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李萌萌满脸通红地推开了伸着舌头盯着她的简非凡,突然用手捂着脑袋说道:“我头疼,头疼得什么都不记得了。”
看着李萌萌慢慢蹲下的身体,简非凡赶紧扶起她:“没事吧?要不要叫欧医生?”
“不要!”李萌萌捂着脑袋摆了摆手,偷瞄了一眼看似上当的简非凡,挤了挤眼睛又呻吟着,“疼,我要上楼去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李萌萌说着,挣脱简非凡的手,故作蹒跚地离开厨房,正在得意的时候,又被简非凡喊住,只好皱着眉头站在厨房门口。
“喂,以后在家里也不要穿着睡衣跑来跑去好么,家里还有男人,也可能会来客人。”简非凡不客气地说道,他看到她那过长的睡裤拖在地上,“你没有别的衣服吗?以为在家里就可以不修边幅的女人,最让男人倒胃口!”
李萌萌头也不回地上楼去了。这个男人简直就是故意找碴,自己在这个家里什么衣服都没有,能有件睡衣穿就不错了!不过现在她只想捂着脑袋装头疼赶紧离开,不然,那个被咬伤的舌头自己怎么赔?
天啊,没想到咬得那么严重,这要是被他妈妈和林管家知道,自己会不会被赶出门?李萌萌走进房间快速关上了房门。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好厉害,使劲捶了捶胸口,可一想起简非凡那张英俊又莫名熟悉的脸,心情久久无法平静。在家里这个男人也穿得像是要去约会,总觉得他像是个故人,可就是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他。
简非凡一直看着李萌萌离开的背影,他甚至跟着走出了厨房,看见她捂着脑袋一边上楼还一边回头偷瞄自己,如果不是那副邋遢的模样,他觉得她还是有些像可爱的静怡,只是静怡是个极有教养的淑女,长发永远柔顺飘飘。想到这,简非凡的脸上掠过一丝伤痛,但很快又控制着自己平静下来。偌大的房间空空荡荡的,他注视着这里的一切,轻轻叹了口气上楼去了。
李萌萌在空空的衣柜前呆立着,这里什么衣服也没有,是不是该去买点?可是钱呢?她环顾着整个屋子,那华贵的气息让她忽然有些喘不上气来。刚才那个简非凡傲娇的口气也让她听着来气,可人家说得也没错,这屋子里还有男人。看看自己不太合身的睡衣,李萌萌此刻也觉得自己至少应该有两件能在家里穿的衣服。忽然,她想到了可以买衣服的地方,明天就去买!
夜已经深了,李萌萌仍然歪歪斜斜地窝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吃饱了还是睡不着。刚才的简非凡又让她难以平静,这个新的环境让她无从适应,日子又是这般的孤寂,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时,她突然看见一个她熟悉的身影!电视上正播放着访谈节目,嘉宾是著名作家肖逍遥,旁边的桌上放着他即将出版的新书《爱无可爱》。
他还是一副春风得意侃侃而谈的样子,李萌萌感慨着,那一瞬,她回忆起从前对这位作家的喜爱,她读过他所有的作品!可具体的书名和内容却仍想不起来,她又开始挠自己的头发。
肖逍遥将携新长篇小说在这个城市举行签售会,李萌萌手忙脚乱地拿笔记下签售会的时间。他的才情总是和外表成正比,有多渊博就有多迷人。李萌萌看得入了迷,也终于有了一点找回了自己的快乐和兴奋。
戚美云喝完了杯子里的红酒,看看桌上已经空了的酒瓶,她有些摇晃地站起身走出房门。自从丈夫突然去世到现在,她一直靠红酒缓解痛苦和帮助睡眠,那场午夜的车祸后,她更是时常做噩梦。如果没有儿子非凡的支撑,没有对小凡的牵挂,她甚至都想去陪伴简慕白,她总是梦到他在空无一人的大路上踽踽独行。
她走下楼,客厅厨房都寂静无人,喊了两声孙妈和香菱,却没有人应声。下午的阳光照进屋子,她却只觉得刺眼。转过身,却被身后的李萌萌吓了一跳。看到她激烈的反应,李萌萌也吓得不轻。
“阿姨,是我。”李萌萌怯生生地说道。
“怎么是你,走路没有声音啊?”戚美云说着,又看到李萌萌居然光着一双脚,“你的鞋呢?”
“哦,我只有拖鞋。家里好像没有人,林管家也不在,我只能找您了。”李萌萌小心翼翼地观察戚美云的表情,见她没打断,继续说道,“家里没有一件我的衣服,我需要买一些。”
戚美云醉眼蒙眬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睡衣光着脚的女孩,忽然发现自己实在是忽略了她,因为不愿意多看到她,再回想起那场深夜的车祸。林管家怎么如此疏忽,这点小事也没处理好?
“明天我让林管家去商场给你买吧。”戚美云的声音有些冰冷。
“不用,我自己网购就行了。”李萌萌摆了摆手,看着戚美云奇怪的表情又说,“只需要阿姨您给我些钱,借用一下您家电脑。网购的东西都可以送货上门的。”
戚美云当然不想让她出门,看着她的兴奋样子正好顺水推舟,回房拿了一沓钞票递给李萌萌。李萌萌刚要推拒,却被戚美云堵了回去。
“你都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三楼非凡的书房里有电脑,只是不要乱动里面的其他东西。再有,身体痊愈之前要在房间多休息,吃的东西孙妈都会送进去,更不要出别墅的大门,外面坏人很多!”
李萌萌只好接过钱,然后点头表示听话。戚美云却面无表情地转身去了地下室。李萌萌闻到她身上除了香水味还带着酒味,在家里穿的裙子也是一看就很贵的那种。她觉得这个家里的人都怪怪的,只有外表光鲜靓丽,内里呢?她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钱,赶紧上楼去了。
简家精心设计的地下室的酒架上摆满了各式红酒,戚美云随意挑了一瓶就要转身离开,一声幽幽的叹息突然响起。戚美云呆住了,这分明是男人的声音,而且是那么的熟悉,在封闭的地下室里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戚美云惊恐地四下张望,分明只有自己一个人,她抱着红酒快步走出地下室,可又一声叹息从身后传来。戚美云脸色惨白地跑向楼梯,却猛然看见有人站在楼梯前面,她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手里的那瓶红酒也坠落于地,碎裂开来……
三楼,李萌萌在简非凡的书房中这摸摸那看看,所有东西都摆放得极为整齐,没有一丝灰尘。书架上的书大都是她看不懂的设计和建筑类的,她拿出几本又放了回去,一副失望的表情。书桌上放着的一张合影吸引了她的目光,她拿起相框仔细端详,照片上简非凡搂着一个女孩,那个女孩估计就是他酒后喊着的静怡吧?想到这,李萌萌撇了撇嘴,放下相框的时候忽然也觉得那个女孩是有点像自己。
简非凡的电脑设置了开机密码,李萌萌却三下五除二就破解了,然后熟门熟路地登录购物网站。先是一口气买下肖逍遥的全部小说,然后在花花绿绿的衣服中快速下单,忽然她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似的,于是网页上又跳出了各种纸模型。李萌萌眯着眼睛在电脑前忙得不亦乐乎,沉静在其中的她好像变了一副样子,不再是李萌萌,而是别的什么人。此刻的她,根本没有听到简家楼下发出的叫声。
香菱扶着惊魂未定的戚美云坐到客厅沙发上,孙妈到地下室检查了一遍,一无所获。
“地下室里什么也没有啊,太太,您是不是听错了?”孙妈问。
“我、我下去拿红酒的时候好像听到有动静的。”戚美云犹豫着,“你们都去哪了?”
“我去买菜,香菱在外面打扫花园。”孙妈回答,“林管家应该在家的。”
正说着,林管家走进了客厅,疑惑地看着惊惶不安的戚美云,孙妈赶紧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她。
“我刚才在二楼打扫董事长的书房。太太,您又喝了多少红酒?”林管家问道。
“我喝了一瓶,刚才就是去地下室拿酒的。”戚美云觉得可能是自己喝多了。
林管家盯着孙妈和香菱,目光犀利,孙妈和香菱都慌忙低下头,可林管家没有就此放过她们:“我说过多少遍了?你们两个不要同时出门,如果再有下次就直接收拾东西走人吧。”
孙妈和香菱连忙点头,戚美云摆了摆手:“行了,不怪她们。我想上楼去看看小凡。”
“要不要叫司机送您去医院?或是叫欧医生?”林管家一边扶起戚美云一边问,“您喝多了,现在还是别去小姐房间了,一会我上去陪着她画画就是。她今天很乖,刚才我去看过了。”
“那我先回房间去睡会儿吧。”戚美云虚弱不堪的样子,“我没事,不要告诉非凡。”
林管家扶着戚美云上楼,孙妈和香菱在客厅里面面相觑,这个家里的活儿真是越来越难做了,太太精神恍惚,小姐身体不好脾气更不能惹,而林管家越来越刻薄。香菱小声说她到月底就不干了,而在这个家里已经待了多年的孙妈此刻长长地叹了口气。
因为有些事情连她都搞不懂了,戚美云的精神变化让她不知所措,原本温柔和气有教养的女主人现在变得喜怒无常。而她和林管家带回的女孩则更是奇怪,不下楼不出门,白天睡觉,还只吃一顿饭,醒着的时候也是傻傻的样子。唉,这个家里先前的平静幸福随着董事长的去世都不复存在,而真正的变化好像都是从林管家来了之后才开始的,孙妈总觉得她身上藏着什么秘密。
2
孙妈接起客厅的电话,对方竟是找李萌萌的,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搁下电话匆忙上楼。
李萌萌正熟睡间被孙妈摇醒,迷迷糊糊中听说快递有电话找她,立马弹起来抓起电话。孙妈一脸诧异,摇了摇头出门去了。
简家别墅的花园里站着一个快递小哥,面前堆着各种包裹。李萌萌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蓬头垢面,光着脚丫手抓起一大把钱开门冲出来的时候,快递小哥被惊得倒退了两步,罪魁祸首却只是兴奋地看着满地包裹眼冒绿光。
李萌萌麻利地支付各种货到付款的东西,并不检查,只是不停地签单。快递小哥一边点钱一边打量着李萌萌,终于忍不住问:“你是这家新来的保姆?”
“你怎么知道?”李萌萌翻了翻白眼。
“嗐,住这样大宅子的有钱人不会网购。”快递小哥想了想,“我们整天给客户送快递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可敲开门的那一刻,你猜我们最怕见到什么?”
“鬼?”李萌萌头也没抬继续签着快递单。
快递小哥一边摇头一边收起钱,又接过李萌萌签好的快递单。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才又回头坏笑着说道:“就是刚刚起床又没穿好衣服的女收件人!以后别半夜不睡觉下单,因为我会来得比你早。”
原本正望着眼前的包裹一脸兴奋的李萌萌听完这句话后,猛地抬起头愤愤地盯着快递小哥那一溜烟跑出了花园的背影。
李萌萌原本空荡荡的房间现在几乎找不到一片立足之地,各种纸盒和塑料袋胡乱堆放着,各种网购的书、衣服、鞋、纸模型从床到地板再到沙发,堆得满满都是。李萌萌坐在地板上抱着肖逍遥的小说《那时花开的声音》读得如痴如醉,身边全是他的长篇,有的封面上还印有肖逍遥那特文艺范儿的大照片。
孙妈端着餐盘敲门进来的时候,是被屋里的情景惊呆了,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走进去,而此时的李萌萌正光脚盘腿坐在地板上捧着书泪流满面。
“李小姐,为什么哭啊?”孙妈终于回过神来,“是不舒服吗?”
李萌萌并未意识到有人进来,直到孙妈小心翼翼地把餐盘放在茶几上,抽出纸巾递给她擦眼泪,她才反应过来。
“他写得太好了,简直太感人了!”李萌萌忽然拉住孙妈的手喃喃自语,“原来我是读过书的。孙妈,我好像以前就喜欢看他的小说呢。”
孙妈不解地看着李萌萌,又摸了摸她的额头才放下心:“哦,小姐,你没事就好,饭我放在茶几上了,一会让香菱来帮你收拾房间吧。”
李萌萌赶紧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收拾,不然会找不到自己的东西。”
孙妈不再说话,出门前皱着眉头看了李萌萌一眼,见她又捧起了那本书,孙妈不解地轻轻关上了门。
又是一天的傍晚,快递小哥的助力车终于停在了简家别墅的大门外,李萌萌正等在那里。她已经换上了新衣服,可宽大的衣服裹着她纤细苗条的身躯,实在看不出这种灰扑扑又没形的卫衣能比睡衣好看到哪儿去。
快递小哥一边把几个包裹塞给李萌萌,一边嘟囔着:“这些东西应该明早送的,我都要下班了还被你不停地催。”
“我着急等着用呢,辛苦你啦。”李萌萌一股脑地抱起包裹,“再说,免得明天一早你又吵醒我的好梦。”
快递小哥撇撇嘴,骑上助力车离开了。这时候简非凡开着车过来了,看到李萌萌抱着一堆包裹站在半开的铁门旁,他按了按喇叭。
李萌萌愣了愣,正要往里走,简非凡又按了按喇叭,她才不情愿地抬起脚准备把铁门顶开,结果手中的包裹掉了一地,其中一个纸盒正好砸在她的光脚上。看到李萌萌狼狈不堪的模样,简非凡这才施施然下车,拿出遥控器按了下,铁门自动向两侧打开。
李萌萌瞪着他不忿地嚷着:“你什么意思啊?明明有钥匙还使唤我,没看见我拿着这么多东西?”
“喂,你出门还光着脚?这地上多脏!”简非凡蹲下身要查看她的脚,却被她捂住。
“我着急出来等快递,没顾上穿鞋。”李萌萌揉着自己的脚面。
“让孙妈她们给你拿就是,怎么自己跑出来了?”简非凡捡起一个包裹端详,“这些都是什么?”
“还不是都是因为你,说我不能在家穿睡衣,阿姨又不让我出门,只能盼着快递送货了。都是货到付款的,怕孙妈她们弄错。”李萌萌嘟囔着站起身,“你看,这都是网上买的,好便宜呢,还包邮,好看吗?”
李萌萌站在简非凡面前显摆着自己昨天到货的衣服和裤子,脸上又露出了兴奋的表情。可简非凡打量着她,皱了皱眉:“你觉得这是你的尺码吗?面料还那么差!我妈没给够你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