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海伦·凯勒
我们都曾读到过这样激动人心的故事:故事的主角能活下去的时间已经很有限了,有的可以长到一年;有的却只有二十四小时。对于这位面临死亡的人打算怎样度过这最后的时日,我们总是感到很有兴趣的——当然,我说的是可以有选择条件的自由人,而不是待处决的囚犯,那些人的活动范围是有限的。
这一类的故事使我们深思,我们会想到:如果我们自己也处于同样的地位,该怎么办?人都是要死的,在这最后的时辰,应当做一点什么?体验点什么?和什么人往来?在回首往事的时候,什么使我们感到快乐?什么使我们感到遗憾呢?
我常想,如果每一个人在刚成年时都能突然聋盲几天,那对他可能会是一种幸福。黑暗会使他更加懂得视力之可贵;寂静会教育他懂得声音的甜美。
我曾多次考察过我有眼睛的朋友,想让他们体会到他们能看到些什么。最近,我有一位很要好的朋友来看我,她刚从森林里散步回来。我问她发现了什么。“没有什么特别的,”她回答。好在我对这类的回答已经习惯了,因为很久以来,我就深信有眼睛的人所能看到的东西其实很少,否则,我是难以相信她的回答的。
我问我自己,在树林里走了一个小时,却没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这难道可能么?我是个瞎子,但是我光凭触觉就能发现数以百计的有趣的东西。我能摸出树叶的精巧的对称图形,我的手带着深情抚摸银桦的光润的细皮,或者松树的粗糙的凸凹不平的硬皮。在春天,我怀着希望抚摸树木的枝条,想找到一个芽蕾,那是大自然在冬眠之后苏醒的第一个征兆。我感觉到花朵的美妙的丝绒般的质地,发现它惊人的螺旋形的排列——我又探索到大自然的一种奇妙之处。如果我幸运的话,在我把手轻轻地放在小树上时,还能偶然感到小鸟在枝头讴歌时所引起的欢乐的颤动。小溪的清凉的水从我撒开的指间流过,使我欣慰。松针或绵软的草叶铺成的葱茏的地毯比最豪华的波斯地毯还要可爱。春夏秋冬一一在我身边展开,这对我是一出无穷无尽的惊人的戏剧。这戏的动作是在我的指头上流过的。
我的心有时大喊大叫,想看到这一切。既然我单凭触觉就能获得这么多的快乐,视觉所能展示于人的,又会有多少!但是很显然,有眼睛的人看见的东西却很少。他们对充满这大千世界的色彩、形象、动态所构成的广阔的画面习以为常。也许对到手的东西漠然置之,却在追求自己所没有的东西,是人之常情吧。但是,在有光明的世界里,视觉的天赋只是被当成一种方便,而不是当作让生命更加充实的手段,这毕竟是令人非常遗憾的事。
为了最好地说明问题,不妨让我设想一下,如果我能有,比如说,三天的视力,我最希望看到什么东西。在我设想的时候,你也不妨动动脑子,设想一下如果你也只能有三天视力,你打算看见些什么。如果你知道第三天的黄昏之后,太阳便再也不会为你升起的话,你将如何使用这宝贵的三天呢?你最渴望看见的东西是什么呢?
如果由于某种奇迹,我能获得三天视力,然后再回到黑暗中去的话,我将把这段时间分作三个部分。
在第一天,我将看看那些以他们的慈爱、温情和友谊使我的生命值得活下去的人。首先我一定要长久地打量我亲爱的老师安妮·沙莉文·梅西太太。是她在我孩提时代来到我的身边,为我开启了外部世界的大门。我不但要细看她的面部的轮廓,让它存留在我的记忆里,而且要研究她那张面孔,找出生动的证据,说明她在完成对我的教育这项艰苦的任务时所表现出来的温和与耐性。我要从她的眼里看见她性格的力量。那力量使她坚强地面对困难。我还要看到她在我面前常常流露的对人类的同情。如何通过“灵魂的窗户”眼睛看到朋友的心灵深处,我是不懂得的。我只能通过指尖探索到人们面部的轮廓。我能感到欢笑、悲伤和许多明显的感情。我是通过触摸他们的面部认识我的朋友的……
我很熟悉在我身边的朋友,因为成年累月的交往让他们把自己的各个侧面都呈现在我的面前。然而对于偶然结识的朋友,我却只有通过握手,通过指尖触摸他唇上的话句,和他们在我的掌心里的点划,得到一点不完全的印象。
你们有眼睛的人只需通过观察细微的表情:肌肉的震颤、手的动作,便能迅速地把捉住另一个人的基本性格,那是多么轻松,多么方便啊!
但是,你曾想过用你的眼睛去深入观察朋友或熟人的内在性格没有呢?你们大部分有眼睛的人,对人家的面孔是不是经常只随意看到一点外部轮廓就放过去了呢?……
有眼睛的人对身边的日常事物很快就习以为常了。他们实际上只看到惊人的和特别触目的部分。而且就是在特别触目的景象面前,他们的眼睛也是懒惰的。每天的法庭记录都说明“证人”们的眼睛是多么地不准。同一个事件有多少个“证人”,就会有多少个不同的印象。有的人比别的人看到的多一些,然而能把他们视觉范围内的东西全部看到的人却寥寥无几。
啊!如果我有三天视力,我能看到多少东西啊!
第一天我一定很忙,我要把我所有的亲爱的朋友请来,久久地观看他们的面孔,把体现他们内心美的外部特征深深地印在我的心上。我还要细看婴儿的面庞。我要观察在个体认识到矛盾之前的强烈的天真的美——那矛盾是随着生命的发展而发展的。
我还想观察我那几条忠心耿耿的狗的眼睛——庄重、老练的小苏格兰、小黑,还有高大结实、善解人意的大丹麦狗赫耳加。它们曾以热烈、温柔和快活的友谊给了我极大的安慰。
在最忙的第一天,我也想去看一看家里的琐碎简单的事物。我想看看我脚下的地毯的温暖的色彩,看看墙上的画,看看那些我所熟悉的琐碎的东西。是它们把一所房屋变成了家的。我的眼睛会带着敬意停留在我所读过的凸文书籍上,但是我恐怕会对印刷出来给有眼睛的人读的书感到更加强烈的兴趣。因为在我的生命的漫长的黑夜之中,我所读过的书和别人为我“读”的书,已经构筑成了一座巨大的灿烂的灯塔,为我照亮了人的生命和精神的最深邃的航道。
在我有眼睛的第一天的下午,我要在树林里作一个漫长的散步,用大千世界的种种美景刺激我的眼帘。我要竭尽全力在几小时之内吸取那光辉广阔的场面——那对有眼睛的人永远展现的场面。在我从林间散步回来的路上,我走着的小径会从田野旁经过,我可以看到温驯的马翻耕着土地(说不定只看到一部拖拉机!),也可以看到那些紧靠泥土生活的人们怡然自得的神情。我还要祈祷让我看到一个绚丽多彩的落日。
黄昏降临之后,我还会体察到一种双重的快乐:我能借助人造的光明来看到世界,在大自然命令出现黑暗的时候,人类却凭自己的聪明才智创造出了光明,延长了自己的视力。
在我有视力的第一个晚上,我大概会睡不着觉,我心里一定会充满了对白天的丰富的回忆。
第二天——我有视力的第二天,我将和黎明同时起身,去观看那把黑夜变成白昼的令人惊心动魄的奇景。我要怀着敬畏的心情观看那宏伟浩瀚的、光华灿烂的景色,太阳就是用它唤醒了沉睡的地球的。
我要拿这一天迅速地纵观世界,观察它的过去和现在。我要看到人类进步的奇迹,看到万花筒一般的各个历史时代。我怎么能在一天之内看到这样众多的事物呢?当然得靠博物馆。我曾多次参观过纽约的自然历史博物馆。我曾用手触摸过那儿的展品。但是,我也曾希望用我的眼睛看见在那儿展出的地球和它的居民的简要的历史;我要看到在自己的天然环境里生长的动物和不同人种的人;看到恐龙和乳齿象的庞大的骸骨,它们在个子矮小但脑力强大的人类征服动物界之前许久曾在大地上漫游。我还要看到有关动物、人类、人类的工具的生动实际的展览品。人类利用工具在地球上为自己开辟了安全的家园。我还要看到自然史上的一千零一个其他方面。
我不知道本文的读者中有多少人曾在那动人的博物馆里看到过各类生物的广阔画面。当然,有许多人没有这样的机会,但是我相信不少人虽有这样的机会却没有加以使用。博物馆的确是一个值得你使用眼睛的地方。你们可以在那儿多日流连,得到丰富的教益。但我却只有想象中的三天,因此只能匆匆地看过就离开。
下一站我要到都会美术博物馆去。自然历史博物馆揭示了世界的物质面,美术博物馆则反映出了人类精神的千姿百态。在整个人类历史中,对于艺术表现的要求和对于吃、住、繁衍的要求一样强烈。在这儿,美术博物馆的宽大的展览室将通过古埃及、古希腊和古罗马的艺术展示出这些民族的精神世界。古尼罗河土地上的男女神灵的雕像,我的手指对它们是很熟悉的。我也曾触摸过巴底农神庙的壁饰浮雕的复制品。我曾体会到冲锋陷阵的雅典勇士们有节奏的美。阿波罗、维纳斯和萨莫特雷斯[1]的有翅膀的胜利女神雕像,都是我指头尖上的朋友。荷马那疙里疙瘩的有胡须的面庞使我感到分外亲切,因为他也懂得瞎了眼睛的痛苦。
我的指头曾在古罗马和后世的生动的大理石雕像上流连。我曾抚摸过米开朗基罗的动人的英雄摩西[2]的石膏像。我曾触摸到罗丹作品的气魄;我曾对哥德人的木雕所表现的虔诚肃然起敬。我能懂得这些能摸触到的艺术品,但是,它们本是用来看,而不是用来摸的。它们的美至今对我隐蔽着,我只能猜想。我能赞叹希腊花瓶的单纯的线条,但是它的形象装饰我却无法感受。
因此,在我有眼睛的第二天,我将通过观看人类的艺术去探索人类的灵魂。过去我凭触觉感受到的东西,现在我要用眼睛去看到了。更为绝妙的是整个绚丽的绘画世界——从带着平静的宗教献身精神的意大利原始绘画到具有狂热的想象的当代绘画,都将在我面前呈现出夺目的光彩。我要深入地观看拉斐尔、达芬·奇、提香[3]、伦勃朗[4]的画。我要饱览维隆尼斯[5]的温暖的色调,研究厄尔·格勒柯[6]的神奇,把捉珂罗[7]笔下的大自然的新颖形象。啊,有眼睛的人们,在历代的艺术作品中,你们可以看到多么丰富的意义和美啊!
我在艺术殿堂的短暂的巡礼中所能看到的不过是向你们开放的艺术世界的很小的一部分。我只能获得一个浮光掠影的印象。艺术家们告诉我,要想深入、真切地欣赏艺术,必须训练眼睛;要通过经验衡量线条、构图、形体和色彩的优劣。如果我有眼睛,我将多么乐于从事这种迷人的研究啊!然而,我却听说,在你们许多有眼睛的人眼中,艺术的世界却是一片没有被探索、照亮的混沌。
我离开都会美术博物馆时,一定十分留恋,那儿有通向美的钥匙——被那样地忽视了的美。不过,有眼睛的人们要寻求通向美的钥匙,并不一定要到都会美术博物馆去。同样的钥匙在小型博物馆甚至在小型图书馆架上的书中也等待着他们。然而,在我所幻想的有限的有眼睛的时间里,我必须选择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打开最巨大的宝藏的钥匙。
在我有眼睛的第二天晚上,我要用来看戏或看电影。就是目前我也经常“看”各种戏剧表演。只是演出的动作得靠一个同伴拼写到我的手心里。我多么想用自己的眼睛看到身穿伊丽莎白时代丰富多彩的服饰的迷人的哈姆雷特[8]或易于冲动的福斯泰夫[9]啊!我会多么密切地注视着漂亮的哈姆雷特的每一个动作和粗壮的福斯泰夫的每一个步伐!由于我只能看到一个剧,我难免会感到莫衷一是,因为我想看的剧有好几十个。你们有眼睛,愿看哪一个都可以,我不知道你们有多少人在看戏看电影或其他节目时曾经感觉到视力这个奇迹,对它表示感谢?让你欣赏到演出的色彩、动作和美的正是它呢!
我在用手触摸的范围之外,便无法欣赏有节奏的动作。对于巴芙洛娃[10]的娴雅优美,我只能模糊地想象,虽然我也懂得一点节奏的快感,因为我常在音乐震动地板时感到它的节拍。我很能想象节奏鲜明的动作一定会形成世界上最美妙的形象。我常用手指抚摸大理石雕像,依稀懂得一点这种道理。既然这种静止的美都如此可爱,那么,如果能看到运动中的美又会是多么令人销魂陶醉!
我最甜蜜的记忆之一是约瑟夫·杰弗逊在表演他心爱的李卜·范·温克尔[11]的某些动作和台词时让我触摸了他的面孔和双手。那使我对戏剧的世界有了个朦胧的印象。当时我的快乐我将永远难忘。有眼睛的人们随着戏剧的开展所能看见和听到的交替出现的行动和语言,能给他们多少乐趣呵!可是啊,这种乐趣我却无法体会!我只须看到一次演出,以后便可以在心里想象出一百个剧本的动作。这些剧本我曾读过或通过手语体会过。
因此,在我所想象的我有眼睛的第二天,戏剧文学的伟人形象将从我的眼里挤走全部的睡意。
第三天早上,我将再一次迎接黎明。我渴望获得新的美感,因为我深信,对于那些真正能看见的有眼睛的人来说,每一天的黎明都永远会显示出一种崭新的美。
这一天,按我所设想的奇迹的条件看来,已是我有眼睛的第三天,也就是最后一天了。要看的东西太多,我不会有时间感到遗憾或渴望的。第一天我用在有生命和无生命的朋友身上了;第二天向我展示了人类和自然的历史;今天,我要到忙于生活事务的人们的地方去看看当前的日常世界。还能有什么比纽约更纷纭繁复的地方么?纽约就是我的目的地。
我的家在森林山,坐落在长岛一个小巧幽静的郊区,那儿在葱茏的草地、树木和花朵之中,有整洁玲珑的住宅,有妇女们和孩子们的活动和欢笑。这是个平静的安乐窝,男人们在城里工作一天之后,便回到这里来。我从这里驱车出发驶过横跨东河的花边一样的钢架桥梁。我会得到一个令我赏叹的新印象,它向我显示出人类心灵的力量和聪明。河里船舶往来如织,轧轧地响着,有飞速的快艇,也有喷着鼻息的没精打采的拖驳。如果我时间还很多的话,我要花许多时日来观察河上的有趣的活动。
我往前看,在我眼前升起的是纽约城千奇百怪的高楼大厦——好像是一座从童话中升起的城市。闪光的塔楼、巍然耸立的钢铁和石头的壁垒,多么叫人惊心动魄!——就是众神为自己修造的宫阙也不过如此!这一幅活跃的图画是数以百万计的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可是我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它第二眼?我估计人数很少。人们对这宏伟的景象是看不见的,因为对它太熟悉。
我匆匆忙忙地登上一座巍峨的高楼——帝国大厦,因为不久前我曾在那里通过我的秘书的眼睛“看”到了脚下的城市。我急于要把我那时的想象和现在的实现相印证。我深信我对即将展现在我眼前的宏伟图景不会失望,因为它对于我来说是另一个世界的幻象。
现在我开始周游这座城市了。首先,我要站在一个闹市的角落里,凝望着行人,不做别的事,我要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他们生活的某些侧面。我看到微笑,便感到高兴;我看到坚强的决心,便感到骄傲!我看到痛苦,也不禁产生同情。
我沿着五号大街漫步,我要放眼纵观,不看个别的对象,只看那沸腾的、五彩缤纷的场面。我相信在人群中往来的妇女的服装,一定是万紫千红、色彩绚丽的,叫我永远也看不厌。但是如果我有眼睛的话,我也会像别的妇女一样,只对个别服装的式样和剪裁发生过多的兴趣,而忽略了人群中的色彩的美艳。我还深信,我会流连于橱窗之间,久久不肯离开,因为展出在那儿的货品一定是琳琅满目,美不胜收的。
我离开五号大衔,又去观光全城。我到公园大街去,到贫民窟去,到工厂去,到孩子们游玩的公园去。我去参观外国人的居住区,这是身在国内却又出国旅行的办法。为了深入探索,加强我对人们的工作和生活的理解,我将永远对一切快乐和痛苦的形象睁大我的双眼。人和事的种种形象将充满我的心。我的眼睛决不会把任何东西视作无足轻重而轻易放过。我的目光所到之处,都要探索和紧紧地把捉。有些场面欢乐,它使我的心也充满欢乐;但是也有痛苦的场面,痛苦得叫人伤感。对种种痛苦的场面,我绝不会闭上眼睛,因为那也是生活的一部分。对它闭上了眼睛,也就是闭上了心灵和思想。
我有眼睛的第三天快结束了。也许我还应当把剩下的几个小时作许多严肃的追求。但我担心在那最后的晚上,我又会跑到戏院去看一场欢笑谐谑的戏。这样,我便能欣赏到人类精神中喜剧的情趣。
我暂时获得的视力到半夜就要结束了,我又将陷入无尽的黑夜之中。在短短的三天内,我是不可能看到我想看到的一切的。只有当黑暗再度降临到我身上之后,我才会懂得我看到了多少东西。不过,我的心里仍然充满光明的回忆,因此没有时间感到遗憾。此后我每摸触到一样东西,都会想起它的样子,从而唤起一段美妙的回忆。
我是个瞎子,我对有眼睛的人只有一个建议:我要劝告愿意充分使用视力这种天赋的人,要像明天你就会变成瞎子一样充分使用你的眼睛。同样的设想也可以用于其他的感官。要像明天你就会变成聋子一样,聆听话语中的音乐、鸟儿们的歌唱和交响乐队雄浑的乐章。要像明天你的触觉就会消失一样去抚摸你想抚摸的一切。要像你明天就会失去嗅觉和味觉一样去品味花朵的馨香和食物的美味。充分地使用你的感官吧!陶醉于大自然通过你天赋的不同知觉对你显示出的种种快感和美感中去吧,不过,在一切感官之中,我仍深信视觉是最令人快乐的。
——孙法理/译
【人物·导读】
海伦·凯勒(1880—1968),美国著名作家、社会活动家。生于亚马拉巴马州。一岁半时因病而盲聋哑。7岁时在老师安妮·沙莉文的指导下学习盲文,后又由另一位老师指导学会说话。1904年大学毕业后,边写作边积极从事社会活动。写过十几本大多是自传性的书,主要有《我生命的故事》、《乐观主义》、《我生活的世界》、《走出黑暗》和《我的宗教》等。《给我三天视力》,表现了作者对充满光明的美好生活的渴望和追求。作者设想的三天光明时间虽然很短暂,却安排了那么丰富的内容。这种对生活的挚爱,对自然、对社会的体验渴望,会令每个整日生活在光明中的人深刻反思:我们是否虚度了无数的光明时光,从未像盲人一样对生活、生命、自然和社会从内心去体验、感受和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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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上最有成就的残疾人士
海伦刚出生的时候,是个正常的婴孩,能看、能听,也会咿呀学语。可是,一岁半时,一场疾病使她变成既盲又聋的小聋哑人。这个打击,对于小海伦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每当遇到稍不顺心的事,她便会乱敲乱打,野蛮地用手抓食物入口里。若试图去纠正她,她就会在地上打滚、乱嚷乱叫。父母在绝望之余,只好将她送至波士顿的一所盲人学校。
在老师的教导和关怀下,小海伦渐渐地变得坚强起来,在学习上十分努力。
一次,老师对她说:希腊诗人荷马也是一个盲人,但他没有对自己丧失信心,而是以刻苦努力的精神战胜了厄运,成为世界上最伟大的诗人。如果你想实现自己的追求,就要在你的心中牢牢记住“努力”这个可以改变你一生的词,因为只要你选对了方向,而且努力地去拼搏,那么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比脚更高的山。
老师的话,犹如黑夜中的明灯,照亮了小海伦的心,她牢牢地记住了老师的话。
从那以后,小海伦在所有的事情上都比别人付出了十倍的努力。在她刚刚十岁的时候,名字就已传遍全美,成为残疾人士的模范,一位真正的由弱而强者。
在她二十四岁的时候,作为世界上第一个受到大学教育的盲聋哑人,她以优异的成绩毕业,而且毕业学校是世界著名的哈佛大学。海伦不仅学会了说话,还学会了用打字机著书和写稿。她虽然是位盲人,但读过的书却比视力正常的人还多。而且,她著了七册书,她比“正常人”更会鉴赏音乐。她的触觉极为敏锐,只需用手指头轻轻地放在对方的嘴唇上,就能知道对方在说什么;把手放在钢琴、小提琴的木质部分,就能“鉴赏”音乐。她能以收音机和音箱的振动来辨明声音,还能够利用手指轻轻地碰触对方的喉咙来“听歌”。如果你和海伦·凯勒握过手,五年后你们再见面握手时,她也能凭着握手来认出你。
这个克服了常人“无法克服”的残疾的人,其事迹在全世界引起了震惊和赞赏。第二次世界大战后,海伦·凯勒以一颗爱心在欧洲、亚洲、非洲各地巡回演讲,唤起了社会大众对身体残疾者的注意,被《大英百科全书》称颂为有史以来残疾人士最有成就的由弱而强者。
注 释
[1].萨莫特雷斯:爱琴海的一个小岛。
[2].摩西:以色列人的先知、解放者。
[3].拉斐尔(1483—1520)、达芬·奇(1452—1519)、提香(1490?—1576):意大利画家。
[4].伦勃朗(1606—1669):荷兰画家。
[5].维隆尼斯(1528—1588):威尼斯画家。
[6].厄尔·格勒柯(1541?—1614?):意大利画家。
[7].珂罗(1796—1875):法国画家。
[8].哈姆雷特:莎士比亚名剧《哈姆莱特》(又译《王子复仇记》)中的丹麦王子。
[9].福斯泰夫:莎士比亚历史剧《亨利第四》中的一个喜剧角色。
[10].巴芙洛娃(1881—1931):俄国著名女芭蕾舞演员。
[11].李卜·范·温克尔:美国作家华盛顿·欧文的同名小说的主角,这里指的是据此改编的戏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