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本就不该从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嘴里说出来，但因着王氏太过于心急，所以也无暇顾及于此了，“那你大姐姐想为你说一门亲事，你觉得好不好？”
若秋的心跳顿时漏了一拍，她环顾了周遭一眼，见着王氏那决绝的眼神，顾若静一脸期待的样子，心中已经明白了大半，早先府中传闻说要她给大姐夫为妾一定是假的，如今王氏接下来的话怕才是她们的目的吧！
她并没有说话，只是出神地盯着王氏身后那对汝窑青花瓶。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极了，似乎能够听到每个人那此起彼伏的呼吸声，而顾若静更是紧张的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神直勾勾地落在了若秋的脸上，生怕遗漏她脸上一丁点儿表情似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王氏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若秋才缓缓抬头，坚定说道：“如今我年纪还小，上面还有三姐姐和四姐姐尚未出嫁，若是大姐姐真的有好的亲事的话，不妨优先想一想三姐姐，免得妹妹赶在了姐姐之前许了婚事，外人会说闲话的！”
“你三姐姐的婚事我自有安排，轮不着你来操心！”王氏用阴狠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不过我们今儿叫你来也不是与商量的，这事儿我们已经与老爷说了，老爷也觉得甚是满意，自古以来儿女的亲事都是由父母做主，所以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反正你都是要嫁过去的！”
若秋早知道回来顾府要的是一条荆棘遍布的路，所以片刻的惊慌之后倒也缓过神来了，哂然冷笑着说道：“那我倒是想要问问母亲，不知道母亲和大姐姐为我挑选的是哪一户好人家？居然这样着急的想将这门亲事定下来。”
顾若静生怕她们俩儿吵嚷起来，将这件事闹得人尽皆知，如今急忙说道：“五妹妹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你的，我为你选的正是我婆家。”
苏州知府朱家？若秋这下子真的是糊涂了，苏州知府虽是从四品，但苏州却是比不得京城，从四品已经算是很大一个官儿了，就算是知府家的庶出儿子，也是不少人凑上前去，怎么轮得到她？
不过是片刻的时间，若秋就已经将这件事儿想的明明白白，“大姐姐怕是在说笑话吧？我虽没有去过朱府，但也是听府中的丫鬟婆子们说起过的，说是大姐姐嫁了一个好人家，只是既然是这样的好人家，怕是轮不到我这儿来吧？”
既然话都已经摊开来说了，她也就不打算藏着掖着了，大不了撕破脸皮就是了。
“五妹妹这话说的倒是见外呢？你是我的亲生妹子，有好事儿我怎么会不想着你？”顾若静笑的有几分心虚，但还是硬撑着说道：“方才五妹妹说的对未来夫君的要求，依我看，这天下怕没有男子会做到这一点，依照五妹妹的性子，纵然是随便找个人嫁了，只怕心有不甘，但若是一辈子养在府中，虽家里不差这点银子，但说出去了，总归是不好听的。”
见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却没有一句说到点子上来，若秋冷笑着打断道：“大姐姐不用同我讲这么多，大姐姐你只需要告诉我，你为我寻的是谁就是了。”
寻常女子根本说不出这种大咧咧的话来，只是如今这件事儿关系到若秋的后半生，她还能顾得上什么？
顾若静犹犹豫豫，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叫若秋容易接受一些，正思忖的时候，王氏却是冷声说道：“你大姐姐为你找的那人是朱家的二少爷，如今十四了，和你年纪相当，是后头那位朱家太太膝下的嫡子，若是你嫁过去了，那可就是朱家的二儿媳妇了，这样的好亲事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
没错，若是只听王氏的只言片语，那的确是件好亲事，只是若秋想着方才顾若静的话，索性不去与王氏说话了，直勾勾地盯着顾若静，轻声问道：“我揣摩着大姐姐的意思，这桩亲事好虽好，但这世上却没有十全九美的事儿，不知道朱家二少爷可有什么缺憾没有？”
她的眼睛又亮又大，眸子里似乎散发着熠熠的光芒出来，惹得顾若静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是，犹豫了片刻，到了嘴边的话依旧没能说出来。
若秋心中倒是愈发冷了，继而瞥向了王氏，这样生冷的目光扫去，冷不丁叫王氏想起了当初白氏被赶出顾府时候的场景，一时间，不知道是胆怯，还是愧疚，素来嘴巴从不顾及什么的她倒是说不出一个字来了。
周瑞家的虽不想沾染这事儿，但如今已经被逼到了这个份上了，眼瞅着若秋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她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朱家二少爷已经，已经没了！”
没了？若秋一时间没能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转瞬间待她想明白的时候，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像是炸开了似的，若不是因着此时坐在太师椅上，只怕她早就连站都站不稳了。
心中的委屈、怨怒与担惊受怕一齐涌来，叫素来坚强的若秋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是她却是将眼中的泪水生生给逼了下去，深吸一口气，说道：“妈妈的意思是，朱家的二少爷已经死呢？母亲和大姐姐为我找的这门亲事，是阴婚？”
先前在庄子上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有见识过这样的事儿，每当有这样事儿的时候，总是引得人好一阵唏嘘，五一不说那女子可怜，只是现在，她万万没有想，身为顾家五姑娘的自己，要与人结下阴婚？守一辈子的活寡？
她的声音很大，很冷，一点都不像是平日间在荣华院那般温婉轻柔的调调，一时间震的周瑞家的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只是低声说道：“五姑娘，除去这一点，这桩婚事倒是极好的。”
“妈妈也是当了娘的人，活了这样大的岁数，怎么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如今脸面已经识破了，若秋也不打算顾及什么了，没好气地说道：“既然你们都觉得这桩亲事是极好的，那你们爱找谁找谁去，反正我不稀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