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我讨厌何漫悠什么,那就是何漫悠像极了定王妃,而定王妃不仅仅是楚鸢萝恨的人,也是我娘亲恨的人,可见定王妃这个女人是多么的可恨,偏偏,何漫悠尽得定王妃真传。
那好吧,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估计月流砂也不会跟我计较这个。
于是银叶手起手落,一个清脆的巴掌就甩在了何漫悠的脸上,动静太大,全场安静了。
何漫悠手上的酒也被甩开了,转过头满脸的不可思议,“云雁川,你敢打我,父王和母妃尚且舍不得打我,你敢打我!”
到底是十多年的皇室教养,何漫悠就算是怒极也没有直接泼妇似的朝我扭打过来,当然有一部分的原因还是慕涟影抓住了她的手臂。
还是银叶冷冷地开口,“郡主慎言,国师是天子师尊,我家姑娘等同于天子师妹,国师早就吩咐过了,但凡是欺负我家姑娘的人,不管是谁,打了就是,后果自然有国师来承担。”
何漫悠到底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哪里受得住银叶这样的刺激,当场就气得脸色扭曲,“贱婢!本郡主说话轮得到你指指点点?来人啊,将这个贱婢给我抓起来,还有这个贱人,一起抓起来,本郡主让你们生不如死!”
何漫悠到底是皇室郡主之尊,她既然来了,身边自然跟着不少王府的侍卫,这么一来,便有好些侍卫穿过人群冲了上来。
啧啧,我简直不知道该不该夸何漫悠胸大无脑……在将军府动用府卫,真不是一般的人能做得出来的事情,果不其然,你看吧,月大夫人没忍住出手了吧?
“慢着!“月大夫人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声,然后将军府府兵便冲了上来挡住了王府的府卫,“安宁郡主,你和云家小姐有什么天大的恩怨大可以出去解决,怎么,我将军府也是能动府卫的地方?”
月家满门忠烈,便是月流砂的大伯,当年也是战死沙场的忠武将军,月大夫人更是御笔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同样出身将门,这气势,岂是何漫悠一个刁蛮郡主可以比得上的?
何漫悠怒极,到底是慕涟影拉着她,她也没法在月大夫人面前做出什么来,便狠狠地瞪着我,“云雁川,本郡主和你势不两立!你有本事就别出将军府,否则本郡主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然后甩甩袖子就出去了,倒是慕涟影深深看了我一眼,没说什么,也跟着何漫悠离开了。
一场午宴吃得真是让人心惊胆战,我的胃口莫名就好了起来,还是鸾镜很担心,“小姐,怎么办?”
我只是笑笑,然后看着云梦泠和张氏带着一张得意的脸鄙夷地看着我然后去向月大夫人敬酒。
我看着鸾镜,“你放心吧,何漫悠想要做什么事情折腾我,不是还有一个定王爷么?好歹我是他未来的儿媳,他干嘛要护着一个不喜欢的女儿而去让他最爱的儿子不高兴?”
我没告诉鸾镜的是,即使定王爷真的答应让何漫悠折腾,何漫悠真的敢来,我就真的敢让她回不去。
唔,只是定王妃是个棘手的,今日的表现我倒是没什么错,毕竟我越是泼辣就越能整治何锦澜那个“病秧子”,她高兴还来不及了,今日的事情,看来是要被她记上一笔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
于是在午宴之后,月大夫人领着众位夫人小姐吟诗作对的时候我便悄悄跑出去溜达了,虽说这将军府气势恢宏简单大气很适合来两句酸腐的诗句,可是我也不想跟着小姐们诗情画意。
在花园的凉亭里看到了月流砂,我很惊讶,便让鸾镜和银叶先离开,然后一路蹦跶过去,“月大哥,你的庆功宴,怎么你反而在这里吹风?”
月流砂柔柔地看着我,“和你一样。”
唔……“可是这是多么难得的一个拉拢你的机会,怎么会让你轻易跑出来,月大哥,你可不要骗我啊。”
月流砂便笑了,“前面自然有人顶着,这些个娇生惯养的帝都公子哥,哪里经得住我这在军中常年喝酒的人,早就醉得爹娘都不认识了,哪里还记得月流砂长什么样子。”
这揶揄的语气很是难得,倒是有点像楚君陌平时那吊儿郎当的语气,我也笑了,“那也是,我刚刚还以为是因为我在你府上打了安宁郡主,你来找我兴师问罪的。”
这样的事情还是主动坦白好了。
可是月流砂好似很不在意的样子,“打了就打了,在我府上,你就是杀了人,不是还有月大哥罩着么,何况是打了一个安宁郡主。再说了,也亏了你师哥不在,不然哪里就是打一巴掌这么便宜的事。”
我乐呵呵地笑着,月流砂在我面前好像话特别多,一点也不像平日里的冷面将军,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个表情那个待遇真是差了不止一点点。
“那也不是啊,要是我师哥在这,他应该是个咳嗽不住的萎靡形象,哪能就这样帮我收拾他妹子?”想着楚君陌上次那个“病怏怏”的形象我就觉得好笑,那么浮夸的演技也就楚君陌那张看着真诚的脸能糊弄过去。
月流砂也被我逗乐了,“你这头疼的性子,到底是跟着楚君陌的人。”
这么一来,我和月流砂都不想再回到宴会厅去,干脆就坐在凉亭里吹吹风聊聊天也罢,便缠着月流砂跟我说说战场上的事情。
我之前也读了一些兵书,跟着师父的时候师父也会偶尔给我指点指点计谋,于是就想着听听月流砂这个实战过的人说的事。
月流砂想必也是考虑到我现在虽然行事越来越彪悍凶残,可是到底是个女孩子,也没说什么特别血腥的事情,专门捡了一些还算是有趣的事情跟我说,完了还附上一句,“都是一群糙老爷儿们,半点子形象也没有,你是肯定没法想象的。”
我偏着头,笑着说,“谁说不能想象的,我月大哥不也是这群糙老爷们中的一个么,看着你就知道,军营里一定是个好地方,因为有你在嘛,下次要是还有机会,我和师哥一块去看你。”
我在月流砂面前还是习惯叫楚君陌叫师哥,索性也就懒得改。
月流砂很是无奈地看着我,“你啊,我在帝都可能还有些时间,你在云府要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你师哥不方便给你办了的,就来找我,万万别让张氏和云梦泠欺负了你去。”
我点点头,“知道了,再者,云梦泠的事情……唔,你来个美男计,保管我这个姐姐没什么心思去理会我。”
月流砂被我堵得无语了。
我偏着头笑了,“我还没有谢谢月大哥上次送我的生辰礼物呢,那雪山产的狐皮披风很是难得,可暖和了,我很喜欢。”
月流砂眯着眼睛,“这么喜欢,我也不见你穿啊。”
我乐呵呵地给他倒了杯茶,“我不穿那是因为不想在你府上闹事显摆,别回头折腾出什么事情来,我那姐姐为了爱情发起疯来收拾我怎么办?”
月流砂眼里的神色越发柔和了,看着我的时候也是带着清浅的笑意,“你怕什么,左右还有我们给你罩着。”
我双手托着下巴,“有权有势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我闹腾都是有考虑限度的,月大哥,我刚刚看见高小姐了,她不在玉叠关做巾帼女英雄,怎么跑帝都来了?”
月流砂仔细思考了一下我口中的高小姐是何人,然后估摸着我提到了玉叠关,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你说的高小姐,是玉叠关高都尉家的那位?”
我点点头,然后月流砂了然,便看着我,“边境战事结束了,高都尉守卫玉叠关多时,圣上特意让他回帝都一段时间,陪伴家中老母。”
我恍然大悟。
和月流砂说了很久的话,看着天色也不早了,我便赶紧开溜,毕竟,万一等会小丫头过来找我吃晚宴,结果却看见我和月流砂在这说话,那就麻烦了。
晚宴的时候很是热闹,夫人小姐们也不知道都在说些什么,吃东西也堵不住她们的嘴了,我懒得安安静静去听她们说什么,就直接问了鸾镜,“你听听,这些女人在说什么呢。”
鸾镜对于这样的事情向来就热衷,于是没一会就知道了,“本来以为中午小姐你欺负了安宁郡主,大家估计都在谈论你,我去仔细听了会,原来是刚刚逛园子的时候遇到男眷了,这不是在讨论哪家公子俊俏么,小姐你要听仔细的么?”
看着鸾镜不以为然的样子,我不由赞叹一声时间和阅历真的可以改变一个人啊,我们家鸾镜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这些女人家的七七八八她也不太看得上眼了。
我乐了,于是压低了声音,“这种事情我们回去再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很久的悄悄话多不安全啊。”
鸾镜很是赞同地看了我一眼。
我本来想去找高小姐再联络一下感情什么的,可是人实在是多,我索性就直接出去了,说不定高小姐也觉得很闷了出去走走呢?
因为常来将军府的原因,我对这里还算是熟悉,于是索性打发了鸾镜好银叶去盯着张氏母女,然后借着走廊里挂着的灯笼的光线到处走走消消食,毕竟看热闹的时候总喜欢吃点什么,刚刚热闹听多了,一不小心吃的就多了些。
等到时间也差不多了的时候,张氏和云梦泠估计也很快就要回去了,我便往回走了,朝着晚宴的大厅走去。
晚上还是有些黑,我便掏出一颗楚君陌给我的硕大的夜明珠,慢慢地在地上打着光照明。
在假山的拐角处……这是?脚?这尺寸是……男人的脚?
我猛地抬起头,看见一张满是兴味的脸,眉眼凉薄,黑色的锦袍加身,风吹来,有些微醺的酒味。
这张脸有些熟悉。
薄唇勾起,“原来你是云家的嫡女,云雁川。”
这个冰凉的声音,我想起来了,可不就是彼时在晋阳城我好心救他到最后却把自己拖累病了的那个混蛋?
我往后退了一步,然后扯出一个勉强算是得体的微笑,“臣女见过太子殿下。”我虽然惊讶,却也没忘记看他身上黑色的锦袍上绣着的金龙,当今燕国,除了皇上,就只有太子能穿着绣金龙的袍子。
当今太子何锦岸,世人眼中中庸的太子原来也是这么深不可测的一个人,到底身在这乱世皇朝,没有一个是简单的。
“早就听说,云少卿家嫡次女雁川,国师弟子,性情骄傲顽劣,不将一般人放在眼中,原来是你,果真如传言一般。”何锦岸的声音也带着凉薄讥讽。
我低着头,倒是没有看清楚他的神色,只是也知道不能跟何锦岸纠缠下去,否则无论如何吃亏的是我,便笑了,“诚如殿下所言,只是到底臣女也并未对殿下有什么大不敬的举动,殿下今日来将军府为月将军庆功,臣女便不耽搁殿下的时间了,臣女告退。”
我倚身行礼,然后便要从一边走开,却没想到何锦岸抬手拦住了我,“慢着,孤何时让你走了?”
我抿抿唇,暗自觉得何锦岸未免太难缠,抬头望进他深不可测的眸中,“殿下,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总不该让臣女来提醒你吧?”
何锦岸眸中明灭,“你母亲在孤幼时曾帮过孤,你上次也救了孤,你有什么要求,可以向孤提,孤会尽量帮你。”
他这么一说,我倒是来了兴趣,果然所有见过我的认识我母亲的都要先问候一遍我母亲啊,我想了想,“殿下,如今我也十七岁了,不如殿下帮我打点一下婚事?”
何锦岸神色似乎缓和了一下,“你和何锦澜的婚事不会成的,孤会帮你在其中周转,你不用担心,没有别的要求了吗?”
我笑着摇头,“倒是感谢殿下心意,但和何锦澜的婚事我是同意的,臣女还是希望殿下帮臣女压住定王妃,毕竟臣女心力还不足以和定王妃争斗。”
何锦岸的脸色突然就冰冷,“你要嫁何锦澜?”
我撇撇嘴,“殿下,臣女只是跟您说说场面话的,臣女私心里还是希望您别管我,毕竟即使我不要嫁,那我也会自己争取,殿下还是不要操心了,树大招风,你要是帮我,指不定我下场更不好。”
何锦岸没有再说什么,我也行礼告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