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地,本王许久不来,难道便是不能够来了吗?”
赵沱突然勾唇一笑,只不过那个笑容却是多了些许哀叹。
“自然可以,这奉新赌场是宁阳王的地方,自然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男子似是有些怒意,却是在竭力忍着心中的情绪,便是这般阴阳怪气地说道。
“呵呵,这话说得,本王怎地就听出了其他情绪呢?”
赵沱缓缓退后,一下子躺在了雕花座椅之上,慵懒至极。
“宁阳王多心了,今日前来应当是有些事情吧!还是先说正事吧!”
男子一下子饮尽了面前的白瓷酒杯,放置于桌案之上却是引得轻轻一声响。
“嗯,也是,若是不说正事,本王当真是不知到这儿该是为了什么了。”
赵沱又是一声哀叹,瞧着男子的双眸似是多了些许情愫。
许久不见,他果真是会在意的。
“近日赌场之中可是有什么奇怪的事儿吗?本王听闻兴平侯府的少爷似是来过赌场,可是怎么样了?”
“宁阳王所说可是南宫长华?他应当是没有什么奇怪,不过,我倒是觉得,以他的性子能够来到奉新赌场,应当就是奇怪的事情了。”
南宫长华性格温和,定然不是如赌徒一般,又是为何会三番两次地前来呢?其中莫不是只有一个原因,他在探查着什么。
“你也是猜到了?”
一句话中,却是没有疑问一般,多了些许肯定。
抑或是,赵沱相信,自己能够想到的,他定然是同样能够想到。
“应当是兴平侯怀疑了奉新赌场背后的势力,他们怀疑的,或是当朝天子。”
男子淡淡而语,眉眼之中却是依旧没有任何情绪流露,不过方才一番怒意过后,他便是如同看透了什么一般,凝着的目光稍是涣散。
“呵呵,本王同样是这般觉得,而且,不仅仅是兴平侯如何怀疑,应当是镇国公同样是怀疑了。不过,他们应当是如何也想不到,是本王在撑腰。只因你……”
赵沱又将目光落于男子的脸上,瞧着那般熟悉的面容,只觉心中苦涩尽显,只是,他什么都是不能够说的。
“因为我?宁阳王可是莫要说笑了,我不过是一介草民罢了,又是如何因为我?”
声音愈发低沉了下去,任是明眼人都是能够明白,他们背后的纠葛恩怨不浅。
“你……唉,兴平侯刚是回府,而南阳王又是拉拢了冉探花,这一番局势,可是变得令人难以置信呢!”
“冉探花?又是能够如何呢?不过是一个探花,而且,这一次,他的职位不过是一个偏远地区的县令,以后或是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妨碍的宁阳王的一举一动,又是如何这般忧虑呢?”
男子淡淡地说完一番话,心中却是多了些许情绪。
南阳王……赵泺……
这个名字,他可是许久未曾听到了,是赵沱故意提起的吗?
抬首间,男子对上赵沱猛然间亮起的眸子,却是顿时错开,双颊似是微微发热。
他都是忘了,当初为何会离开赵泺而选择为赵沱在奉新赌场打掩护,事情过去的时间太长,他甚至是记不清任何事情了呢!
“冉探花与后宫之中受宠的卫贵姬有关系,你应当是明白的, 若是如此,后宫之中,意味着卫贵姬与赵泺联手,而赵淮便是能够愈发信任赵泺,如此一来,我们的局势愈发是危急了。”
“不,赵淮不会那么相信赵泺的,他不会。”
男人猛然间提起的语气将一室之中的气氛衬得愈发僵硬,只是那般声音之中饱含的,却像是一种悲哀,一种担忧,一种从心而出的了解。
“是吧!可是最近事情出了太多,你我都是不能够明白的!”
赵沱起身,一下子逼近了男子,双手直接将男子控制于臂弯之中,男子稍是一愣,却是不再挣扎,只是缓缓偏过了头。
“还望宁阳王自重。”
“自重?你叫本王如何自重?当初你离开赵泺,难道不是已经选择了我吗?为何,为何你总是这样,给了人希望,又是将人的希望硬生生地打碎?”
赵沱似是一下子癫狂了起来,顿时将脑袋凑到了男子的脸颊一旁,如此而语,愈发令男子耳根子一红,但是男子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抑或是,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若不是因为我,镇国公他们又是如何能够相信这所奉新赌场为赵泺所开,又是如何相信这所奉新赌场与赵淮有关系呢?”
能够直称天子名讳,便是能够显示这个男子的身份果真是非同一般,能够这般,自然是与他们的关系匪浅。
“阿霏,你有多久没有着过女装了?”
赵沱突然的一句话将男子的身份陡然而露,阿霏,这个赵泺赵淮同样是称呼了几载的名字,这个人,不是所谓的奉新赌场背后之男子,而是从前南阳王赵泺府上的一个门客——落霏。
谁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只是当赵泺从江南带回她的时候,她便是称自个儿唤为落霏。
这个娇柔的名字的拥有者,却不是江南水乡中寻常柔弱似水的女子,当初,她的双眸之中便是多了仇恨,多了冰冷,甚至于那么多年之后,赵沱一次次看到她,她的眼底仍旧是藏着这份心思,尽管这一切事情早已经是解决。
“赵沱,谁允许你这么叫我?当日的落霏已经死了,早已经死在了那场大伙之中,你又是为何执着于过去呢?”
落霏缓缓摇了摇头,却是没有动怒,虽是这般说着,眉眼之中却是依旧没有任何波澜。
可是,纵然是如此,赵沱却是明白,落霏的心早已不是初次见面之时那般冰冷,只是那颗心,在即将融化之时被捅进了千刀万刀。
“到底是谁执着于过去?阿霏,你为什么就是接受不了那个事实?是赵淮当初下令处置了你的家人,不是本王,你为何要将这些全然报复在本王身上呢?”
回忆一点点从落霏的脑海之中闪过,却是一点儿也是拼凑不出场景,当初的温情已经是碎成了齑粉,再也回不去了。
“我选择你,不是因为喜欢你,而是只有你能够对抗得了当朝天子,而你,为何又是这般呢?”
落霏淡淡地说道,走到窗边,只等一阵阵清风将脸上的酒意尽数散去。
避过室中各物的遮挡,月光逐渐撒过她的脸庞,将极美的容颜显露着,即便是青丝高束,仍旧是不减她的倾城,反倒是多了几分凛然与冷峻。
柳眉秋水眸,却是没有任何的温和情绪。
樱唇如玉肤,却是没有丝毫的柔弱之感。
这副模样,俨然与冉如胭像了五分有余,也或是因为如此,当初在选秀殿中,南宫妙月瞧见她的时候会是那般震惊。
而且在进宫之前,段莺莺也是向他禀告过这一点,他才是会那般留意着冉如胭。
“男装如何?女装又是如何?回不去的终究回不去。”
落霏迎着晚风而语,清泠的声音似是要被吹散了一般,落于赵沱耳中,只剩下悠悠的叹息与不舍。
即便最后,她选择了自己,但是她仍旧是放不下与赵淮的过去,仍旧是放不下那一段仇恨。
若不是因为落霏,赵沱又是如何能够从一开始便是决定要与赵淮为敌?
若是他成了天子,当初能够得到落霏的便是他了,而不是那个可恶的赵淮!
愤懑自心中而起,赵沱只觉自己已经是压制不住了怒火,可是,在落霏面前,他不能够再犯傻了。
即便他陪着落霏再过几年,恐怕落霏心中仍旧是装不下他的。
“阿霏,你该是明白,他是你的仇人,而你也是为了要令他付出代价才是跟随着我,你不要忘了这一点,你的仇人不可能会爱上你,当初,他也不过是利用你与镇国公周旋罢了!毕竟,以你当初的才智,或是,得你者,便是能够安稳或是夺取这个天下吧!”
可是为何,为何自从你来到我身边,便是这般寡言之态?
什么足智多谋皆是已成了过去。
然而,你是不是想要因为这样来减去心中愧疚之意呢?
可是,为何偏偏是你愧疚?
陷于过去,难道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赵沱的心中已然是翻江倒海一片,只不过,他什么都说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呵呵,这些我哪里是不明白,宁阳王,宁阳王,你该是明白的,你是王爷,我们不可能的!而且,我所想的,只是要让赵淮后悔,而不是离开之后便是默然。”
落霏抬眉,瞧着天空之中被突然而起的乌云掩去的点点繁星,长叹掩于风中,冰冷隐于月色之中。
她荣耀了几载,受宠了几载,最后,却是要守着这个赌场,终究见不得人。
赵淮应当是以为她死了吧!死在了那场大火之中。
她还记得,她死去的第二年,他便是迎娶了颜素问,那个寡淡的女人,呵呵,她终究还是比不过后宫之中任何一个人。
“你想要离开,本王便是放你离开,你明白的,你想要去哪里,本王不会拦着你。”
赵沱紧紧盯着她的背影,那般单薄的双肩却是承下了或是任何一个男子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
她累了吗?厌倦于纷纷扰扰之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