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明慧雯就接到前公公的电话。
“小雯,我看了报纸上关于欣伟伤人的报道。我和他妈都急得不行。你能不能来家一趟啊?虽说他对不起你,做了伤天害理的事。可是看在欢欢的分儿上,看在我们老两口的面子上,我们想跟你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救救他?”公公的声音里满含着恐惧和凄凉。这个政府部门的原处长,已经没有了做公务员时的自信,完全是个遇到困难无助的老人了。
“哦。我先到公司去一下,安排好工作的事再回去好吗?”明慧雯知道自己必须回去。
“他虽说罪有应得,但他毕竟是我们唯一的儿子,是欢欢的父亲。我和欢欢奶奶商量了半天,觉得还是麻烦你回来下吧。”公公又低声下气地说。
“好的,我半小时之后回去。”虽然想起那个前夫就令她气愤不已,但她还是答应了。
迅速安排好公司琐事,她开车来到前公婆家。
仿佛一夜之间,她发现老两口似乎都苍老了不少。因为儿子被拘捕,两位老人精神上受了很大刺激。
“欢欢奶奶在卧室里。欣伟出事后她心脏病就犯了,住了一个多星期医院。回家后还是不好。”公公对她说。
“哦。那我看看她。”明慧雯换好拖鞋,来到婆婆床前。
“小雯,我和他爸这辈子真是作孽哟,养了这么个不争气的儿子……!”婆婆一见明慧雯,立即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说着。
“妈,你别激动,慢慢说。”明慧雯只有好言相劝。
“欣伟伤人不太重是不是?听说那个人已经快出院了?医药费营养费我们完全承担。我们老两口还要上门给他认错,希望不要判的太重,行吗?”公公又小声对明慧雯说。
“这个……我可以跟他家说。但我不能保证人家一定会同意。毕竟他雇人把人家打得骨折了,住了两三个月医院。犯罪事实清楚,证据确凿。”明慧雯道。
“这个我们都知道。你跟乔先生熟悉,可不可以跟他商量一下。给我们一个上门道歉的机会,让我们替欣伟认罪,我们替他交付医药费营养费,多少钱我们都答应。只求你给乔先生求个情,争取给他轻判……”躺在病床上的婆婆说。
公公脸上的皱纹明显增多,婆婆的头发似乎一下子全白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不但不尽孝,还给老夫妻添这些麻烦。
“妈你别急,身体要紧。我会去跟他家沟通的。”明慧雯握着前婆婆的手安慰道。
到乔晖家去,明慧雯是怀着一种忐忑不安心情的。在医院时乔晖妹妹的态度,让明慧雯心有余悸。无论如何乔晖受伤都与自己有关。
乔晖父母家在省政府后面的家属区,是一片上世纪建造的老式联排别墅。明慧雯按了门铃,一位保姆模样的中年妇女开了门。
乔晖和母亲早已坐在客厅等候。乔晖穿着棕色格子棉睡衣,他母亲穿着枣红色暗花棉睡袍。
“阿姨好,乔大哥好。”明慧雯首先打招呼,接着把水果和鲜花放在茶几上。
“明慧雯,我们在病房里见过了,对吧?”乔妈妈首先跟她打招呼。乔妈妈表情平和,态度还不错。
“阿姨好。”明慧雯赶紧微笑着问好。
“你的身体怎样了?都恢复好了吗?”明慧雯打量着乔晖。
“基本好了。就是需要加强锻炼。我现在每天散步,打太极拳。”乔晖立即挥挥胳膊以示健康。
“你们谈吧。我还有些事要办。”乔妈妈说完就站起身进入另一个房间。
待母亲离开后,乔晖悄悄问明慧雯:“想我了吗?”
“当然。”明慧雯低下头。
“我也想你。我准备下周去办离婚手续。”乔晖悄悄说。他原先苍白的脸庞终于现出健康颜色。
明慧雯嗫嚅着,把前公婆让自己求情的事说了。
“小雯,这件事我考虑了很久,一直想找个时间跟你说。”乔晖道。
“你怎么考虑的?”明慧雯问。
“我决定不起诉丁欣伟了。”乔晖说。
“让他逍遥法外?那怎么行啊?他把你伤成这样?!”明慧雯原本是来求情的,但听到乔晖这样说她很意外。
“我考虑了很久。这件事牵扯到你还有欢欢。现在坊间流言很多。我想把事情的影响降到最小。”乔晖说。
“哦……”明慧雯思考着乔晖的话。
“再说了,丁欣伟雇凶伤人的动机我也看了。虽说我们是冤枉的,但毕竟客观上给他心里造成了不快,而且,他对我的伤害还不算重伤。”乔晖考虑周全也很大度。
“还不是重伤?全身好几处骨折,躺了3个多月。”明慧雯着实心疼乔晖。
乔晖说:“我想给他一个悔过自新的机会。让他知道并不是人人都冤冤相报。让他知道这个社会还有爱心,被伤害者也会给犯罪者改过机会。”
“我觉得轻判他一点可以,但还是要判刑啊,他凭什么平白无故伤人?”明慧雯心里颇感不平。
“他不是惯犯,没有前科。紧紧因为偏执,一时糊涂犯了错。如果他被判刑,无论判多轻都会留有案底,这对他一生影响很大。”乔晖严肃地说。
乔晖能这么考虑,却是明慧雯万万没想到的——这个男人的胸襟该有多么宽广!
她感动得上前一把握住他的手说:“你……真好。真是世上少有的好男人。我代表我前公婆,还有欢欢,在这里谢谢你了。”明慧雯说着就给乔晖鞠躬行礼。
“别别别。我可不要你行礼啊。折杀我了!”乔晖笑道。
“哎……我怎么没有早点遇上你,怎么跟那个男人结了婚啊。”明慧雯不由得感慨道。
“可是你也应该庆幸,现在终于遇见了我。”乔晖笑呵呵地说。
最终,应乔晖的请求,丁欣伟伤人一案进行了庭外和解。乔晖撤回起诉,丁欣伟免于刑事处罚。双方私下协议解决。
一周以后,丁欣伟被从拘留所放出来了。至于那两个打人凶犯,因为他们是有前科的惯犯,并有其他犯罪行为,每人判刑5年。
后面的事情,是前公公告诉明慧雯的。
走出拘留所第二天,丁欣伟跟父母一起来到乔晖家。
一进门,丁家老两口就给乔晖和他母亲鞠躬道歉。丁父一直不停地感谢,说乔晖是他儿子的救命恩人。
丁父拿出一个存折,上面是20万元。说是赔偿乔晖住院的费用。其余营养费误工费待他们今后继续筹措。
乔晖道:“叔叔,我住院没用这么多。不必了。”
早先丁家夫妇也到医院去过,带了3万元给乔晖。当时乔晖说等出院再结算吧。
双方互相推让了一会儿,后来乔晖说:“这样吧。我收下住院费用3.5万。其余的你们还是拿回去吧。我经济条件还行,你们不必太过意不去。”
“乔先生……你真是宽宏大量,处处为我们着想。我们一家人永远忘不了你。”丁母感动得快要流泪了。
“乔先生,你就是欣伟的救命恩人一样。如果你不撤诉,他蹲监狱不说,出来以后档案里有了污点,一辈子抬不起头来,找工作都难。”丁父说。
“丁欣伟可能是一时冲动吧。我相信他已经后悔了。希望他吸取教训,一切都可以从头再来。”乔晖看了丁欣伟一眼。
自从进了乔家,丁欣伟一直低着头闷声不响。听到乔晖这句话,他抬头看了看乔晖。
“欣伟,还不过来给恩人谢罪!你害了人家乔先生,人家反过来还搭救你。哪里找这么好的人去?”丁母一把拉过丁欣伟。
丁欣伟双腿一软跪了下去。他说:“乔先生,你不计前嫌搭救我。我没什么好说的,请受我一拜。”说完,他额头点地给乔晖磕了一个头。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乔晖一看,赶紧过去把丁欣伟拉起来。
“欣伟,你看人家乔先生,你也是个老大不小的男人,能不能跟乔先生学学做人啊?”丁母又教训儿子。
“老弟,我送你两句话。”乔晖对丁欣伟说:“第一,做男人要有担待,要做父母和妻子儿女的顶梁柱,凡事多为他人想想,广施博爱。第二,感情的事要两情相悦顺其自然,缘分尽了就要放爱一条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