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传到县衙里,县长和日本佐三也来观看巨石。施县长无非是来观看一下这种离奇古怪之事,至于这块石头是什么东西,他也难以猜测。佐三这个东洋豺狼,观赏完这块巨大的石头,疑惑不解,对身边的人说:“中国,这个地方太神奇了。”然后把目光移到河套上的庄田,连河床边的沟和小坝他都看在眼里。佐三望着滔滔的河水和眼前一望无边的柳林,又走近二道河和清泉旁,对这里的一切赞不绝口。当他把双腿迈上杨大车筑起的小坝上,不禁竖起大拇指说:“这里的种田人,了不起,懂得水利。”从他的目光中,有心计的人不难看出,他已经对这块土地打起了主意。
白行理回到家中,和大白梨研究出一条妙计,开始对杨大车进招。三天之后,管家奉命请杨大车和翠花来白家做客。请客的理由是翠花到了杨家三四年了,杨大车一家照顾备至。作为哥哥的白行理对杨家如此关照妹妹,表示感谢,这是其一。其二是白行理多年重病在身,也没有体贴妹妹翠花,要和妹妹亲近亲近叙叙兄妹之情。这分明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杨大车断定,白行理是别有用心,图谋不轨,推迟不去做客。管家一连数日登门来请,杨大车再也不好推辞,就是鸿门宴也要走一遭,看看白行理到底要干什么。翠花却执意不去。
白家大院,能把宴席摆在客厅里,这是最高的礼节。满桌的美酒佳肴,只有白行理、大白梨和管家三人作陪。酒席开始时,白行理满口客套,感谢杨大车几年前的救命之恩,没有什么正经话题。杨大车也不客气,反正是吃了,就好好地吃他一顿。白行理给管家使个眼色,管家一个劲地给大车斟酒。杨大车几年来开酒作坊,酒量大得很。几杯酒下去,不觉得怎么样。酒过数巡后,大白梨又给杨大车倒了满满的一大杯,大车很不在乎,举杯喝个底朝上。白行理认为大车醉了。让管家拿出准备好的一张白纸黑字的字据,给杨大车看。杨大车看着白纸对管家说:自己不认字,让管家念来听。管家把字据捧在手里,念给杨大车听:“字据,兹有屯子西边大甸子上的地,为杨大车开荒种了四年。四年之内地租白行理分文没收。四年后土地为主人白行理所有。三间草房及后院烧酒作坊同时归还主人白行理。杨大车明年春天种地之前,搬出甸子。拒不搬出其后果自负。特立此字据为凭。立字据人,白行理,杨大车,中间人,侯三。”
管家候三念完后,把字据送到杨大车跟前,拿出红色印盒,让杨大车在自己的名字上画押。杨大车把手放在桌子上,没有动弹。白行理以为大车喝醉了,让大白梨去拉大车的手,在字据上画押。杨大车清楚地明白这是白行理的一场恶作戏,果然是鸿门宴,不由勃然大怒,把大白梨一把掌推得远远的摔倒地上。然后怒叱白行理横行霸道,不讲仁义道德。指问白行理凭什么说田地和房子以及酒作坊是他的。白行理被大车问得哑口无言,他扶起滚在地上的大白梨,满面凶气地对杨大车说:“西甸子上三十晌荒地,是我祖宗早年买荒时带来的。要不是看在翠花的份上,怎么能让你白种四年。已经做到仁至义尽。画不画押甸子上的一切都是白家的。本想让你们明春搬出,你这般不知好歹,限你近日搬出甸子,否则就不客气。”
白行理这番话,简直是强盗才能说出的话,气得杨大车牙齿咯咯直响。狗要咬人真是入骨三分。杨大车没有心思和他争辩这些无味的话。冲着白行理喝着:“姓白的,你听着,拉横车是走不了几步的,甸子上的一切,你休想得到。”白行理听罢此话,拍桌大笑说:“好,看你行,还是我中,咱们走着瞧。”杨大车攥紧拳头,往桌子上一击,大声吼着:“怕你不是种。”然后把袖子一甩,愤愤地离开白家大院。
白行理相信了神的话,要生龙子龙孙。俗话说“少生龙驹,老生虾蛆”,大白梨三十有余,生不出好种,于是让管家出去给他选一个年轻的小媳妇弄回来,生养龙子龙孙,并且当着大白梨的面告诉她说,你年纪大了,只能守家望门,生养孩子的事轮不到你的头上。大白梨本来要讨好白行理,终身得到宠爱。没想到白行理对自己来了这一手,真是憋气窝火。可是自己是什么出身,贵有自知之明。只好顺从白行理的排布,准备夜守空房。不几日,管家侯三从城里窑子上领回一个小白脸妖精,欺骗白行理说此人是良家儿女,白行理见这女人年纪轻轻的,模样比大白梨强多了,加上用人心切,看个良辰吉日,也没操办,走马入了洞房。白行理经过几天的努力,满以为自己的龙种撒在这小妖精的肚子里,很是兴奋。只有侯三心里明白,白行理是瞎忙活,一个窑姐怎么能生育?大白梨并不吃醋,和小妖精白眼狼两个人不离白行理左右。这“三白”整天琢磨算计怎样从杨大车手中夺来田地和烧酒作坊。
白行理财大气粗,野蛮成性,死在他手里的人记不清有多少,要和杨大车斗,他拿出看家本领,纠集了分驻所里的警察和十多个地痞赖子,养在大院里供上好酒好菜,整日耍枪弄棍,要踏平杨大车。
杨大车那日从白家的酒桌上回来,把白行理要霸占良田和酒作坊一事告诉家人。翠花气愤地对家人说,就是不要命,也休想让白家霸占甸子上的一切。福娘断定白行理这个恶兽一定要带人打上门来。于是一家人开始准备起来。邱飞、翠花和兰子,几个人每日手不离短刀,在大门外的空地上舞刀弄枪,等待白行理带人上门滋事。
白家养了十几个鹰犬,要抢占杨家良田。这件事已经吵得沸沸扬扬,毛西堡的人几乎全都知道此事。六叔怕自己的哥哥吃亏,让三贵盯住白家大院的行动,随时给杨大车送信。
三贵提前得知白家要动手的消息,跑到甸子上向杨大车报告。大车听了三贵送来的信儿,对福娘说,白行理要动手了,打起来要有伤亡。福娘长叹一口气说,这年月有钱人什么手段都有。他们把咱们打伤了或是打死,咱们没处去诉冤;要是咱们把他们的人打伤或者打死,一定要坐大牢,重者要偿命。大车听了福娘的话,问她是什么意思。福娘说:“真要双方伸手,最好的办法就是不伤人,教训教训他们,给白行理点厉害,就是解决不了问题,事情也有缓。”福娘的话正和大车的想法一样,两人经过一番细致的研究和精心的策划,做了一个对付白行理的最巧妙的办法。
兰子化妆成男人,和邱飞一起站在观看石头的人群中间,扮作外乡人。老福血气方刚不许参与此事,带着香子和二娥去城里找楼爷躲几天。老福不肯走,被大车一顿叫骂,只好带着二娥和香子进城了。家中有福娘和李二嫂看护大鲲和大鹏,让孩子也见识见识打仗的场面,从小练练胆,长大不受外人欺负。杨大车自己和翠花来正面对付白家来的恶棍们。一旦斗不过白家的群魔们,兰子和邱飞再伸手相助。兰子和邱飞打不打赢白行理,都不许回家,和看石头的人群一同离开甸子。杨大车就像分兵布阵一样,安排就绪后,等白行理的人马到来决一雌雄。
天近中午的时候,白行理带着大白梨和白脸狼两个太太,坐着马车去大甸子。车后跟着十多个地痞赖子,手中握着长长的木棒。还有两个警察腰中插着枪耀武扬威地向杨大车家赶来。车上白行理双眼闪着凶光,恨不得一下子踏平杨家。他有意让两个太太看看自己的霸气。
今天来看巨石的人比往日多,甸子上的空地里停了许多车辆。巨石周围的人有的在焚香祈祷,有的在谈论着离奇的故事。白行理一行人马在甸子边上没有停脚,直接奔杨家扑去。邱飞和兰子把这一切看在眼里,邱飞故意对观看石头的人们说:“白家大院的车不来看巨石,气昂昂地往里走,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他的声音很大,一旁的人忙问邱飞是怎么回事,邱飞放高声音说:“毛西堡的白行理,看见这里掉下来一块石头,说这里是一块宝地。带来家丁来和这里种地的人家讨要这块田地,这仗就要打起来了。走,咱们去看热闹吧。”邱飞说着拉起兰子就跑,要去看热闹,围观石头的人也跟着邱飞一起跑去看打仗的热闹。
白行理一行到了杨大车家门前,停下马车。大管家侯三冲着院子高声大叫:“杨大车,赶快出来,老爷请你在字据上画押。”大车听了侯三的喊叫声,和翠花从屋里迈着大步走出来。白行理见杨大车走出院子,把手里的字据递给侯三。侯三手中举起字据问杨大车画不画押。杨大车听了侯三的话哈哈大笑,问白行理说:“白东家,你凭什么立字据?这里的荒地是我开垦的,烧酒的作坊是我自己创建的。这光天化日之下,你纠集十几个人,带着枪棒,难道还敢抢砸不成?”白行理听了杨大车的话,大言不惭地说:“姓杨的,别狡辩,你是画押还是不画押?”杨大车愤愤地说:“画押怎样,不画押怎样?”侯三尖叫着说:“画押嘛,把地归还给东家,你搬出了事;不画押嘛,就是一个字,砸。”
翠花听了侯三的话,一个箭步冲上去,当着众人的面揭露白行理的强盗行为。翠花言辞尖利,并指责白行理忘恩负义,抢占民田。围看的人都骂白行理,替杨家不平。白行理觉得理亏,出口大骂翠花,并厉声威胁杨大车在字据上画押。杨大车以理拒不画押。白行理气急败坏,凶相毕露,把手向十几个恶棍一挥:“给我教训教训这个老东西,清醒清醒他的头脑。”
地痞们听见白行理的呼叫声,一拥而上。举起木棒向杨大车抡来。翠花一把把公爹推在身边,飞起一脚踢倒一个痞子,从他手中夺下木棒,和十几个痞子交起手来。在人群中的兰子大喊一声:“白家人不说理,弟兄们打个抱不平,上啊。”白行理侧头一看,围观的人群里冲出两个人来,并不以为然。心里想,放着石头不看,跑这里找打来了,让你尝尝白老爷的厉害。于是冲着十几个痞子喊:“又来两个不知死活的人,给我往死里打。”他哪里知道这两个是兰子和邱飞。说也迟那也快,邱飞和兰子按照杨大车不打死人的原则伸手了。邱飞兰子翠花三人如入无人之地,顷刻间十几个痞子倒在地上,有的折了胳膊,有的断了腿,滚在地上疼得嗷嗷乱叫。白行理一看自己的人吃了大亏,命令两名警察开枪射击邱飞三人。一个警察刚要举起枪来,被邱飞一镖击中肩膀,疼得大叫一声把枪扔在地上。围观的人见另一个警察要开枪,大声喊着:“不许警察开枪打人!不许警察开枪打人!”这个警察在众人的威压下,把枪放下了。
白行理看见地下连喊带叫的地痞们,气得直骂,可是自己又没有什么能力,对着杨大车喊叫着:“姓杨的,你等着,老子今天收拾不了你,还有明天、后天!”然后催侯三调转车头,拉着二个太太往回跑。杨大车指着白行理的脊背,狠狠地吼着:“白行理,你也听着,什么时候来,我恭候。”
白行理垂头丧气地坐着马车行走在回毛西堡的的路上,邱飞装作观看巨石的人,经过白行理的车前。邱飞冲着白行理戏弄着说:“你这个财主,抢人家良田,真该好好教训教训。”白行理刚才吃了邱飞的亏,知道此人的厉害,不敢抬头。心里骂着,你这个爱管闲事的东西,真倒霉,今天怎么让我碰见了。他耷拉着脑袋,不敢顶撞邱飞。看着远去的邱飞,对身边的两个太太发起火来,冲着大白梨说:“我今天怎么听不到你的咋呼了,怎么连个屁都不放。”大白梨伸手摸摸后腰说:“我都被吓得尿裤子了。”白脸狼说的更可笑:“老头子,我的尿都淌到车板上了,你看可咋办?”白行理听了她俩的话,哭笑不得,带着残兵败将滚回白家大院。
白行理从大甸子上回来,忙着给被打伤的痞子们找先生治伤。他万万没有想到翠花的功夫如此厉害,这一次的挫折让他狼狈不堪。白行理和白脸狼商量着新的办法,来制服杨大车。
白脸狼是城里有名的窑姐,官府里好色的官员认识很多。和这些花花官员们频频接触和交易,懂得了许多官场上腐败的事情。时常勾结赃官办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从中得过便宜。官场上的一些老头子玩她是家常便饭,她对此十分得意。此时白行理一筹莫展,白脸狼贴在他身边说:“杨大车不在字据上画押,你就没有别的招治他了。你家有地千晌,都有凭证吗?”白行理回答说:“当然有了,地契不就是凭证吗?”白脸狼听了又问他:“大甸子上的地又没有地契。”白行理告诉她说甸子上荒地,没有开垦过,哪里能有地契。白脸狼狡猾地说:“难怪杨大车敢和你争斗,你没有地契,凭着一张自己写的字据,谁能服你?”白行理听了白脸狼的话,恍然大悟,对白脸狼说:“你的意思是弄一张地契来,杨大车也傻了。”白脸狼撒娇地一笑,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你这个笨猪,还算聪明。”白行理眨了眨眼问白脸狼,地契是县府什么部门发放的。白脸狼听了用一只手捂着半边脸,笑得前仰后翻,耻笑他一个地主的大当家的,连办地契的地方都不知道,真是荒唐。于是对白行理说,她认识县府地政科的科长,并有着很好的关系。只要老爷肯出钱,办地契的事包在她身上。白行理听了白脸狼的话,顿时来了精神。为了制服杨大车,弄回地契,他花多少钱都认可,就算是把白脸狼赔上,也心甘情愿。于是催白脸狼速速到城里办地契。白脸狼借此机会恨不得一下子扑到地政科科长的怀里,让白行理拿出买通官场的钱。白行理不怠慢,吩咐侯三备足钱财,赶车送白脸狼进县城办地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