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现在顾氏的发展方向,包括顾颂国、罗力勇在内的老一代领导者是绝对没有想到的。当时顾挽澜和罗明辉提议接手的时候,其实他们并不太看好,只是不忍打击了他们的自尊心,便放手一搏,没想到竟然走出了一步活棋。看着日渐成熟的小罗总经理渐渐把那个“小”字去掉,像模像样地带着手底下的一帮人开始接班,顾氏集团的老一代领导人也是长出了一口气。
顾挽澜没有在合同完成后便立即回国,还有另一个目的,缘于徐有终某天晚上状似无意地给她讲起美国的一个案例,一起合同纠纷。
顾挽澜听着听着,忽然觉得那起案子和顾氏集团在美国的遭遇十分类似。她想了一会儿,眨着大眼睛问徐有终:“是不是我们顾氏集团也可以这样告一下先前的合作伙伴呢?”
徐有终笑笑,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目光从厚厚的卷宗转向顾挽澜闪动的双眸,很认真地说:“当然,如果你们想告,代理费合适的话,我可以帮你们代理啊!”
顾挽澜当下一拍桌子:“告,当然要告了,凭什么他们说不合作就不合作呢,搞得我爸去了半条命!”
美国,作为一个十分看重案例的国家,常常一个成功的案件后面会跟着很多类似的诉讼。顾挽澜虽没有对美国的法律有很深入的了解,但基本的门道还是知道一些的,况且身边有徐有终这么大一尊已经取得美国律师资格的大佛,刚好也想对美国的法律体系多些了解,这样的诉讼对她来说真是难得的机会。算算离开学还有一段时间,于是又继续留下来跟着徐有终来了一段美国诉讼体验之旅。
此前顾氏集团与合作者的购销合同突然无法继续,主要还是受政府在电子配件方面的相关政府影响,是大环境使然。做为一项国家进出口政策出台,从业者很难对抗,无法向政府主张由此带来的损失,也造成了当时合作方轻易毁约的情况出现,顾氏无力对抗,只能吞下苦果。
但是,仔细研究顾氏集团订立的合同,其中仍是有漏洞可寻的。
顾氏老一代领导人对于现代经济游戏的规则并没有太多了解,虽有MT公司牵线,诸多帮助,终不能完全注意到。但做为新一代的领导者,顾挽澜专业的法律专业学生,跟随法学泰斗身边学习,又有徐有终从旁协助指导,她自然知道那个成功的案例意味着什么。顾挽澜是凭着一时的勇字当头,立即拍板定了下来的。
只是不知当她说要继续留下来时,徐有终关上门可是偷乐了一段时间。显然,这又是他为了让傻姑娘能够在自己身边多留些时间下的一个套儿罢了。不过对于这个案子,自打知道顾氏的困难时早就深入研究过了,着手准备材料,为顾氏的诉讼代理做准备。
尽管徐有终想尽办法,让顾挽澜在身边停留的时间久一点,再久一点,但当秋风渐冷之时,新的学年即将开始,顾挽澜还是不可挽留地要离开他,回去继续完成学业。
一个多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于徐有终是难忘的记忆,对于顾挽澜而言,也生出了几分留恋。晚饭后就便在徐有终的各个房间里转来转去,徐有终对于她,早就不设防的打开所有房间,甚至开玩笑地告诉她卧房之间也热情地随时为她开启。当然结果只是顾挽澜无情地拳头。徐有终看着小顾儿绯红的小脸,并不还手,还是一阵开心地大笑。
顾挽澜各个房间转着,好像每个房间都响起过他们的笑声。细细想来,如果有徐有终这样的情人,真是件让人舒服的事。“情人”,顾挽澜想到这个词不由得撇撇嘴,又想起了他的大众情人形象,不可靠的情人!最后摇着头不认同的果断转到一间没有进过的房间。
说是没进过也不准确,确切讲来是进过半间,就是那间古香古色的茶室。一半用来饮茶,后面那部分应该是他写字的地方吧。顾挽澜很好奇,印象中那里好像是中式的条案,放着文房四宝,不知徐有终的字是什么样的。
“春和景明,波澜不兴!”泛着油亮墨色的几个大字衬着雪白的宣纸,分外显眼。随手翻开一旁的卷轴,字体略有不同,或狂草或隶书,却依然是这八个字,打开更多,依然不变。顾挽澜皱了皱眉,他很喜欢这句话吗?本来已经比国内生活无聊多了,还无无聊到不停地重复临摹这八个字。
抬起头,徐有终慢慢踱到她身边,两人离得很近,安静的书斋,似乎可以两个人的心跳此起彼伏着,都不太跳得那么有节奏。徐有终高挑的身材刚好高过顾挽澜大半个头,轻声启唇,温热的气息扑洒在她耳畔,更温柔地撩拨着她的心,像极了情人间的低声呢喃:“喜欢哪个字体,我送你啊!”
顾挽澜从没有过这样的经验,真不知道要如何应对,小心肝又是一阵没节奏的乱跳,尽力保持着镇静,默念了几遍“珍惜生命,远离徐有终”,成功地向书案移了半分,抚着胸口,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不出什么异样,轻声说:“你很喜欢这句话?”
徐有终低头就看到顾挽澜通红的耳朵和颈子,她的小动作也一丝不漏地看在眼里,也不点破,只是暗自好笑,拿起笔架上的一支紫貂,沾饱了墨汁,大笔一挥,把“波澜不兴”圈了起来,还特意在“澜”字顿了顿,“准确地说是喜欢这句,春和景明啊,多美的风景;波澜不兴啊,多写意的人生态度!”
顾挽澜只觉得一阵局促,手脚都不知放哪里好了,两颊应该也是烫得厉害,斗室的温度似乎也度得吓人,咬了咬唇,果断离开太过暧昧的房间,迈着大步推开房门,走到房后一片花园,冷风一吹,方才长长地舒了口气,仔细听听,好像徐有终并没有跟来,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暗自腹诽着,徐有终这是想做什么啊,是化身为妖的节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