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施县长一田许二主 杨大车怒杀东洋人
今天甸子上特别静,杨大车从县府回来,心情十分不悦。阴沉着脸,满肚子火气。他没有回屋子里,在清泉边转了几圈,然后又在酒作坊外徘徊一阵子。他问自己,白行理拿到了地契难道自己开垦的荒地真的就归他所有了,这简直比强盗还强盗。决不能忍受这种屈辱。可是白家的地契上盖着官府的大红印章,这就叫王法。他忽然想起第一次去找施县长的时候的情景。当自己提起和谭师长是亲戚时,施县长百般殷勤的样子,并且一口答应发放给地契。只是施县长要看谭师长的亲笔书信时,自己撒个谎,说书信丢失了。他断定问题就在这里。如果施县长见到谭师长的亲笔书信,肯定不敢把地契发放给白行理。于是决定去长春见谭师长,拿回谭师长的书信,看你施县长怎么办,难道一个堂堂的师座还压不住一个小小的县长?他把自己的想法讲给福娘听,福娘反复地琢磨着,对他说,施县长已经把地契发给了白行理,一定收了很多钱,这些黑心的官僚见钱如血,视王法如儿戏,欺百姓如草。就算真的有了谭师长的信,也未必能行。他远在千里之外,又不是施县长的顶头上司,恐怕无济于事。杨大车有自己的主见,他认为官府里的官僚们,最怕他上边的官僚,官大一级压死人。官僚们的力量要远远超过乡绅们的几个臭钱。当官的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有谁不向上边的官僚们低头献媚。谭师长在长春,一定能结交很多上边的大官僚。想到这些,杨大车咬了咬牙,对自己说一定要去见谭师长,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手开垦的地,落到白行理手中。他不顾任何人的阻挠,收拾东西坐晚班火车南下。福娘担心男人途中一个人遇到麻烦,让兰子和他一同前往,也好顺便见见谭林。一提到谭林,福娘就很生气。为什么走了几年一点音信都没有,再忙也该寄封信回来吧。兰子给他生了儿子,总不该让一个女人,没完没了地这样生活下去。兰子听了娘的话,收拾收拾衣裳和爹一起去长春。
佐三表弟稻香子,收到佐三的信后从日本专程赶到关东。稻香子到县城佐三没有向外界透露。稻香子在佐三处休息两天以后,佐三带着几个宪兵骑着马陪表弟考察河套地段。
佐三等数十人到大甸子,站在河床边上,望着源源不断的河水倾泻而下,稻香子顿时敞开胸襟,神采飞扬欢笑着用手指点着奔腾的激流,口中情不自禁地赞赏起来。他对佐三说这清澈的河水足以浇灌稻谷千顷,是用之不竭的肥水资源。佐三把稻香子带到二道河边,观看汩汩的清泉。稻香子被这清澈透明的泉水吸引了,双手捧起一弘清水,细细地用嘴尝着这种清凉甜美的滋味,再慢慢地把水咽进喉咙,让他感觉到全身都舒服,然后赞不绝口,对身边的人说,在东洋踏遍数岛也喝不着这样清爽甘甜的水。不禁由衷地佩服老哥佐三的眼力超人。也难怪天皇陛下远征关东,直取中华。佐三见稻香子兴致不已的样子,指着杨大车的酒作坊说,用此清泉的水,酿出的酒是上等美酒。稻香子问佐三,这酿酒作坊可以归我们所有吗?佐三听了他的话狂妄地哈哈大笑起来,用手指着对面的柳林告诉稻香子,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我们可以随便占有。随时把这里的主人赶走,所有的一切都属于我们。稻香子听了佐三的狂言,高兴地捧着腹像野兽一样咆哮起来。
佐三和稻香子站在清泉旁比比划划画画地谈论着,杨大车院子里的狗不断向他们示威吼叫起来。这一切福娘和家人已经看在眼里,福娘要弄明白这些日本人来这里,到底做什么。领着香子赶着鸭鹅向二道河走去。佐三和稻香子走近福娘,看着羽毛美丽的鸭鹅用生硬的中国话问福娘:“你的鸭鹅洁洁净净的,漂亮漂亮的,良民的,大大的。”然后指着酒作坊说:“这里的烧锅,酒是你们酿的,大大的好喝,香香的。”福娘听明白佐三说什么,向他点点头。佐三对身边的稻香子说:“中国的良民,大大的勤劳。这里的一家人能干,聪明。”然后回过头来问福娘:“我们要来这里的干活,你们的欢迎吗?”福娘完全明白了佐三说话的内容。转过脸赶着鸭鹅,和香子离开他们。佐三看福娘不搭理他们,并不在意这些。他用手指着对面的柳林对稻香子说:“把这些柳林统统砍了,这里将变成水稻之乡。”稻香子点了点头,也跟着他狂妄地笑起来。福娘赶着鸭鹅,隐隐约约听到佐三在说什么,一种不祥的感觉顿时笼罩在心头。她问自己,难道这块美丽富饶的地方,又让东洋人起了歪心邪念?她害怕要发生什么事情,心不由得激烈地跳动起来。
佐三把稻香子带进柳林,稻香子从地上挖掘起一块土,放在手心上,用另一只手拨动着黑土,告诉佐三这样肥沃的土壤,最适应种水稻。佐三又对他说,这些柳林一直沿着通肯河伸向前方,有几十里地远,能开垦稻田数千顷。稻香子听了佐三的话,很贪婪地说,拔去柳林,挖出根子,用中国的农夫挖些沟渠,引出河水,再从日本移来稻农,很快这里就是稻谷飘香的鱼米之乡。佐三听了稻香子的这番话,高兴得手舞足蹈,他让稻香子马上作出一个详细的拓耕方案,就连酒厂的规模多大也要有个初步的计划。
佐三和稻香子从河套甸子上回到城里,稻香子对河套一带肥沃的土质和丰厚的水资源赞叹不已,并且告诉佐三,如果干旱年景河水一降,清泉里的水也能起很大的作用。经过一番商讨之后,佐三决定首先要赶走甸子上的主人,把杨大车的草房作为临时指挥驻地,然后砍掉几十里长的柳林。明年春季抓来农夫充当劳工,造田挖渠。
佐三把稻香子到来的消息转告施县长。施县长听到佐三的表弟到了,毕恭毕敬地接见了稻香子,并大设酒宴盛情款待。酒席间佐三把稻香子要在河套地段拓林垦田的计划通告施县长。施县长听了是百依百从,并且表示大力支持。于是通知各屯乡绅们,砍去自己所辖的柳林,向佐三表示要为大东亚共荣做出贡献。
杨大车和兰子乘坐火车,到了长春,几经周折,终于找到了谭师长的家。
杨大车几年没见妹妹,格外亲切。谭太太仍然风姿不凡,气质轩昂。她见到兰子也说不出的愉快。几个人的话也不知道是从哪里说起,一会儿问问这,一会儿又问问那儿。谭太太派人去找谭林,回来人报告谭太太说谭林早上被派往哈尔滨出差去了。兰子听了谭林去了哈尔滨,十分扫兴,不高兴的样子让姑妈一下子看了出来。姑妈安慰她说,让兰子多住些日子,等谭林回来以后见了面再回去。兰子只能是点头答应。杨大车把兰子生了谭林的孩子一事告诉了妹妹。谭太太听了为之高兴,向兰子道歉说,谭家人对不住兰子,让兰子一个人受了委屈,吃了很大的苦。几个人唠了一大阵工夫,谭太太派卫兵请回师长,陪杨大车和兰子共进午餐。
谭师长和夫人对兰子父女的到来,知道一定有重要事情相求,否则是不会来打扰的。谭太太问杨大车千里迢迢赶来,一定有事请他讲明。杨大车当着师长和夫人把自己开垦田地,白行理企图霸占良田,从施县长那里弄来地契的整个过程,讲给他们,并且恳求谭师长给施县长写信,帮助保全这块耕田。师长和太太听了杨大车的话,对白行理如此横行霸道和施县长那样的贪婪很是气愤。谭师长左思右想,自己远离施政,写封书信恐怕他不买这个账,况且地契已经发到白行理手中了。但是又不能推托此事,若是让大车白走来一趟,又辜负了夫人的情爱。于是谭师长去求政界的要员,干预此事。
谭师长找到一位政府要员,此官僚以政府要员的身份,给施政写了一封书信。谭师长急忙把这封信交给杨大车。杨大车带上书信要赶回县城。谭太太再三挽留兰子,等谭林赶回,兰子生谭林的气,恨他忘记了自己的孩子,赌气和爸爸一同赶回来。
一路辛劳的杨大车,揣着那位政界要员的亲笔书信,来到县府。工作人员报告施县长说杨大车手里拿着一封信,有事求见。施县长让工作人员留下这封信,送给自己,把杨大车赶走。工作人员按照县长的指令,从杨大车手中接过书信,送到施县长手中。施县长懒洋洋地拆开这封书信,瞧了一下,不由头上冒出冷汗。心想杨大车果然神通广大,不可小觑。马上让工作人员追回杨大车,把他带进来。
杨大车出现在施县长的面前,他十分亲热地给大车让座,倒水,并派人叫来殷天。当着杨大车的面,让殷天给杨大车发放河套地段三十垧地的地契。殷天被施县长搞得莫名其妙,贴近施政低声说,河套地段三十垧地的地契已经发给白行理了。施县长狡猾地笑了,示意不让他多问,赶快给杨大车开地契。很快,殷天把地契交给杨大车,杨大车手里拿着地契问施县长,白行理手中的那张地契怎么办,总不能一田二主吧?施政一本正经地对杨大车说:“杨东家,请你放心,上边有指令,白行理的地契就是作废,你的地契有效。这件事我要是说了不算,这个官也就当不成了。以后我还说不定有什么事情有求于你呢。”
施县长很恭维地把杨大车送出县府。回到办公室,仰在沙发上深深地出了一口气。他感谢佐三开发河套种植稻田,替他解围了,只要佐三的稻田工程一启动,杨大车和白行理的两张地契都是一纸空文,到那时候,谁还敢来找我,去和东洋人交涉吧。想到这里,施政得意洋洋,既应付了上边的政府大员,又得到了白行理二万块钱。于是叫来殷天一起去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