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最后一封快递没有人收?”
“骆晨,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我是不是说过,最后一封快递不能拿回来?”
从我来到这个公司第一天起,老板就一直是和颜悦色的,哪怕是我一直处心积虑的辞职,老板也一直是慈眉善目。
今天,这头笑面虎居然发飙了。
“但是,这个客户的电话打过去是个空号,上面也没有寄件人的联系方式。我难道只能把这个快递扔了吗?”
我脑子一热,居然也对着老板咆哮起来。
从来只有老板教训员工,从来没有员工居然敢咆哮老板。老板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地搓了一下,他看着我像是一个游戏六十级大神藐视一个新来的。
“扔了也比带回来好,以后你就扔了吧。”
老板一点儿不犹豫的给我接下来的工作做了指示。
我现在真的很想以后初一十五的前三天的快件儿全部扔了,扔到臭水沟里,垃圾箱里。
不行!
那不是坑害环卫工人吗?
“老板,这个快递我们是不是处理一下?联系一下那边的寄件人看看有没有收件人的其他联系方式?现在时间还早,我能再跑一趟。”
既然老板不鸟我这么个小人物,那我也不用继续和老板嘶吼。
我的目的是找到背后的寄件人,查清楚到底这个快递来自哪里,为什么收到这个快递的人都会死。而且,我女朋友的失踪,和这个快递到底有没有关系。
老板把烟灰缸里面的灰倒进了垃圾桶,脸上爽爽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他是个快乐的单身汉,家里没有老婆,到处玩比找个管家婆自在。
但是,这个时候我看他拿起电话又放下,显然是想要找个家里能商量的人。
懵逼了吧?
叫你不结婚。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但是,不结婚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小骆,这点儿那边的站点也下班了,你现在先把这个快递放在我这里,你先回去,然后有事儿我叫你。”
老板居然是在和我商量。
我犹豫了一下,这个快递要是放在了老板这里,那可就没有下文了:“老板,要不我现在给寄件人打个电话?万一是很紧急的东西,我们没有送到,总归是不好的。”
“客户的利益至上,但是我们的同事也需要休息。这个点儿就算是能接起电话,也找不到单子。你先回去吧,累了一天,好好洗洗澡,吃吃饭。”老板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你的课教的不错,有空再去给我女儿补补。”
如果是以前,我还能勉为其难的接受。
但是,现在我只觉得老板的意思是让我把自己洗干净了丢到他们家的锅里面,让沈悦那个恶之萝莉好好吃一顿。
我赶紧从老板的办公室逃了出来。
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夜色四合。
那把宝蓝色的伞现在还挂在快递车上,看起来孤零零的,仿佛是担心我把它遗忘了。我拿了伞回到宿舍,窗户没有关,隔着五颜六色的霓虹,能看到远处的钟楼。
S大的钟楼。
现在沐浴在新月之下,看起来清冷而且孤单。S大的钟楼前面就是镜湖,如果我女朋友现在真的死在了镜湖之下,那么这么清冷的夜晚,她该有多孤单。
其实,从镜湖的方向去花园小区送快递更近一些,也更方便我找真相。但是因为我对那个地方有一种深深的恐惧感,所以我一直以来都是绕了另外的一条路过去。
自从在荆芥的引导下我看过了之前的记忆,对于镜湖我居然少了几分恐惧。我决定了,明天开始就从那个方向去给花园小区送快递。
之前,我一直是让警察,学校寻找。
而现在,应该我自己亲自找一找。
不论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她都是我喜欢的人。
上穷碧落下黄泉,只要她存在过,我就一定可以找到她。
我的心里好久没有出现过这样的雄心壮志,换了一身衣服以后,我就在门口的小馆子里吃夜宵。
十块钱一碗的焖面,做的特别好,尤其是酱油搁的到位。
从这里能看到老板办公室的灯还亮着,说明他现在还没有下来,估计是前一段时间去夏威夷晒太阳落下了不少的工作,今天在恶补。
也可能是那个漂亮女人还在他办公室里。
不过,我最想知道的是,老板会怎么处理那最后的快递。
这家店里的东西好吃,所以上桌率特别高,吃完了一波又是一波,有些没有座位的还得等等。现在晚上已经凉了,我总不能到外面的大马路上去蹲着,所以我先把焖面里面的豆角吃了,然后把里面的大蒜挑出来。
面做的特别有嚼劲,我几乎是一根一根吃完的。
对面那张桌子都换了三波人,我还没有吃完。老板娘简直要对我怒目而视了,但是我就是这么不要脸的又要了一碗面汤,慢悠悠的喝着。
面汤特别烫,我又能多待一会儿。
已经到了九点多,老板怎么还不会去?
难道是老板也怕他那个恶之萝莉的女儿吗?
一想到沈悦,我就觉得头皮发麻。老板这么个看起来低调含蓄的商人怎么就生了那么个跳脱的女儿?
一直到了晚上十一点打烊,我都没有看到老板的办公室关灯。
难不成他是想要通宵吗?
我从面馆里出来就上楼,发现老板的门上挂着锁。我的天哪,他居然早就走了,我居然一直没有发现。
之前,我可是信心满满的想要跟踪老板,就连晚上的打车钱都准备好了。而老板压根就没有给我花钱的机会。
他居然根本就不在办公室。
老板向来比较节省,从他抽烟一定要抽到烟屁股可见一斑。这里是商业用电,一度一块三,老板怎么舍得电就这么白白的浪费掉?
我百思不得其解,只好脚步沉重的回到了宿舍。
宿舍里只有我一个人,懒懒的躺在床上。
脑子里灵光乍现,我终于知道了为什么我觉得老板身上的味道特别的熟悉。那分明就是414路公交车上的味道,带着一股子潮湿的霉气,但是这股子霉气不像是食物发霉的臭味,更像是衣服洗干净了存放在有樟脑丸的柜子里。
因为我坐了两次414路公交车,都在阴雨天气,所以能够感觉到一股朦胧的水汽。
老板身上的就是这个味道。
想通了这一点,我反而是睡不着了。
因为老板是什么人?是一个有钱人,他从来不会坐公交,一直都是开着他那辆小奔驰。有面子而且方便。
他为什么要去坐公交呢?
我脑子里千万头***呼啸而过,但是我一点儿头绪也没有了。
把窗户关上之后不情不愿的睡着了,醒来之后又到了错过了食堂的免费早饭。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去了早点摊儿。
说不定能遇到老板。
我一个人坐着一张桌子,埋头喝豆浆。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我嘴里的豆浆立刻没有了味道,甚至是被我喷了出来。我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人,一时之间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一身明黄色的孔雀灯笼裙,衬托着小姑娘的身材玲珑有致。脚上穿着敞口的坡跟蝴蝶结鞋子,鞋尖已经开始动,显然她要坐下。
小姑娘把头上戴着的大沿草帽摘下来,露出来甜美的脸。
漆黑的齐刘海挡住了额头,但是让整个脸看起来白皙,圆润。
任何一个人看到了这样一张脸,都一定会喜欢的吧?
更何况,这张脸笑的也十分甜美,天真无害。
我端起碗就想走,这些觉得她好看的人里面,一定没有包括我。一定没有。
“骆老师,你为什么看到我就想走?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吗?我上一次只是把我妈妈死以前留下来的抗抑郁的药给你放了一点点,我现在和你认错好不好?”
沈悦甜糯的声音不高不低的,让整个摊子上吃饭的人都听见了。
好像是我一个大人,还是男人在这里欺负小孩一样。
长得清纯就是有好处呀。
我现在都看到了有人向我投来责怪的眼神。
“你妈妈啥时候死的?”我继续吃着油条,这个沈悦,居然在我喝的水里面动手脚,她以为我会相信吗?
沈悦叹了一口气,仿佛是陷入了悲伤一样。
我记得她变成厉鬼的时候和我说过,她妈妈是老板的小三,当年老板带她们母女回家的时候,她被正妻的女儿推下了楼,所以,她死了。
但是沈悦就这么大剌剌的坐在了阳光下。
她是人是鬼?
我拿不定主意,也不敢轻易地去招惹她。
沈悦看到我偷偷看她,心情一片大好:“我妈四年前死了。”
“你居然给我吃过期了四年的药?”我瞬间不能忍了,分分钟钟想要把审阅的头打爆。
沈悦赶紧护着她的头:“骆老师,我妈的药的保质期可是四十八个月,你吃的时候还有三天才过期,我一直保存的很好的。那可是我妈妈以前吃过的药,对我来说很珍贵的。”
我一个没在没病的人,吃死人吃过的药,她还觉得我应该感激她一下。
这个小姑娘有病。
而且,病得不轻,比陈娇还需要送到精神病院去。
因为这个小姑娘的神经,简直是让我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