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柳絮曾经发过誓,无论怎样的严刑拷打,都休想撬开她的嘴,让她说出一句对定妃娘娘不利的话来。
但是,当真的经受过一次酷刑的痛苦之后,柳絮自己都有点怀疑:万一那些人一直不停地折磨她的话,她究竟能不能做到?
那种濒临死亡的恐惧,那种令人难受到想死的感觉,柳絮真的真的不想再经受一次了!
被送回凌云殿的柳絮,躺在床上全身颤抖,眼泪不由自主地滑落,她的内心脆弱到不堪一击。
贺兰嫣之第二天等徐达上早朝了才回来。
她回到凌云殿的第一件事,便是去探望柳絮。
柳絮一夜未眠,她拿被子整个的将自己裹住,发着抖,流着泪,就象生了什么重病一样脸色苍白,嘴唇一丝血色也无。
贺兰嫣之没有说话,她只是隔着被子拥抱着柳絮,然后一只手轻轻拍着柳絮的后背。
柳絮定定地看着她,无力地说:“奴婢害怕!”
贺兰嫣之温柔至极地回答:“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没事了,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了。放心,我会保护你的!”
柳絮用力点头。
贺兰嫣之摸摸她的头发,用母亲一般的口吻说:“好好睡一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柳絮再次点头,满含泪水的眼睛开始有了一丝神采。
然后贺兰嫣之离开,她昨夜几乎一夜未睡,现在,她要去补眠。
只有精力恢复,她才能更好的去对付敌人,不是吗?
徐达下朝后的,带着侍卫们去了迎仙宫。
莹萱公主一付柔弱无依的模样,坐在床上迎接他。
流产后的莹萱公主,自然是元气大亏。
但徐达看向她的眼光里,除了凌厉,还有无情。
燕燕原本正在给莹萱公主抚摩肩膀,见徐达来了,连忙垂手恭立一旁。
徐达冷冷地瞥了燕燕一眼,手指着她吩咐侍卫说:”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带回去严加审问。“
燕燕呆了一呆,不晓得为什么王上突然会下这样的命令。
就连莹萱公主也怔住了。
侍卫们不由分说,一左一右上前挟住了燕燕的胳膊,就将她往外拖。
燕燕惊慌之下,只晓得嚷道:”王后娘娘,救我!“
莹萱公主心慌意乱地看着徐达问:”王上,燕燕她怎么冒犯您了?为什么要将她捉走?“
她是真的慌了神,要晓得:燕燕是从小侍候她的宫女。所以对于她来说,燕燕是值得信任的人,不少事情她都放心地交给燕燕去处理。
但也正因为这样,燕燕对于她的秘密,知道得很多。
这若是被王上抓去严加审问的话,谁能保证燕燕可以守口如瓶,滴水不漏?
想到这里,莹萱公主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跪在徐达面前说:”如果燕燕得罪了王上,我替她陪个不是。还请王上看在臣妾的面上,饶恕她吧!“
徐达冷哼一声说:”王后怎么竟为了一个奴婢下跪求情起来?“
莹萱公主一脸诚挚地说:”燕燕虽是奴婢,却与臣妾一同长大,名为主仆,实则和姐妹差不多。所以,臣妾不希望燕燕受罚。“
”好个名为主仆,实则和姐妹差不多。就是这个缘故,所以燕燕才会顺着王后的意思,来编造谎言,诬陷她人吧?“徐达毫不客气地说道。
莹萱公主听见这话,脸上大惊失色:”王上您何出此言?燕燕有编造谎言,诬陷她人吗?“
徐达脸上露出厌恶的神情,果断转身,一甩袖子说:”纸是包不住火的。“
说完扬长而去。
把个莹萱公主晾在那儿,差点儿石化。
她有一种大祸临头的不祥预感。
虽然燕燕跟随她多年,但谁能保证燕燕最后不会出卖她呢?
如果燕燕招认出一切,应该怎么办?
莹萱公主瘫在地上,全身无力,她用尽了力气喊道:”乳母,乳母!“
这个时候,似乎她的乳母,才可以给她一些支撑的力量。
有宫女慌慌张张地进来,见莹萱公主坐在地上,不由得大吃一惊:”王后娘娘,您还在坐小月子呢,怎么可以坐在地上呢?“
莹萱公主再也忍耐不住,破口大骂说:”你脑子进水了吧?怎么还不快些把我扶上床去?“
她因为流产时造成下体撕裂,方才挣扎着下床更是牵引到了伤口,此时疼痛不巳,一动不能动。
两名宫女吃力地将莹萱公主搬回床上,又去打温水帮她清洗伤口,上药。
乳母很快被人找了来,她正在照看凤临公主。
把别人赶了出去,莹萱公主神色仓惶地说:”王上把燕燕给捉走了,说是要审问她。“
乳母也是变了脸色:”燕燕犯了什么事?这可糟了,王上要是严刑逼供的话,不晓得她能不能咬紧牙关忍受?“
乳母象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急得团团转着。
莹萱公主见一向镇静的乳母也乱了方寸,心里更好比塞了一团乱麻,怎么也理不清了。
本来流产就失血过多,身体衰弱,现在还要操心这么一堆乱摊子,莹萱公主真是想死的心都了!
乳母原想让莹萱公主好好调理身体的,所以很多事,她宁愿憋在心里,也没有禀报给莹萱公主听。
比如说:内务府总管和行刑太监,不但没有用浣肠刑拿下柳絮,反而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涮了一把,这会子都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又比如说,乳母得到消息:王上和那个狐狸精定妃,又滚到了一张床上!
这真是让乳母吃惊得眼睛珠子都差点夺眶而出了。
王上不是因为魏有功的缘故,一直憎恨定妃吗?怎么又会和她在一起的呢?
这定妃,还真的狐媚手段了得啊!
可是,现在真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
关键是,要怎么防止燕燕招供,把莹萱公主做的那些事给兜出来?
乳母十分十分地为难。
而莹萱公主,亦是面如死灰,双手捧着脑袋,头痛欲裂。
“惟一的办法,就是干掉燕燕。毕竟死人的嘴巴,什么也说不出来!”乳母阴沉着脸说。
“难道我不知道死人才是最安全的吗?可是,现在谁有本事闯进养心殿,当着王上的面杀了她?”莹萱公主郁闷至极地说。
乳母缓和了脸色,小心翼翼地说:“王上不会一上来就对燕燕动用酷刑;而燕燕呢,也不会傻到一开始就把事实交待出来。她是个机灵人,难道不会想一想后果吗?”
听了乳母的话,莹萱公主稍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说:“燕燕跟在我身边这么久,忠心还是忠心的;而且,能留在我身边的人,又怎么可能傻呢?”
乳母接着说道:“只要燕燕能熬过这个白天,那么到了夜晚,或许咱们的人就能找到机会下手。”
莹萱公主喃喃地重复了一句:“是啊,只要她能熬过白天。”
莹萱公主和乳母开始商量,用什么隐秘的办法,既可以趁着黑夜除掉燕燕,又能不露出蛛丝马迹。
她们在这边密谋,那边厢贺兰嫣之也在徐达耳边吹风:“王上,燕燕是莹萱公主的心腹,您相信吗?这个燕燕一定知道很多王后娘娘的机密。只要能撬开她的嘴巴,很多事情就等于找到了答案。”
徐达想起自己下令捉走燕燕时,莹萱公主脸上一闪即逝的惊慌。
而且,自视甚高的莹萱公主,竟然愿意为了燕燕给他下跪,也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是的。我相信这个燕燕知道很多王后的秘密。”徐达肯定地说。
可是,到目前为止,燕燕什么也不肯招认。
包括她对柳絮的诬陷,她也一口咬定是真的。
掌嘴也掌过了,打板子也打过了,可是,燕燕都扛了过来。
徐达怕她受刑太多,象上次叶眉似的,突然一口气上不来死了,那就等于白忙活一场了。
所以,只得将燕燕押在一间空屋子里头,到时候再接着审问。
“那么,您觉得,王后娘娘会坐视不理,由得燕燕被严加审讯吗?”贺兰嫣之靠在徐达身上,柔声细气地问。
“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就是了。”徐达不喜欢拐弯抹角的。
贺兰嫣之微微一笑说:“正因为燕燕知道太多王后娘娘的秘密,所以,燕燕对于王后娘娘来说,就好比一颗会炸起来的火药。一旦被触发,王后娘娘自身难保!所以,最好的办法,难道不是抢先除掉燕燕吗?”
徐达瞟了贺兰嫣之一眼说:“我明白了。你是怕王后弄死燕燕,让孤多派些人守牢燕燕,对不对?”
贺兰嫣之双手抱住徐达的脖颈说:“王上真真是聪明机智,头脑过人啊!”
“去,少拍马屁了!你分明是在拐着弯子的夸自己吧?”徐达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他正要命人加强对燕燕的守卫,以防出现什么意外,贺兰嫣之将嘴唇贴在他耳边声若蚊蝇地说:“我还有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徐达立刻追问。
贺兰嫣之开始叽叽咕咕地说着,徐达一边听一边点头。
夜幕终于降临,无星无月,天黑得象一个倒扣的大锅底。
后来又沥沥淅淅地下起小雨来。
燕燕被扔在后院一间长久无人居住的小屋里。
门上了锁,门外有个侍卫看管着。
被掌过嘴的燕燕双颊红肿,嘴巴也成了香肠嘴;屁股上挨的板子,到现在还是火辣辣地疼。
她连坐都不能坐,只能趴在一床旧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