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再想着,一时半会儿地,也无法从别人的口中得来什么消息了。
她且将自己所有的猜忌和心理活动给掩藏在了眼神里,只淡淡地将那唇齿之间的寒凉给发泄出来:“姑娘,若是你听了什么捕风捉影的话,也不应该到我的面前来说,本宫是后宫之主,断然是不允许有人生事,若是你能告诉我是谁与你说了这样的话,你且告诉了我来,我自与他有辩解。”
说着,那眉眼之间分明是生发出了冰冷的凉意来。
洛盼桃且冷眼瞧着,按照这凌贵妃素日里头的秉性,也应该是个公正不阿的人才对,就连潘碧珊对她的评价也不算是低,如今若是凭着段墨渊口里头的一点计较,就在凌贵妃的面前搬弄是非,自然是不行的。
这么想着,她便是已将手指相互地绞在了一起,说道:“凌贵妃娘娘要整肃后宫的法纪,我这个从民间来的女子自然是说不上什么,只是听了别人说了,心里就难免要愤慨,还请贵妃娘娘不要计较了刚才民女说出来的糊涂话。”
便是这么说着,那唇齿之间已经有了冰冷的意思来。
凌贵妃的手指在光滑的椅子来回地敲打着,在原本就安静的空间中发出了清冷的气息,她慢慢地收敛起了刚才病恹恹的样子来,只带着严厉说道:“我且问你,是什么样的人在这后宫中搬弄是非?是不是老三和老七的余党,在这里败坏了我后宫的法纪?”
凌贵妃的声音中鲜少地带着威严,一时之间,那洛盼桃听了也觉得奇怪——
这件事怎么又会和老三和老七牵扯上了?
且看凌贵妃的这个样子,也未必是开玩笑的,便是低下头去沉沉地道歉:“贵妃娘娘请息怒,并不是什么三皇子和七皇子的人在背后搞鬼,是民女第一次到了宫中来,有很多的礼仪和规制都没有放在心上,才在这里传错了话,若是贵妃娘娘要整肃宫闱,就只整肃民女一个人吧。”
贵妃现在急着从洛盼桃的嘴里套出,那个所谓的使臣究竟是哪一个,也少不得要用这样的激将法了。
她只是微微地蹙眉,说道:“整顿后宫,我还需要在你一个民间来的丫头身上费力气么?对于我来说,最主要的事情也未必是在你的身上,你且和我说实话了,我大概还可以饶恕你一条性命。”
这么说着,凌贵妃自己分明是更加地紧张了。
因为如果在这个时候,若是洛盼桃拿出了段墨渊的身份来压制她,她一时之间也就没有这么好的下场了,只是凌贵妃不过是在自己的判断上做了一次的赌博——
若是洛盼桃一时之间没有缓过来,与她说了任何的信息,也许会成为日后她将段墨舒救出来的证据。
且说洛盼桃这里是怎么想的,她原本就不愿意在后宫之中惹事,这两天也多少从下人们的口中知道了此前的一些纠纷,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而导致贵妃娘娘有了大动作来,岂不是她自己的错处了?
这么想着,只好低低地说道:“贵妃娘娘,这件事当真是错在我一个人的身上,是有人去回禀了太子殿下,被我听到了,才来贵妃娘娘的面前来学舌的。”
仍然是不错,洛盼桃的语气中仍然是笃定要将这件事揽在了自己的身上了。
凌贵妃且觉得自己的全身上下都是在不断地颤抖着,她且用手支撑柱了自己的身体,而后无可奈何地笑道:“是啊,你自然是要偏袒你身后的那个人的,如今我说什么,竟然都是没用的了。”
空气中突然之间就传来了一阵让人窒息的沉默来。
洛盼桃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手心竟然有了些许的汗意了。
她且将自己的手心慢慢地擦拭干,而后淡淡地说道:“若是娘娘没有什么别的吩咐,民女就先退下了,这药是一定要按时辰,按分量熬煮了喝下去的,之后的每一天,民女会来再来会贵妃娘娘请脉。”
洛盼桃要离开的意思显得十分地笃定,她且将所有对段墨舒的仇恨都放在了自己的心里头。
反正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人成为牺牲品的,所谓成王败寇也不过是这个意思吧。
那凌贵妃知道如今若是强留了洛盼桃在自己的跟前,外头是一堆段墨渊的亲信,若是去禀告了他,自己以后的日子也未必会好过,她便是沉沉地说道:“你还是很喜欢茱萸的吧,或者说,你是不是与生俱来就要伴着茱萸的?”
凌贵妃的这句话真的是问得不明所以,那洛盼桃且微微地沉思了片刻,而后说道,“贵妃娘娘,您为什么要说出这样的话来?”
凌贵妃不过是将自己手里头的扳指来回地摩挲着,而后发出了沉沉的声响来,她且说着:“我不过是看到太子这么处心积虑地要在你的面前印出关于茱萸的话题来,心里头有了一点猜测罢了,我还是要警告你一句,我的这个儿子啊,心思就没有不多的,他这辈子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达到的高度,就从来没有人可以阻挡得他的,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他大概也是想要将你收入自己的囊中吧。”
凌贵妃的话语中已经是带着让人恐惧的凉薄了。
洛盼桃想着凌贵妃说出来的这句话,心里头竟然有了无限的认同感。
确实,这几天的相处以来,洛盼桃虽然是能从段墨渊的身上感受到他对自己那无微不至的关心,但是私心里却是觉得这个人的身上好像是有数不尽的秘密一般。
她且将自己所有的猜忌都放在了心里,只沉沉地说道:“贵妃娘娘的教导,民女已经了然,谢贵妃娘娘的提醒。”
正说着,正好听到沈树玉在门口小声地请示道:“贵妃娘娘,奴婢刚从浣衣坊来,特来与贵妃娘娘复命。”
空气中的尴尬的气息很快就被缓和了。
凌贵妃如今唯一的依靠就是沈树玉了,刚才还以为沈树玉迟迟没有回来而觉得慌张,如今听到了她的声音,只觉得心里头有了着落,便是一个抬手,只沉沉地说道:“快些进来吧。”
那沈树玉领命,缓缓地进来了。
凌贵妃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竟然觉得沈树玉的脚步竟然比从前要轻盈一些,竟好像是一个练过功夫的人表现出来的样子一般了。
“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沈树玉在与凌贵妃行礼了之后,凌贵妃只如此沉沉地问道。
凌贵妃的眉眼之间好像是盛了疑惑一般,那沈树玉只在心里头冷冷地笑了。
这么多年来,王世友都是在扮演王进的样子,如今倒是可以用沈树玉的精元来扮演出沈树玉的样子来,心里也觉得很是有趣。
这么想着,沈树玉不过是在眼神中与凌贵妃微微地使了个眼色,那凌贵妃自然是心领神会,便与一旁的洛盼桃说道:“好了,如今要没有什么事了,你先下去吧,只是有一件,以后这样的话,你也不应该随意地听信了别人的,若是再让我知道了你在宫里头与别的谁说了,别说你是太子身边的人,就算是皇上身边的人,我也是可以教训你的。”
那王世友且听着,知道是洛盼桃这个不中用的,又在凌贵妃的面前说了什么,心里头一阵憎恨。
其实在王世友看来,太子殿下实在也是没有必要这么地宠着洛盼桃,只觉得她何德何能,不过是个被种了蛊虫的行尸走肉。
太子殿下若是想要一亲芳泽,直接用起了那霸王硬上弓的招数来就是了,何必要在这里缩头缩尾的?
虽然是这么想着,但是少不得要在眉眼之间绽放出一些女子的情态来,只因为沈树玉原就是凌贵妃身边最亲近且最熟悉的人,若是不小心谨慎了来,恐怕是要被看穿的。
那洛盼桃便是微微地颔首,眼神中早就是装了满满的愧疚在了。
等到洛盼桃跪拜了后,凌贵妃才微微地有了一点松懈,她且沉沉地问着沈树玉:“如今这样剑拔弩张的时候,你不好好地注意自己的身份,跑到佳贵人那里去做什么?”
言语中已经多了许多的怨气了。
王世友眉头一皱机上心来,只小心翼翼地说道:“贵妃娘娘,我原本是不想要进去的,只是我经过的时候,恍然之间看到了那宫墙上有一道白影,想着从前佳贵人在这里头也受到过不少的冤屈,少不得要进去,看一个究竟。”
那沈树玉的声音里头带着让人无法拒绝的怜惜,凌贵妃微微地思索了片刻,便沉沉地说道:“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可怜了这样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却要将自己的青春完全葬送在了这里,我若是这时候还能说得上话,怎么可能让她有这么凄凉的遭遇?”
王世友且冷眼看着凌贵妃的样子,心里头已经有了一些计较。
这凌贵妃向来是自诩佛祖心肠的,如今看来,还真的就是这个样子,且不说她是不是在沈树玉的面前存了一些的虚情假意,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连自己都没有办法顾及了,还有时间去哀叹别人的命运。
这么想着,王世友的眼神中便是多了一些的凌厉。
想不到这主仆二人倒是有相通的心性,且看起来都是大慈大悲的人。
只是这样的好心肠,王世友这辈子是一定没有了,不但没有,他要很喜欢看到别人的良心在一点一点地被泯灭的样子来。
王世友且微微地收敛了自己心里头的得意和嘲讽,在凌贵妃的面前慢慢地跪拜下去,说道:“贵妃娘娘何必在这里伤春悲秋?有的人的命运从她生下来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注定好了,也只能哀叹一句这佳贵人和她的孩子福薄罢了。”
听了沈树玉这么说,凌贵妃才缓缓地表现出了宽慰的样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