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狠狠地说道：“琴陌，你和佳恩一样在骗我！你们都在骗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我走到今天这一步，已经不可能回去了，我江心不是傻子，不会不知道你心里在恨我！”
听到这话，琴陌的心不可抑制地猛跳起来，是因为害怕与恐慌，因为她看到了江心眼里那隐藏不住的火热。她用平静的声音继续对他说道：“江心，你别这样。我知道你心里是明白的，其实你并不喜欢我，你只是想要打败路泉。在物理系，路泉第一，你总是第二，你一直都被他压着，心里很不甘心，所有他想要的东西你都想抢过来，我是这样，谢依依也是这样。”
像是被说中了心事一般，江心的脸色突然一变，冲着琴陌吼道：“闭嘴！”
“江心，你病了，你病得很严重。”琴陌虽然被他吓得缩了缩身子，脸色也变白了，但她觉得江心能将她的话听进去，“你做了这么多，其实不只在伤害别人，也在伤害你自己！”
“我自己？我怎么会伤害我自己呢？”江心低低地呢喃道，向琴陌逼近了几分，“琴陌，我知道你想劝说我，但是不可能。我不想再听你说这样的话了，而且我也不想再等着贺静西来了，他也不可能会找来。”话音落下，江心伸出手用力地扯着琴陌的衣服，动作十分粗暴。
琴陌没有想到江心会突然动手，为了躲避他，整个人歪倒在地上，吓得连话也说不清楚了：“江心，你住手！你不要再继续犯错误了！”说完，琴陌的外套就被江心扯破了，她的皮肤也被衣服勒得发疼。
“犯错误？”江心更加用力地拉扯着琴陌的衣服，狠狠地冲她吼道，“一个错是错，两个错也是错，我知道我已经逃不掉了，还会在乎那么多吗？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这样做你会更恨我，但我无所谓，我只要得到你！”
一旁昏睡的乐佳恩也听到了动静，猛地睁开眼睛，看到江心正压在琴陌身上，用力地撕扯着她的衣服，瞬间明白过来，即使知道自己帮不了忙，但还是大声地叫道：“江心，你放开她！琴陌是无辜的！”
江心根本不听任何人的话，他不顾一切地撕扯着琴陌的衣服。
琴陌的手和脚都被绑着，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她只能用力地缩着身体躲开江心，心里的恐慌让她的思绪一团乱，胃里有一种恶心的感觉在翻涌着。她一边躲着江心，一边大声地叫道：“江心，你别碰我！”
可她的呼喊一点儿用都没有，江心的力气大得让她没有办法再躲，屈辱感让她忍不住掉下泪来。
贺静西，你现在在哪里？
你怎么还不出现？怎么还没来救我？
每当谢依依需要你的时候，你总是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可是当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是不是真的是我喜欢错了人？
琴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滚烫的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巨响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是一道刺眼的光亮照进了小房子。
听到这样大的动静，江心突然停了下来。还没有等他回过头去看，一股力量就扯住了他后颈的衣领，将他整个人往后拉去，同时响起了贺静西暴怒的声音：“江心，你无耻！”
毫无防备的江心被贺静西扯得摔了出去，又在地上打了一个滚，疼得他脸色都变了。他抬头看着突然出现的贺静西，低低地笑了起来，就好像一个精神病人。
贺静西也不理他，直接将蜷缩在地上的琴陌抱起来：“琴陌，琴陌？”
琴陌听到贺静西的声音时，莫大的欣喜让她的心跳加快了，她睁开眼睛看到贺静西的脸，心一下子安定下来。
贺静西飞快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的肩膀上，又帮她解着绳子，柔声说道：“什么都别说，我们先离开这里。”
琴陌用力地点了点头，这一次，他终于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只要他在这里，在他的身边，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谁也伤害不了她了。
正在贺静西低头帮琴陌解绳子的时候，一旁的乐佳恩突然尖叫起来：“贺静西，小心！”
最先看到江心跑过来的人是琴陌，他不知道从哪里捡了一根粗木棒，朝贺静西冲了过来，一边跑还一边挥着手中的木棒，那挥来的力道不用想都知道大得惊人。
贺静西抬头望了过去，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江心手中的木棒已经狠狠地砸了下来。
这一瞬间，琴陌吓得连心跳都要停止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股力气，她用手肘将身旁的贺静西推到了一边。那一刻，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贺静西不能有事，绝对不能让江心打到他，可是她忘记了自己会被砸到。
仿佛有一道白色的亮光在自己的脑袋里炸开一般，有那么一秒钟，她感觉不到一丝疼痛。可白光闪过之后，剧烈的疼痛让她无法再思考，那种如同骨头碎裂了一般的疼痛一点点地从头部蔓延至全身。与此同时，一股温热的液体从脑袋上涌了出来，猩红色的液体很快就遮挡住她的视线，让她再也无法看清眼前的人。
贺静西愣住了，看到琴陌的身体软倒下来的时候扶住了她，身体开始止不住地颤抖，连声音也颤抖着：“琴陌，琴陌，琴陌！”
看到自己手中的木棒没有打中贺静西，反而打中了琴陌，江心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了一样，手无力地松开，木棒便掉在了地上。他呆呆地看着满脸都是血的琴陌，惊恐得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唇也在颤抖。
“琴陌，琴陌，琴陌，你看着我，你看着我！”贺静西的眼睛已经是猩红一片，他紧紧地抱着琴陌，一遍又一遍地叫着她的名字，就好像要把她叫回来一般，可是琴陌已经一个字都听不到了。
她看着快要哭出来的贺静西，心很痛，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一丝声音来，就连身体也无法再动弹一下。她只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身体里流失，意识渐渐模糊起来。
“琴陌，琴陌！”乐佳恩看着琴陌的样子，哭得嗓子都哑了，而她的哭声也引来了一直跟在贺静西后面的谢依依与警察。
谢依依听到乐佳恩的哭声时，就觉得情况可能不太好，她在警察的前面冲了进来。当她看到满脸都是血、歪倒在贺静西怀里的琴陌时，眼泪霎时涌了出来：“琴陌！”
“琴陌！”
每一个人都在叫着她的名字，可是琴陌已经听不到任何人的声音了，就连贺静西的脸也渐渐变得模糊不清了。她想要抹去挡在她眼前的那些东西，去看清他的脸，却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
令她意外的是，他好像在哭。
是因为她吗？
琴陌突然勾唇一笑，她觉得自己很幸福，因为贺静西在她的身边，他没有离开。她希望时间就此停止，再也不要流动，让她可以永远和他在一起，而他再也不会因为谢依依而丢下她了。
真好，她所想要的东西好像都回来了。
她喜欢的贺静西，还有她爱的家人。
临出门来见乐佳恩之前，妈妈还抱着琴珏在门口送她，有些别扭的妈妈还半命令半叮嘱地对她说了一句话——
她说，琴陌，你办完事了早点儿回来，小珏会想你的。
当时她还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之后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好想对贺静西说，你带我回去吧，我想要回家了，我想妈妈，想爸爸，还有那个香香软软的小珏。
“回……回家……”
贺静西听着琴陌几不可闻的声音，眼泪流得更凶了。他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将她抱在怀里，飞速地往外面跑，哭着说道：“琴陌，我们先去医院再回家。”
我带你回家，但是求求你，不要睡着好不好？
我真的很害怕，很害怕你再也睁不开眼睛，再也没办法用那双黑亮的眼睛瞪我，再也不能含着几分恼怒地叫着我的名字。
我还想对你说一声对不起，对不起，琴陌，是我没有好好保护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可是这些话，琴陌再也听不到了。
当蔚蓝的天空和刺眼的阳光映入琴陌眼帘的那一刻，与呼吸一起停止的还有她的心跳。
贺静西，如果还有机会，能不能让我在谢依依之前遇到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