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慢慢流逝,贺兰嫣之开始正视自己的处境。
事实就是:她已经成为了徐达的嫔妃。
如果她继续沉浸在对徐达夺走卫国江山的愤怒,还有怨恨的情绪中,其实根本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
而不管贺兰嫣之怎么对自己冷淡,徐达就象扑向鲜花的蜜蜂,不停地粘在她身边。
徐达不会花言巧语,他说得少,做得多。
而有些感情,还真是做出来的。
贺兰嫣之对徐达的身体,由陌生到适应,再到熟悉,她对他的身体,也由抗拒到习惯,再到接受。
耳鬓厮磨中,交缠纠结中,你来我往中,有一种与以前不同的情感,正在缓缓滋生。
卫天佑虽然也是个年青男子,但他在榻上的能力,其实真不如徐达。
尤其是卫天佑比较沉迷耽于女色,于是,后面越来越有点不行的趋势。
不然的话,那仿真葡萄为什么会从开始的一颗,增加到后面的三颗呢?越吃越没用啊!
徐达不同,除了莹萱公主和刘德妃,宫里的好多嫔妃,基本上都是摆设。
他也不想祸害人家女子,可是,有时候为了各方面的势力达到平衡,不引起明显的争斗,他不得不将那些有着家族背景的女子迎入宫中。
他真心喜欢的,还真就只有一个贺兰嫣之,从他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
贺兰嫣之是个感情敏锐的女子,她能感觉到徐达对她的是真爱。
只有真爱的人,才会如此的小心翼翼,才会巴不得她能快乐。
因为就徐达这个人来说,他根本不是温柔细致型的男子。
从小习武,长大后投身从军,再然后考中了武状元,成为将领,手掌管着成千上万名如狼似虎的士兵,最后谋反成功,一举登上王位。
这样的人,只能是百炼钢,又怎么可能是绕指柔呢?
所以,徐达对贺兰嫣之的敌视和冷嘲热讽,真的是相当相当克制了。
当然,贺兰嫣之一开始也只是觉得:徐达不过是爱上了她的脸,和她的皮囊,男人嘛,都是下半身动物。
等时间长了,或许就厌了呢?就象当初的卫天佑一样。
贺兰嫣之依然保持着她的不冷不热。
但是,她不想再关闭自己,把自己囚禁在凌云殿里了。
先前是被莹萱公主软禁,接着是心里太过失落,太过烦恼,才会不愿与外界接触,而现在,贺兰嫣之打算释放自己。
对于贺兰嫣之的变化,徐达当然很高兴,他说:“你是应该多和人接触接触,多想些花样玩乐,成天关在屋子里,没病也要闷出病来。”
于是,贺兰嫣之名正言顺地在宫里各种玩:组织宫女打秋千比赛,垂钓比赛:泛舟湖上摘莲蓬,采菱角,高兴了,还来个赛歌会。
每当这时候,堂堂国君徐达,便是最忠实的观众。
碧绿的荷叶犹如层叠的绿浪,在风中此起彼伏,曾经的粉色荷花仿佛娇羞新娘,此时花瓣褪去,嫩黄的花蕊变成了青色的花盘,一粒一粒饱满的莲子冒出头来。
宫女们有的划着小舟,有的则直接坐在大脚盆里,拿着长长的杆子,每看到一个硕大的莲蓬立在不远处,便兴奋地向前冲去。
湖中还有一种浮游植物,一块块漂浮水上。因为叶子酷似菱形,叶下的茎上,结了果实于是得名菱角。
贺兰嫣之选了一只小舟,拿根竹篙当桨,载着徐达慢慢划向菱角密集的地方。
徐达是个不会水的,坐在荡来荡去的小舟里,还真有几分紧张。
不过为了让贺兰嫣之高兴,他仍然摆出镇定自如的模样。
贺兰嫣之双手灵巧地分开水面,扯起菱角的藤茎,翻开叶子,顺手将红艳艳的菱角扯下来,放在准备好的盆里。
这红菱极嫩,贺兰嫣之用指甲剥出一枚,宛如一个小小的,白生生的元宝。
她瞥了徐达一眼,轻轻塞入他的口中。
红菱入口有水香,清甜细脆,徐达是吃在嘴里,甜在心中,因为这菱角是贺兰嫣之亲手剥给他吃的。
与贺兰嫣之在一起这么些日子,几时见过她对自己这么好过?
徐达眉梢眼角都是笑意,笨手笨脚也学着剥了一个菱角,喂到贺兰嫣之嘴边。
贺兰嫣之见好好的红菱被他剥得班驳丑陋,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却还是张嘴衔住,慢慢品尝起来。
直到盆装不下了,贺兰嫣之这才满载而归。
她来了兴致,一边划浆,一边扬声唱道:“我们俩划着船儿采红菱呀采红菱,的呀的郎有情,的呀的妹有心,就好象是两角菱,也是同日生呀,我俩一条心……”
徐达听得双目炯炯地瞧着贺兰嫣之,半晌才说:“真好听!”
贺兰嫣之瞟了他一眼,不唱了。
徐达又说:“我也想当两角菱。”
贺兰嫣之偏要唱反调:“当了两角菱,那就等着被人吃掉吧!”
“被你吃,我心甘情愿。”徐达很认真地说。
他将这个吃字加重了语气,让人一听就不是什么好话。
贺兰嫣之轻轻啐了一声,扭过脸去,听着宫女们的欢声笑语。
贺兰嫣之和王上玩得这么开心,自然会有人暗暗禀报给莹萱公主听。
莹萱公主听了,怒从心头,恨向胆边生:“我这边怀着孩子,每日呕心吐胆似的难受,闻见什么气味都吐个翻江倒海,他们倒会寻快活!一个二个的,都不让我省心啊!”
她的乳母就献计说:“王上被那只狐狸精迷住了。公主何不迎合着太后的意思,劝王上收了那几个福厚宜子的宫女呢?”
她不顾莹萱公主阴沉的脸色,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这么一来,既得了太后的欢心,又能给那只狐狸精添堵,省得她太过得意!兴许那三个宫女里头,有一个能克制住那狐狸精的角色呢?”
莹萱公主想了想:自己身怀有孕,自然没办法侍寝的,刘德妃嘛,完全不必放在心上,剩下的嫔妃,徐达都没什么兴趣。
如今也就是贺兰嫣之那狐狸精春风得意的。
若是来几个新人分一分贺兰嫣之的宠爱,总好过她一家独大!
主意打定,等身体稍微好一些,莹萱公主就主动跑去见了徐太后。
两人虽然长期不和,但毕竟没有当面锣、对面鼓地撕破过脸,所以莹萱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嘴甜得象抹了蜜似的说:“太后,我近来身体不舒服,很少来向您请安,您不会怪罪我吧?”
徐太后伸手不打笑脸人,当然也就表示:自己怎么可能怪罪儿媳呢?还望公主好生调理,争取为徐家诞下麟儿,继承香火。
莹萱公主言归正传:“其实,我也是与太后一般的心思,巴不得宫里嫔妃能多多为王上开枝散叶,可惜,天不从人愿。听说太后请相师给新进宫女相看,挑出了几个宜子宫女。太后啊,这是好事情!应该尽快让王上收用了才对!早早为王上多添子嗣,是我多年一贯的追求啊!”
徐太后没想到,莹萱公主突然变得这么深明大义,通情达理。
不过,莹萱公主支持自己的决定,她当然是喜笑颜开,拉着莹萱公主的手说:“公主原来这般贤惠,我早前还错怪你了。既然你也觉得这是好事情,何不同我一起劝说王上呢?”
莹萱公主故意装作诧异的样子问:“怎么,王上不肯吗?”
徐太后点头如捣蒜:“是啊是啊!王上不肯收用这三名宫女。我把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古训都搬出来了,结果王上说,近来国事繁忙,等闲了再考虑。”
莹萱公主拆台说:“王上国事繁忙,还有空陪着那位定妃去湖上摘莲蓬,采菱角?”
徐太后一听定妃这两个字,脸上就有些不高兴。
因为她知道:贺兰嫣之原本是卫灵王之后,是个孀妇的身份,没想到,自己的儿子也不嫌是人家用过的,巴巴儿的留在身边,千恩万宠!
莹萱公主察颜观色,有什么不明白的?
立即煽风点火地说:“如今定妃才是王上心尖上的人,她要不肯让王上接纳新人,王上自然也就推三阻四的了。”
徐太后皱着眉头说:“王上宠谁不宠谁,我或许管不着。可是,我不能让徐家绝了后。所以啊,这三个宜子宫女,王上不收用也得给我收用喽。不然的话,这宫里我也呆不下去了,我还是回老家去,眼不见心不烦地为好!”
莹萱公主眼睛一亮,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可以让徐达屈服的好办法。
她赶紧撺掇徐太后说:“太后您要是拿这话直接当着王上的面提出来,我想王上是个孝顺的人,他断不能让您离宫回乡的。”
徐太后也是一点即透,当下点头说:“就是这么办。王上他要是不依我啊,我就真的走喽。没的在这里碍人的眼,我自个儿也生气!”
莹萱公主笑着说:“太后你别这么说呀!王上再看重哪个嫔妃,也不可能重过你老人家去,百善孝为先么,对不对?”
她又同徐太后寒喧了会子,确定徐太后的想法不变,这才告辞而去。
徐太后见着徐达时,果然祭出了这一招杀手锏,威胁徐达:若是他不奉母命行事,那她就要走了,让天下人都看看这个儿子不孝的嘴脸!
就这么着,徐达只好屈服了。
当夜,双羽衣就被送进了徐达的寝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