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安江这边拔旗回朝面圣,整军待发。
韩良臣等送行,这时,他才知道霍安江早知道了他和挽衣之间的情思,而挽衣的种种,更是从别的将士嘴里听到一二,并没有像挽衣那样突然转了心性,而是忍气吞声,越发觉得自己定是要做上将军的宝座。无论她现在是谁的女人,最终都要娶她为妻。
袭香的伤了几乎痊愈,没想到就要开始舟车劳顿,小身子骨显然有些吃不消,但为了挽衣,她咬紧牙关,只是不想这又多了个锦雯,两个丫头并不熟悉,挽衣也没多说过什么,但隐隐有点莫名的敌意,彼此间并不友好。
挽衣自那日觉醒,像变了个人似的。人清清淡淡的,脸上更是少了些许笑容,常常一脸肃色,看不透她的心思。
人这一生,一念起一念灭,谁也说不清哪一刻便看透了世事,看淡了尘缘。挽衣此刻大概就是如此,那一时的情之所致,迷失了心神,情爱二字,或许终能成全。
世事难料,总是觉得已然看透,却从未看透过。挽衣与韩良臣之间像有一条剪不断的线,丝丝相连,哪里是那么容易就能了断。
将军府里不仅面上为了迎接霍安江回府的一片热闹繁忙景象,私下里的活动也多了许多。这其中的主角当数鲁月梅了。
“哟,姐姐,又在忙?”鲁月梅进门便带着笑腔对庞氏说道。
庞氏正给管家景德布置家世,因新进了些将军让人捎信过来说新夫人回府办酒需要用的衣裳布料,还有些必备花红胭脂,都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店铺拿来的,庞氏要一一过目,虽然心里不满霍安江再娶妾室,但这都是场面上的事情,不能让霍安江觉得她办事不利,失去现在主管家里内务的权利,比失去霍安江的宠爱还让她担担惊受怕,庞氏聪明,事实上她也从未得到过霍安江的爱,更别是宠爱了。她本就比霍安江大上三岁,此时已过了三十,怎么能和如花似玉的几个侧室比呢,因此,她紧握着家权不放,这样她在霍家还有一席之地。
霍安江对庞氏也只是尊重,两个夫妻十几年,聚少离多,无非年少夫妻,相伴的日子多了,又将父母子女,一家子人都交给她,不管她自己是怎么样的人,至少家里还算和和美美,也没出过什么太大的事端,这也就是霍安江所求了,他能上战场不为家事担心,又何所求?
带挽衣回将军府,霍安江也未做过多思考,只是觉得自己拼杀多年,无论战场、官场经过见过。认识挽衣后,忽发某种别样的感情,却自己也未曾有过那般牵肠挂肚,即便是分别一年,也时时入梦,像是植入骨髓了一般。
他只想这个女人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凭她的功夫,凭她的智慧,总觉得她非一般女人。万万没料到挽衣会在来军营的路上与一个部下结了情丝。但霍安江大挽衣十岁,他似乎也懂得这样的年轻女子心思。只想她或许就是刚离开沁香楼,一路上由韩良臣保护,爱慕英雄罢了。早点切断,也就断了情。
霍安江常年不在家,并不知道一个家女人多了最是苦恼,男人的心思维总是简单一些。
鲁月梅这一来,庞氏心里也明了三分,毕竟,将军回府带了位四夫人,现下正是将军府里胜传的事情。她不来,庞氏才会觉得奇怪。
“好的,核对细仔一些,就送到新夫人房里去吧。”庞氏还没应鲁月梅先向管家交待,管家也知眉眼,三夫人来了,弯眉笑着福礼,说道:“三夫人好。”
“好,管家受累了。”鲁月梅扭达着身子走到那些布匹前,伸手摸了摸,又撇撇嘴,“啧啧啧,都是秀珍堂的缎子,还真是将军宝贝的人儿。”
庞氏藏得深,听她这么说也没接话儿,给管家使了个眼色,“去办吧。”
“是夫人。”管理应着,转身又向鲁月梅陪个笑脸,“三夫人,慢坐,景德下去了。”
“是,是,是,快去,别怠慢了新夫人。”话儿说得刻薄,景德也不在意,毕竟做管家的人,都知该如何做人,不能太过对女人的话儿计较。
景德转身便出去了,屋里只剩下庞氏和鲁月梅,外加两人的贴身丫头,再没旁人时,鲁月梅仍是那副刁钻的样子,冷笑了一声说道:“姐姐也真是尽心尽责,就不怕回来个狐狸精?把家占了?我可是听说,这次可不是个简单的女人,是京口上沁香楼里出来的头牌姑娘。”
如此可见沁香楼的名气。
庞氏不语,只低头喝茶,倒是沉得住气,有点大夫人的架子。不过,心下倒想,你们一个个进门,哪一个又是省油的灯,就那陈巧珏看起来老实些,不也有招术将霍安江迷得不进她的房门半步么?在庞氏眼里,哪一个都是狐狸精。
“将军真是越来越有眼光了,娶妾都娶到青楼去了。”话中讽刺不言而喻。还是因大宋重文轻武,哪怕是将军,地位也不算高,娶青楼女子的将军大有人在。
“月梅,有话你就直说。”庞氏放下茶碗,睇一眼鲁月梅又给贴身的丫头连翘使了个眼色,连翘心领神会,走到鲁月梅带来的丫头身边小声说:“紫娟,我们出去说话儿。”
紫娟看一眼鲁月梅,鲁月梅垂了垂眼睑,便是答应了。两个丫头手拉着手一起退了出去。
“家里人多嘴杂,你这口无遮拦的性子要小心才是,特别是将军带了女人回来,还不知是什么厉害角色。”庞氏两个丫头走了方才开口,倒不是她对鲁月梅多好,而是她怕多个人听见多个证人,有些事,如果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即使有一天真的东窗事发,也可以推个一干二净,但若是再多个证人,便不是那么容易推脱掉干系。
“姐姐哟,我这不是为你不值嘛,这么大个霍府就你一个人儿打理着,将军一娶再娶,家产越分越少。”鲁月梅一边说着,一边察言观色,“姐姐又不像我,只有一个女儿,将来嫁了出去,我一个人终老,也不要他霍家几分,姐姐可是有儿子的人呢。”
庞氏沉声说道:“等人来了再说吧。”心里也早在盘算,而鲁月梅这般她也懂,反正将军是不喜欢她,她只想这个家不太平,到处挑唆。
不过是宁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小人。庞氏还不想得罪鲁月梅。无论怎样,鲁月梅或许还可以是一把好枪,总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姐姐,我早就找人打听过了,听说,是个厉害的女子,将军都要让她三分,大闹军营不说,还和将军的部下说不清道不明,即便如此,将军还舍不得她。姐姐说,不是个狐狸精又是啥?”鲁月梅话越说越狠毒,字儿像从她牙缝里蹦出来的似的,真应了句咬牙切齿。
庞氏仍然沉着镇定,没半点惊异之色,她知道鲁月梅娘家有些邪门歪道的路数,打听点事情,易如反掌。但听她说了这些,也觉得将军新带回来的女人不简单,但她更不愿鲁月梅看出她的担忧,装得沉着。
“那你更要小心行事,不要先惹火上身。”
“我才不怕,我就不信了,她敢动我?”鲁月梅偏偏就有那股子狂劲儿,有个开赌庄的老子,几个痞子兄弟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这些年打着将军的名义,鲁家没少干坏事,但好在没出太大的格,霍安江回来的时候,鲁家就安分段日子,又没人敢私下汇报,因此,鲁家在京城越发嚣张。鲁月梅总觉着娘家是自己的依仗,挽衣还没进霍家的门儿,她早以剑拔弩张。
而这一路上,霍安江与挽衣倒是相敬如宾。霍安江把家里的夫人也一一告诉了挽衣。
挽衣是在女人堆里走出来的女人,单听霍安江寥寥几句形容就知道他并不了解自己的那几位夫人,完颜一笑说道:“将军与她们聚少离多,想必也不甚了解她们。”
霍安江并不否认,微微垂眸,沉声而道:“挽衣,安江当你是知己。”
一句知己重千金,挽衣抬眸,凝视眼前这个威武的将军,却也豪气,“挽衣谢过将军这知己二字,但若将军真视挽衣为知已,换衣不要像三位夫人那样留在将军府,挽衣恳请将军每次出征都随行。挽衣是女子,也习得一身功夫,也有一腔爱国热血,更愿与将军做一对征战夫妻。”
霍安江看着一脸绝然的挽衣,这番话说得豪言壮志,早就觉得挽衣不同,这时更是刮目相看了。
“安江许诺挽衣,必将与挽衣生死不离,相携相伴。”霍安江目光炯炯,足见真心,挽衣却不由得心中微颤,越发觉得对不
起霍安江了。
“将军对挽衣的恩情,但盼同上阵杀敌,如今生未能相报,来世定当以命相报。”挽衣亦是双手抱拳,豪情壮志,英气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