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惜看到床头柜上有一本旧相册，就拿过来好奇地翻了几页。见这里面多数盛的都是些旧照片，其中厉君浩小时候的照片几乎都是重影照，另外还有两位陌生男孩的黑白照，从样貌上看非常神似厉盛坤。
“怎么没看到妈的照片啊？”林惜问道。
厉君浩拉着她坐在沙发里，跟她一起欣赏这些老照片，边答道：“妈是个十里八乡有名的大美人，不过……后来出了点意外，脸受伤了，再也没拍过照片。”
“哦。”看来厉君浩的外貌是遗传他的母亲了，林惜指着那两位面貌跟厉盛坤很相似的两个男孩子问道：“他们是谁？”
她一直低着头聚精会神地看着照片，没看到身边男子眼眸中闪过的异色。许久没听到他的回答，微微侧目，只听他嗓音略略有些沙哑地道：“他们是我的大哥和二哥。”
林惜怔了怔，她听厉君浩说过，他有两位哥哥和一位双胞胎的弟弟，可是这三个孩子都先后夭亡了。
突然悟到什么，她指着那些所谓的重影照，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些都是你跟你弟弟的照片？”
两位哥哥的照片并不多，最后也就到十几岁就没有了，可是厉君浩跟他的双胞胎弟弟的照片却从小到大都有，最后一张他们大约有十六七岁的年龄，花样的容貌，两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没有任何的分别。
“你能猜出哪个是我？”厉君浩看着她，问道。
他跟弟弟极其肖似，就连他们的爸妈都经常认错。当然，这只限于他不开口说话，否则一张嘴就露馅。
林惜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这两位一模一样的美少年，很笃定地指着一边的那位说：“这个是你！”
厉君浩有些吃惊，有时候连父亲都忘记谁是谁，林惜却能一下就指出来。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眼神不一样！”两名美少年几乎是一样，但林惜看得出来其中一人的眼神犀利些，另一个则温和些。当然这里面的差别微乎其微，假如不是极熟悉的人绝不能看出来。“你弟弟……的性格应该比较温和吧！”
厉君浩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嗯了声。
虽然不愿触及他的伤心事，可是林惜实在想不出这样花儿般的美少年又正值如花的年龄，是如何夭亡的。“他怎么……真可惜了！”
厉君浩轻轻叹了口气，告诉她：“他掉进村后的溏子里淹死的，那年刚满十七岁！”
“刚满十七岁？”林惜皱起秀眉，“你的生日是……腊月初一，那不是冬天吗？他跑到水溏里干什么？”
这次厉君浩闭紧了嘴巴，再不肯回答。
见他不肯回答，林惜也不再追问。又看了几眼他的两位哥哥，那样稚气的脸孔，最大的那个也就十三四岁吧，这两个孩子又是如何夭亡的？
“那年……也是冬天，我的两个哥哥带我上山……不小心遇上了野狼，他们都被……狼咬死了！”厉君浩说到这里，扯开自己的衣扣，露出肩膀处的一道陈旧的抓伤：“我被狼抓了一下子，不过幸好旁边有棵大树，我爬了上去……”
林惜听得冷汗直冒，不敢相信厉君浩小时候竟然有过这样惊险的经历，竟然是在狼口下捡了一条命。假如当时旁边没有树的话……
“从那以后，我爸妈都很嫌恶我，说是我害死了两个哥哥！”男子俊颜上又露出了孩子般不平的委屈表情。
“怎么说是你害死的呢？”林惜也替他不平，“你也只是个孩子，比你的两个哥哥还要小，你能自己爬树上去逃出条小命就不错了，哪有能力救你的两个哥哥？看爸也不像个不通情理的人，也许受丧子之痛的打击太重，一时胡乱迁怒你，你也不要怪他！”
“我没怪他！”厉君浩轻轻吻她一下，感激她帮他说话。要知道，此后许多年，他一直在为两个哥哥的死而感到内疚，更为父母亲对他的冷落而感到痛苦委屈。“他们都不喜欢我，从小就不喜欢我，两个哥哥出事后，他们就更不喜欢我了！”
“别难过，其实哪有父母不喜欢自己的亲生骨肉呢？他们嘴上说怪你，说不定心里早就不再怪你了！”林惜很心疼他，就抱住他的矫躯轻拍两下，像哄强强一样的耐心。
厉君浩果然心情好了些，其实过去的事情他一直很少想起，今天不知为什么会对林惜说这么多，也许是多年埋在心底的一个结，想让她的温柔耐心帮他解开。“爸妈一直都喜欢君健，说他乖巧懂事而且从不在外面闯祸。学习成绩又好，满墙上贴的奖状都是他的名字。而我呢，逃学打架，老师上门找，邻居上门闹，我妈身体不好怕生气，我爸干脆将我打出门去，不让我回家，说没有我这样的儿子……”
林惜更加心疼，虽然也猜得到厉君浩小时候很顽劣也很让人头疼，但是他的父母如此对待他也太过份了，他纵有千般的不是，可他终归只是个孩子！
“君健出事那天，我妈跟疯了似的，她拼命地打我，不停地喊着一句话……”厉君浩说到这里星眸闪过一丝泪光，可见他母亲当时说的话的确太伤他的心。“她问我为什么不替君健死了？然后就使劲地推我，让我去溏子里淹死，把君健换回去！”
“……”林惜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只能用力地握住他的大手，让他明白，就算他爹不疼娘不爱，还依然有她在意他心疼他！
厉君浩将额头抵在她的发际，微微阖上星眸，喉节窜动说明他在竭力压抑心里的悲忿，嗓音沙哑地接道：“我当时好伤心，就真个一口气跑到了君健出事的地方，连眼都不眨地跳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