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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活着的人活在回忆里

“阡陌,我想和你说些事,你先坐下好吗?”

“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客气,我都已经不太习惯了,真是。”白阡陌坐下来,看着扭扭捏捏的汤米。

“阡陌,一直以来我都很喜欢墨宸的。”

“我知道。”白阡陌低下头,他明白了,有些事并不是因为某些人的离开而会有任何不同,就好比,她与沈墨宸之间。

“我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从未第一次接触墨宸之后,我就对他着迷了,也许是因为他长得英俊,也许是因为他对我好,我本来压根就不爱听京剧,可是为了能和他拉近距离,我一每日强迫着自己去听,我一直都在强迫自己变成他心中喜欢的样子。”

“是啊,沈墨宸的确是个好男人。”白阡陌依旧不无失望,然而,却只是失望,他很诧异,自己心中其实并没有多少的伤心。他不应该要吃醋才对吗?她为了沈墨宸去听戏,可,却从来没有为了去练刀啊?难道他不应该生气?

“后来墨宸因为我被折磨成那样,我才明白,人世间的感情不应该是这样执着的。我爱他,可我一直都在给他舔着麻烦,一直都在伤害着他。直到,直到,你为了救我……我一瞬间心如死灰,我以为你不成了,我的心从来没有那么疼过,即使墨宸出事也没有。我后来才明白,你一直都在我身边,也一直在我心里,是我没有珍惜。我对墨宸,或许只是一时,的迷恋,而陌老板,对墨宸才是真正的爱情。”汤米看着瞠目结舌的白阡陌,她拉起白阡陌的手:“阡陌,再给我一次机会,给我们两个一次机会吧好么?”

浪子倚在门外的墙上,听着汤米的告白,他眉头一皱,随手将烟卷扔掉,竖起耳朵想要挺清楚阡陌说什么,然而听了半天,却也没听到阡陌说话。

白阡陌看着汤米白皙的手,这只手他曾无数次幻想着去牵,去握,可是……它现在就在自己的手中,为什么曾经的那份感情,却淡了呢?是他等待的太久,守候的太久了么?

他不知道是不是经历了这些生死,经历了生离死别后他的心也跟着淡了,汤米说得对,爱情不应该执着,是他以前对汤米太执着了,给汤米造成了困扰,也困扰了自己,也许他早就该放手。

他如今的心境,再也不想去考虑这些儿女私情,他也不想报仇了,他竟不知道要做什么?

白阡陌听到了一阵细细的咳嗽声,他向门外看去,没有人,只看到了一截仍然在燃烧的烟头,是的,他已经不想再考虑儿女私情,不想再纠缠任何一段感情,他只想恣意地生活下去,无牵无挂地生活下去,就像以前跟着廖毅一样……

汤米绝望了,她收回了手,一切都太迟了吗?是她醒悟的太晚了吧。

她站了起来,端起咖啡轻抿了一口,咖啡已经微凉,浓浓的苦味不满整个味蕾,想尽量挤出一个笑容,最终也只是微微翘了一翘嘴角。

白阡陌最终,还是决定与浪子浪迹天涯,再不问世事,两人再次回到了上海,北京那个地方留给了阡陌太多不堪回首的往事,他想,他一生可能都不会回去。而回心转意的汤米,最终没有等来阡陌的回头,她收拾了行礼,她要去意大利,那个充满艺术氛围的国家,临行时,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有冷情月陪着她,冷情月望着一脸黯然的汤米,凑在她耳边小声道:“其实,卿烟没死,墨宸也没死,他们过得很好。”

汤米惊喜地看着她,他们都活着?那便好,那便好,那么,她还有什么不放心呢?她迈着轻快的脚步迈上了游轮,等待着她的另一番机遇。

在伤害避难的景雨终于,还是返回来了,他要报仇,要找所有人报仇!他没想到的是他的报仇会进行的如此顺利,新上任的督军沈琨默默支持着他,他知道他们都在利用自己。所以,当他杀了封开山后,他知道,自己的末期也该来临,他换了一套雪白的衣服去赴宴。

沈琨坐在景雨上,喝着封开山孝敬的茶,他一直在支持着沈景雨,他哟除掉所有的帮派,所有的黑势力,这样才能令他的官途青云直上,才能令他再培养一批自己的心腹。

他静静地等着上钩的鱼儿,沈景雨来到了楼下,他早已布下层层埋伏,沈景雨注定跑不出去的。只是,有件事他,却想错了,沈景雨压根就没想走。

沈景雨掏出两捆炸药,看着白天就已经撒好的汽油,他撇着嘴,点燃了一切,随着一声巨响,所有的恩怨终于都结束了。沈景雨只记起了他当年练功不小心摔倒,将他扶起来的哥哥,他委屈的喊着,“哥哥,你终于,还是抛下为了。”

陌卿烟看着报纸,封开山死了,沈琨死了,似乎所有的仇人都死了,然而脸墨宸最亲的弟弟也死了。她抱起孩子,沉着大家不注意,来到了墨宸的坟前,她回想着二人的所有过往,胸口中一阵剧痛,她再也忍受不住,喷出一口鲜血,身子缓缓倒在了坟前,篮子中的孩子正哭得厉害。

冷情月在坟前,还是找到了陌卿烟的尸体,然而那个可怜的孩子,还是不见了,她回到医馆,看着马路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心中的恐慌竟比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上还要更胜。

“老师,要不要休息几天?”陈德喜怕她承受不住,在一边轻轻问道。

“休息什么?哪天不死人,开着。”冷情月冷硬着声音。

“老师,汤米的信,你要不要看看。”

冷情月接过信轻轻打开,汤米的照片首先映入眼帘,看来她过得很好,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在异国他乡祝福着大家,她将信又合上,过了很久,直到陈德喜的腿站的有些发酸,她才转回屋子,看着屋里的一切,终于晕倒,她觉得她真正的虚脱了。

冷情月漫长的回忆终于结束了,她看着眼前的孩子,她长得太像卿烟了,会是她吗?会是卿烟的转世吗?

“小妹妹,我来找你玩了。”

门口跑进来一个粉团团很可爱的男孩子,男孩子长得非常漂亮,圆鼓鼓的脸蛋,高高的个子。

冷情月身子一颤,哆哆嗦嗦站起来,“孩子,孩子,你叫什么?”

“姥姥,我叫沈墨宸啊。”

“墨宸,墨宸,那不是……”她小声念着,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小男孩,难道他会是沈墨宸的转世吗?

“墨宸,你爸爸是谁,他叫什么?”

“我爸爸叫张锁住啊。”

“张锁住?你为什么和你爸爸不是一个姓?”

“哎,这话可说来话长。”那小男孩一副小大人状,显得比别的孩子都要成熟,“本来,我爷爷是在坟地里捡的我爸爸,因为我爸爸被人抛弃了一天才被爷爷捡走,身体不是很好,就起了个名字叫锁住。我爸爸又没上过什么学,自己的名字认识,但是不会写,每次看表也只认识带刻度的,有数字都不知道。听我妈说起个孬名字好养活,就给我起名叫狗剩,您听听这是人名字吗?我明天都要上学了,同学们喊起来我还有面子吗?幸亏遇到了小妹妹,她给我起了好听的名字,叫沈墨宸。姥姥,您说,这名字好听吧。”

“好听,好听。”冷情月看着一脸自豪的小四,“你终于,还是记得上一世的,是吗?”

“姥姥,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叫上一世呢?”

看着孩子懵懂的大眼睛,冷情月再次迷茫了,“你为什么要叫他沈墨宸?”

“不知道,反正我一直以来就老是想起这个名字,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哦,对了,姥姥,小哥哥被捡的时候,有一件红色的小肚兜,那肚兜上就是绣着沈嘛,小哥哥的亲爸爸一定姓沈。”

冷情月留着两行眼泪,拉过他,从上看到下,她小声音,却极为激动地说着,“纵使经历过生死,经历了不同的世代,你对他的感情依然那么强烈,依然没有变。”她又拉过叫沈墨宸的孩子,那么这个孩子是墨宸的后代?还是墨宸的再次转世转到了自己的孙子身上呢?这些问题她再也想不明白,或者真的是自己老糊涂,一切都是她的想象呢?

她拿出了那本珍藏的相册,招手叫来了小四,“孩子,姥姥想给你们讲个故事,你们好好地听着。”

两个孩子一听有故事,兴奋地一头扎过去,托起小脸,认真听起来。他们不知道属于上一代的恩怨情仇已经结束,但是属于他们自己的,却刚刚开始。

小四听着冷情月的故事,慢慢闭上了眼睛,她似乎睡着了,似乎做了一个梦,非常长的梦。在梦中她变作了女皇,是啊,高高在上的女皇,可,却不是武则天,甚至连慈禧也不是,那是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一个她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国家。

难道是淹没在历史的长河中了么?是这样么?在那个梦中她似乎还见到了姥姥口中的男主角,但他,却不是戏子。他位高权重,然而依然姓沈,沈墨宸,字静。而自己的名字正是姥姥口中的女主角,姓陌,名卿烟,乳名止儿。可是这位陌卿烟为什么和自己长得颇为相似?姥姥的故事到底是真是假?为什么故事的男女主会再次生活在一个她不知道的时,代?

姥姥的故事她自小一直记着,记到现在,在那个故事中,女主角似乎一直女扮男装做着男人。她可怜她,又羡慕着她。因着那个女主角的倔强,因着她的顽强,可她更同情她,她的一生只有不幸,甚至于连最后的依托……那个孩子也下落不明。姥姥说她一直找,一直找,但,却一直没能找到那个可怜的孩子。

她更念起了他的邻居小伙伴哥哥,姥姥说他那么像那个同样可怜的男主角,那么他是谁呢,难道是男主角的转世吗?小四实在想不明白,她甚至不明白自己是谁?她会是女主角的转世吗?但她一点点的记忆都没有啊,一定是她喝的孟婆汤太多了,一定是这样。

小四闭上眼睛之前看了看手表,已经凌晨一点五分了,她,还是莫要胡思乱想,赶紧睡吧。

迷迷糊糊中,她再次见到了自己变成了女皇,然而这一次,她,却是在一个潮湿的大牢之中。

京都天牢内,阴暗与散不去的潮湿在其中郁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腐烂的味道,四周,却是静的可怕,只有滴滴答答的水声和微弱而几近不可闻的呼吸声昭示着这里仍然有生命的存在。踏过门口最肮脏、散发着浓浓的臭味的地方,走入最里面,虽然依旧让人难以直视,却是显然干净了许多。厚重的玄铁做的用以分隔的门也证明着在这里关押的人的不同寻常。而此时,一位发如披墨的女子就静静地坐在里面,原本应似水波流转的明眸此时,却黯然无光,眼神死寂的好似再无可恋。

“哐啷……”伴随着刺耳的牢门打开的声音,一名男子侧身进到了这牢狱之中。可那女子,却并未有丝毫反应,依旧沉浸在自己所思所想之中。

“女皇,你怎么这般模样呀,这与你几日前登基时,的威风凛凛,可是有天壤之别呀,”明明是用普通的语气说出的话,在那女子听来,却是字字戳心。来客微微扇动着手中的折扇,看到女子的这般情形,倒也再没说些什么,反而从眉眼中流露出了些许心疼。那男子本就眉眼如画,如今眉头微蹙,反而更是衬得有一种不同于常人的贵族气质。他手中的那把镶有金边的折扇亦代表了他身份的尊贵。

他低眉回首,示意身边的人先退下,一时间,空旷的牢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目光渐渐地变得深邃,男子的口气变得凌厉起来,“陌卿烟,我实在是想不通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当丞相有什么不好的,你为什么非要去抢那本不属于你的帝位?事情发展成现在这样全都是你自己的错,怨不得旁人!你究竟有什么不满的,竟要去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来客的语气渐渐激烈,声调也越来越高,话的尾音在空荡荡的牢房里回荡,那女子,却始终未出一言,甚至连抬头亦或是敛目都不曾有过。

来客暗自叹了口气,女子如此冷漠的态度竟是生生的将他在心中积攒的千言万语全部挡了回去。他将对她的情思苦苦隐藏了这么久,如今终于鼓足勇气告诉她,却依旧无法开口。于是,凝视,好似要将她的面容刻于心头;垂首,好似要将所有心事进行一个交代;然后,转身,开门离去,又是一声“哐啷”的巨响,他与那女子皆都知道,经此一别,此生再不复相见。那些曾在流年里生辉的情愫,都只能随岁月埋葬在记忆的彼岸。

随着男子的衣角即将消失于牢门之后,女子将双眸微抬,眼中好似有繁星跌落,双唇微微翕动好似说了些什么,却并未有要让那人听到的意思。仅是片刻,男子的背影便已消失于视野,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厚重的铁门。过不了多久,那扇门隔开的即为生与死的距离。这样也好,女子心中暗自轻笑。

那男子一出来,便有狱吏围了过来,“爷,还有什么吩咐么?”他又回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已经紧锁的牢门,良久,从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瓶,递给那狱吏。“一会儿午饭的时候,把这个瓶子里的东西倒到她的饭里吧。”狱吏的脸上明显现出了难色,“爷,这样不好吧。。。”仿佛早已料到此点,他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金子放在了狱吏的手里,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而他与那狱吏的对话,却是让牢房中的女子听了个真切。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明明想着即使不能够在一起,至少也要一直默默地看着你,守护着你,可是如今,终是到了这一步。头也不回无非是为了抑制想要折回去拥住你的冲动,又有谁能明白我有多想念昔日你明媚似阳光的笑靥。

昏暗的牢中,女子用过午饭之后,意识不出所料的开始涣散,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于是她的嘴角微微扬起了一个弧度,不知是开心,还是讥讽。

谢谢你,能够让我死了之后,留有一个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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