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平日里也算不上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可是如今却是表现出了这样恐慌的样子来,段墨渊的心里头已经猜到了一半,其实他是故意将自己在洛盼桃的身上种了蛊虫的事情告诉了秋意歆去的。
一来,他知道按照秋意歆这个人的性格,肯定是会到洛盼桃的面前去探听个究竟,这样子,正好是可以给自己带来一些便捷来,省得他还要专门劳心劳力地去试探洛盼桃的心思。
二来,段墨渊始终不愿意面对一个完整无缺的洛盼桃,他总觉得,洛盼桃必定是要沾染上一些污点,才能与他这个无恶不作的坏蛋肩并肩。
便是这么想着,段墨渊的眉眼之间也慢慢地泛出了笑意来,王世友分明是可以感受到从段墨渊身上散发出来的志得意满,一时之间也会自己揣测对了段墨渊的意思感到庆幸。
“怎么,这是什么样新奇古怪的玩法,我看洛盼桃平日里是个最严肃认真的人,怎么如今也对这老鼠产生了兴趣呢?”
下人似乎是完全没有意料到段墨渊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从前在宫里头,太子殿下对后宫宫规的管理是最为严明的,怎么可能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呢,可是纵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还是要硬着头皮将这这件事情的原委都说明一遍。
“是秋小姐提议要惩罚宫里头的一个小宫女,就是洛大夫的贴身侍女,叫潘碧珊的,大概是要将潘碧珊装到那个袋子里头去,让老鼠撕咬她的身体吧。”
宫人说到了这里,全身上下已经忍不住要打一个寒战了。
段墨渊且听着,眼神中慢慢地焕发出了冷漠的光来,他稍微地思索了片刻,手指头沉沉地敲击在了桌面上,且说道:“怎么,难道你觉得这件事情本身有什么过分的所在么?”
宫人冷不丁地被这么一问,顿时也有点恍不过神来,那王世友听出了段墨渊话语里的意思,只悄悄地与这个宫人使了个眼色,这个人在宫里头也算是有些日子的,自然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了,就恭恭敬敬地说道:“奴才是什么人,自然是不明白的,只是奴才若是不能安分守己,也不配服侍主人,所以说,这样的教训也是好的。”
这么说着,便是极力地遏制着从自己的身体里头不断反射出来的凄凉,只沉沉地跪拜在了地上,因为他分明是感觉到了自己的额头上已经生发出了涔涔的汗水来。
段墨渊这才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他且不紧不慢地说道:“好,你有这样的觉悟很好,这种好事情,就没有必要藏着掖着了,你让阖宫上下的人都去看一看,一个对自己的主人不尊敬的人会有怎么样的下场。”
那宫人一时之间也有些愣住了,在他的印象中,段墨渊从来也不应该是这样的人,怎么的,如今就成了这样一个幸灾乐祸的?
他微微地收敛了自己的神色,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王世友,直到感觉到王世友的眼神中不断流露出了肯定的光来后,才忙说道:“是。”
且说洛盼桃这里,一场好戏正在上演,那林果儿和林静而拿着从潘碧珊的身上解下来的令牌,到宫苑中去领了五十只活蹦乱跳的老鼠来,每一只的身上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
就算是秋意歆自己,都少不得要掩住了鼻子,她与身边的宫人稍微地使了个眼色,宫人们早就是心领神会地将一大桶的冰水泼在了潘碧珊的身上了。
潘碧珊原本就又惊又怕,如今且看到自己的周围围着这么多心怀不轨的人,心里头怎么会不存了惊惧,她手足无措地看着周围的人,每一个人都向她投来了愤恨的样子,而洛盼桃呢,也不过是目光呆滞地看着自己面前的样子,一双眼睛里是完全都看不到光亮的感觉了。
“你们要对我做什么?你们要对我做什么?”
潘碧珊凄惨地喊叫着,可是整个偏殿里头,已经完全是被秋意歆设计好了,密密麻麻,却也水泄不通。
若不是从段墨渊那里得到了暗示,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且这件事情,最后只能将黑名落在了洛盼桃的身上,谁让是在她的宫里头出事的呢,最后就算是被群臣憎恨了,也应该是洛盼桃要受着。
如此一举两得的事情,秋意歆若是不能好好地把握住,可不是要丢人了?
这么想着,秋意歆的眼神中已经慢慢地生出了些许的笑意来了,她冷冷地说道:“你们洛大夫可是说了,你的身子很是阴冷,正好可以拿来试药,可巧了,正是这老鼠的身上有她最需要的东西,所以还得让你麻烦一下,接受老鼠的撕咬。”
秋意歆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中一点都是没有怜悯之心的,好像是这一切的事情与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般,潘碧珊刚要晕厥过去,可是那林静而已经是眼疾手快地将潘碧珊身上的一个穴位狠狠地点住了,并不让她再次晕厥过去。
整个空间中散发出了让人惊惧的安静来,潘碧珊好像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事情一般,她好像是疯了一般地往外爬,嘴巴里不断说着的,是太子殿下的名字。
秋意歆看到潘碧珊这个时候还想着从段墨渊那里讨要公道,心里头自然明白,这分明就是仗着从前段墨渊对洛盼桃是最好的,所以连带着他们这些下人也是一个个飞扬跋扈,心里头怎么会不生气?
便是狠狠地上了前去,一个飞踢,那潘碧珊整个人狠狠地摔在了地板上。
“怎么,这个时候就想着要怎么去找你的太子殿下了?可是你大概是不知道吧,在你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是你最想要仰仗的主人与太子殿下回话了,说你原本就是一个不中用的,要私自地惩罚了你呢。”
秋意歆的声音分明是这么地轻柔,但是潘碧珊听了,只感受到了言语中不断散发出来的冰凉,她的瞳孔不断地放大了,过了许久,她才狠狠地说道:“不对,是你,一切都是你。”
秋意歆最喜欢看到的就是潘碧珊显示出了一副不可相信的表情来,最后却是不得不被现实打翻在地的样子,她的唇齿之间慢慢地绽放了冷笑来,而后说道:“不信,你可以问一下你的洛大夫啊?”
秋意歆的眼神毫无保留地全部给了洛盼桃,可是这个时候的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被蛊虫所控制着的,她的手脚来动弹都动弹不了,她的眼神中不过是慢慢地焕发出了清冷的光来,而后沉沉地说道:“潘碧珊,如今你的命,我已经全部交到了秋小姐的手里头了,你不要抗争,你也不要恨别人,明白吗?”
绝望从这个时候,才真正地弥漫上了潘碧珊的全身,她根本就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突然之间走到了这一步,分明是前一段时间,洛盼桃还将她当做了自己最贴心的朋友,怎么就会遭遇了这样的结局?
她慢慢地退后,慢慢地退后,眼见着别人慢慢地向他靠拢,她不断地摇着头,唇齿之间只狠狠地迸发出了两个字来:“不要!”
可是一切已经来不及了,那些个平日里就对她的位置虎视眈眈的人,这会子已经迅速地用绳子给她捆绑了起来,一会儿的功夫,潘碧珊整个人从头到脚的,已经好像是被严严实实包裹住的粽子一般,还没有等到她说出什么话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被扔到了五十只老鼠的大麻袋中了。
现场慢慢地现出了死一般的沉默中了。
但是很快的,这样的安静就被潘碧珊那凄惨的喊叫声给完全充斥了,在场的人,心里头虽然是恨透了潘碧珊的小人得志的,但是终究也不缺乏有一些胆小的人,他们索性就将自己的眼睛捂住,因为过不了多久的时间,袋子上已经有了斑斑的血迹了。
那五十只老鼠怎么可能是等闲之辈,原本是一顿饱饭都吃不上的,这个时候突然之间就有了一顿大餐送上门来,自然是卯足了劲在那里啃噬着潘碧珊的皮肉的。
她的喊叫声越来越小,越来越微弱,而取而代之的,是老鼠那心满意足的吱吱声。
秋意歆无不细细地打量着现场所有人的样子,她的虚荣心第一次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从前她和她的父亲纵然是真个宣国的功臣,可是这些后宫里头的人,谁不会嚼舌根?
哪一个人没有说过她和她父亲的坏话?
如今,秋意歆倒是真的要看一看,这些人中,还有谁会真正地不怕她的?
便是这么想着,手里头转动自己扳指的动作也渐渐地慢了下来,她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让潘碧珊死了呢,便是沉沉地打量了周边的人,唇齿之间慢慢地生发出了冷冷的意思来:“我可不能让她这么容易就死在了我的手上,你们里头有谁,是可以将她拖出来的,我重重有赏。”
在场所有的人如今都表现出了面面相觑的状态来,从前在太子殿下的治下,多是做一些诚心向善的事情,后来洛盼桃来了,更是不允许他们做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如今真的要做了,心里头反而是有了害怕。
那秋意歆的眼神在四周慢慢地扩散开来,终于还是从唇齿之间迸发出了戏谑的意思来:“怎么了,刚才要在我的面前邀功争宠的时候这么卖力,如今要让你们做出什么事情来的时候,反而是相互推诿了么?”
秋意歆的声音中总是带着惊惧的,那些下人一个个都吓坏了,在这后宫之中,他们多少也是相信鬼神之事的,万一拖出来的时候,潘碧珊已经死了,岂不是那鬼魂都要在自己的身上,是赶也赶不走了么?
这么想着,也就是一个个地低着头,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