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淮刻意将这个计划告知,而恍然间颜素问的脸已然苍白,甚至于手都是颤抖着。
“回禀陛下,妾身与南宫长华曾经的确是有过……可是,妾身嫁入皇家,便是与他再无联系,他也是前往边关三载,陛下,你可要明察啊!”
方才还是淡然自若的颜素问猛然间跪倒于地,倒是显得比梨花带雨的冉如胭更是惹人垂怜。
“呵呵,堂堂一国之母,口中却是一句真话都没有,你让朕如何相信你?”
赵淮忽地站起,宽大的锦袖撩拨起灼烈的寒风,倒是令人有些难以适应,也是不知心底到底是冷是热。
“陛下,妾只认从前之事,当下,妾身并无过错,让妾身认什么呢?”
“朕不论你如何说道,既然你已经亲自认下与南宫长华一事,朕自有定夺!王喜,按照宫规,皇后不守妇道,与他人暗中私通,是何罪名?”
颜素问原以为此事关乎天子龙颜,赵淮定然是不会这般不顾,却没有想到,赵淮是这般绝情而又放肆。
“回禀陛下,按罪当诛!”
“近日后宫之中倒是出了太多的事情,皇后,朕暂且不废你这个皇后,但是,这个坤宁宫,怕是其他人也不必前来了,你大可安心礼佛便是!”
赵淮话语之中皆是讽刺,稍稍向前走了几步,行至她们二人身旁,他却是意外而又情理之中地将冉如胭扶了起来。
“珍贵嫔也是累了,还是先行回了排云殿中歇息着,此事,朕自会决断。”
言语温柔似水,颜素问与冉如胭皆是从来未听过赵淮这般说道,冉如胭也是稍稍怔愣了一番,留意到赵淮的眼神,才是恭谨地请礼离开。
临走之时目光略是瞥向了颜素问单薄的背影,不禁嗤笑一声。
颜素问,你以为,事情到了这般地步便是好了吗?
很不幸,好戏才刚刚开始!
“是,陛下。”
坤宁宫中倏忽间侍卫围了个紧密,打扫的宫婢们皆是一惊,随后便是被驱赶到一处困住,似是害怕她们透露消息一般。
夜悄然而过,冉如胭一夜未睡,为的就是今日赵淮下朝所带来的消息,计划是否成功,便是只能够听着一句话了。
天刚刚是亮起,冉如胭便是觉得刺目的阳光惹得自己怎地都静不下心来,索性睁大了眸子,瞧着透过窗子的光亮,暗自琢磨着今日之事。
既然赵淮与赵泺皆是知晓了颜素问以及镇国公一事,以赵淮的性子,也是定然会将其联系,将前朝与后宫一同平定。
“珍贵嫔,你怎地这么早便是醒了,是不是近日后宫出的事情太多,竟是令你难以入眠了?”
正是进内间收拾东西的锦绣忽然间感觉身子之上一阵灼热目光而视,不用猜便是已然起身的主子了。
“事情的确多,恐怕仅仅是排云殿没有出事了呢!”
“锦绣想起昨日坤宁宫一事仍旧是心有余悸呢!果真是伴君如伴虎,昨日陛下当真是说翻脸就翻脸,皇后娘娘一言不发!”
锦绣暗自压着声音说道,言语之间嘲讽似是更甚于恐惧之意。
“好了,不必多说了,后宫也是不知晓犯了什么大忌,倒是如何都静不下来了,幸运的是,你的主子仍旧是安好无事!”
冉如胭缓缓伸了个懒腰,心中却不如表面瞧上去那般轻松。
“那是自然,我家主子你自有上苍庇佑,一路恩宠不断。”
听着锦绣这般话语,冉如胭悄然轻笑了一声,一时之间令锦绣有些摸不清为何。
自然是上天庇佑,若是自己未曾归来,哪还有当下的辉煌呢?
当然,现在说成功还是过早了些。
皇后仍在,镇国公仍在,顺妃仍在,兴平侯仍在。
如今,只看赵淮的,她再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果真不出冉如胭所料,赵淮一下了早朝,废后的消息便是如同离弦的箭一般猛然间散落后宫。
废后的圣旨已然是被放置于御书房的案牍之上,只等赵淮下朝盖上玉玺,一切便是再无回旋的余地。
众人皆是奇怪着为何陛下会如此不顾镇国公的脸面,竟是废了他唯一的孙女,然而令她们更为惊讶的,便是连镇国公与兴平侯皆是受了牢狱之灾。
前朝官员一时之间皆是乱了头绪,毕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镇国公都是被刑部压制。
冉如胭听闻了消息,只觉一切都是安心。
只是,她的位分,在这般时候提升,倒是有些难了。
镇国公颜于杰果真是在听闻孙女被软禁于坤宁宫中大怒,在朝堂之上甚至是倚老卖老,赵泺进言将截杀一事过程言明,且是令锦玉为证人,这老匹夫与兴平侯南宫俊杰才会是一时口出错言,被众多官员听得清清楚楚,再无狡辩之意。
废顺妃的圣旨已经是抵达了延华殿,冉如胭在房间之中听着锦翠一点一点模仿着南宫妙月崩溃的模样,不禁是轻笑出口。
南宫妙月一时间成了南宫更衣,竟是与自个儿的庶女妹妹得了同样的位分,自然是难以接受,似是还未等太医到达延华殿,她便是已经精神失常。
百合髻之上的凤簪被抽走,她便是簪上了一根刚从院中树上折下的枯枝。
房间之中的各种赏赐尽数被搬了个精光,甚至于延华殿的名字都被特意改成了“往华”。
冉如胭自是可惜着错过了这般好戏,曾经,南宫妙玉在排云殿中端上鸩酒,不过也是这样的落井下石心绪吧!
变故来得这般快,亦是这般难以挽回,本是失了希望的南宫妙玉这时候已然是绝望透顶。
即便是古灵精怪点子甚多,但这时候兴平侯都是没有了侯爷名头,南宫妙月也是疯了,她不过是个更衣,还能够如何呢?
当冉如胭携着宫婢锦翠再迈入坤宁宫之时,众侍卫似是得了主子的交代毫未阻拦。
坤宁宫中景物依旧,原本便是冷清,伫立的侍卫反倒是添了稍许人气。
锦翠瞧着自家主子眼神,便是乖巧地驻足在房间之外,而冉如胭则是上前轻叩了房门。
“皇后娘娘,妾如胭前来探访。”
“进来吧!”
声音似是极为冷冰冰,但是冉如胭哪里是管这些个他人的情绪呢?
“皇后娘娘安好,外边儿这般多的侍卫,娘娘可是还是习惯?”
冉如胭迈入房间,便是瞧着颜素问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正是自梅芯手中取过点燃的红香,丝毫没有正眼瞧过冉如胭一眼,委实令她心恼。
“梅芯,你先出去吧!”
“是,皇后娘娘。”
梅芯转身之余一脸轻蔑,丝毫没有罪婢该有的颓唐模样,甚至于未向冉如胭请安也不自知。
“梅芯,瞧见珍贵嫔,怎地都不请安呢?”
“梅芯见过珍贵嫔,贵嫔万福。”
梅芯正欲离开房间,听到自家主子的声音才是重新瞧着然如烟请安行礼,纤纤细腰还未弯下便是已经直了起来。
“无事,便是出去吧!”
冉如胭微微眯起了眼,目光稍冷,正是对上颜素问那双同样淡然的美眸,心中自然是知晓颜素问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皇后娘娘何必这般,同如胭还需多礼吗?如胭不过是过来瞧瞧皇后娘娘的状况,生怕皇后娘娘身子出了问题。”
冉如胭上前几步淡淡而语,迫近颜素问之时却是陡然而显浑身的戾气。
“珍贵嫔这是说得什么话,本宫会有什么事儿吗?陛下不过是错了心思,才会是这般对本宫,待查清楚了事情,这坤宁宫,又是会恢复常态。”
颜素问略是疑惑地瞧着她,总觉得若是没有发生什么,冉如胭不会是这般说道,不免是微微皱了眉头。
“呵呵,皇后娘娘还是不知晓吧!镇国公因为伙同兴平侯暗杀南阳王,已然是被处置极刑,如今正是在邢部呢!且镇国公府与兴平侯府无论家眷还是下人,皆是被流放边关,南阳王这会儿,恐怕是已然抄家去了。”
冉如胭的笑容逐渐变得阴冷,阴冷得令颜素问有些不明白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怎地可能,断然是你骗本宫,珍贵嫔,你可是要知晓,在这后宫之中,本宫仍是皇后一日,便是可以治你一日,你这般放肆,可是为何?”
颜素问忽地拍案而起,言语之中俨然就是皇后该有的气魄。
冉如胭这才是注意到,她那百合髻之上的紫檀簪子竟是隐隐显着凤凰图样。
只是,很可惜,估摸着再过几个时辰,颜素问便不再是皇后了。
“如胭自然是知晓这个道理,如胭并没有说什么惹皇后娘娘生气吧,皇后娘娘这是怎么了?”
冉如胭明知故问,便是愈发惹得颜素问心烦意乱。
本是毫无情绪的眸子之中涟漪愈来愈烈,最后,好似一泓泉水一般猛然间从中涌出。
“冉如胭,本宫可曾害过你一分一毫,如今,你要这般落井下石,甚至于欺骗本宫!”
颜素问狠狠地捏着手,直至指骨苍白也不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