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校一脸凝重地往回走,脑子里思考着刚刚那探子的话,走着走着竟然来到了挽衣这里,抬头看看已经高悬夜空的弯月,才知时辰不早,便又调头想走。
“孙校?这么晚了有事?”
正巧韩良臣才从书房回来,看到孙校问道,但见他脸色肃然,心下狐疑,想必他是有事才会这么晚来找他吧?
“我以为你们睡了。”孙校挠了挠头发,涩然说道。
“进来说吧。”韩良臣一边向里走一边说道。
“不打扰你和挽衣姑娘休息?”孙校又问一句。韩良臣回过身,挑眸再看他一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让你进来就进来,什么时候在我这里这么多规矩了?”
孙校是憨然一笑,“唉!”了一声,跟在韩良臣身后进到屋里。
挽衣自打韩良臣同意她跟孙校去探查,兴奋不已,终于从胡一川的事件中走出情绪,见外厅有动静,料想是韩良臣回来了,便喜鹊似地跑了出去,才转身进了厅堂,便又看到了孙校,脸上的喜悦之色微凝,笑容收敛了几分,轻声道:“孙兄弟也来了?”
“打扰挽衣姑娘休息了,我刚刚去营房找那个探子问事,得到一个消息,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孙校解释道。
“哦?什么消息?”挽衣和韩良臣闻言齐问。
孙校微垂双眸,旋即又挑眸看向他二人,压低声音慎言道:“那探子说,这伙盗贼或是一群女人。”
“女人?”韩良臣与挽衣亦是齐声反问,便又对视了一眼,韩良臣复又问道:“此话怎讲?”
孙校转眸瞥一眼挽衣,似有顾虑,韩良臣心领神会,正欲开口让挽衣回避,挽衣先开口道:“明儿,我也要去探的,怎可不知情?”
一语说得两个男人语塞,对视了一眼,韩良臣只好命道:“说吧。”
“我是答应了探子替他求情,你也要应我这份人情。”孙校义气地向为侦察去的探子讲起情来。
“好、好、好,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来,若是没了,快说重点。”韩良臣正提着一口气等孙校说详细,不想孙校又提上条件了,不耐烦地连声催促。
孙校傻笑了一下,才又肃起面色,压低声音娓娓道来:“探子说,他们本是到了那片山区,正要上山前,有个茶棚,让他去喝茶,探子一路奔波至此,甚是疲惫,见有家茶棚,也不多想,便去饮茶。可这茶喝着喝着,那跑堂的老板娘,就像是仙女般在他身边扭着腰枝绕来绕去,最后,竟然坐在他的腿上,还……还亲吻他的脸,这军中的男人,都多久没见过女人,碰过女色了?哪还把持得住,自然由那茶女牵着走,总是一番云雨相待,欲仙欲死,这一生都没体会过的滋味,却又总是在这般飘在半空中似的神仙滋味中,好像……好像他们眼前的女人就是他们心中最喜欢的女人,那一刻,想的是谁,身下的女人便是谁,任谁也把持不住。待他再次醒来,就躺在山间的地上,衣冠整齐,就仿佛那一切真就只是个梦一样。随后,从地上爬起来,人便是晕晕的,觉得他们的身体发生过什么,又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但那种感觉却十分深刻,再去探什么便都心不在焉,而又哪敢回来俱实相报?”
孙校讲完,韩良臣与挽衣都怔在那里,孙校看着他二人那脸疑惑的表情,不禁一叹:“哎,看你们俩的表情就知道,不相信我的话是吧?”
“信,谁说不信了?”韩良臣忙说。
挽衣轻颦秀眉似在凝思,霍然间双眉挑立,惊道:“难道是合欢散?”
韩良臣与孙校不禁都看向挽衣,挽衣忽觉羞涩,毕竟一个女子不该知道这些东西,只是那都是在沁香楼时知道的,那时,有些姑娘为了迷住王孙公子,都用这种药骗男人行房。听孙校讲完,与合欢散药效相似,才说了出来。
“我,在沁香楼时知道这药。”她喃声轻道,说完,便有些羞涩地咬住下唇。
“如此说来,确是有这种药?”韩良臣倒没去计较别个,追问道。
挽衣连连点头。
两个男人陷入凝思,挽衣看着他们良久,轻声道:“如此一来,明儿我和孙校同去正好。”
“嗯,只能如此,但既然这伙贼人如此狡猾,你二人要多加小心。”韩良臣微凝浓眉,不禁担心起挽衣,目光只落在她脸上,孙校连忙说道:“孙校就是舍了自己的命也会保护挽衣姑娘安然回来的。”
“呸!谁要你舍命?若你们再有人因我而死,我便不如死了。”挽衣闻言不禁嗔怪。
韩良臣赞同地点着头,对孙校说:“都给我平安回来。”
孙校又是憨然一笑。
次日清晨,天才刚亮,孙校已经等在挽衣的院门前。
韩良臣对挽衣仍是不舍,拉着她的手,一直送到门前,心下暗暗后悔,不该让她这个女人参与到战事之中,更不该同意她上战场,可此刻,为时已晚,军中无戏言,又怎能出尔反尔?
“你要安全回来,你最该知道等人的心情。”韩良臣不舍地对挽衣说道。
挽衣眸中含情,炯然发亮,“我当然知道,你在等我,我一刻都不会耽搁。”
孙校虽讨厌这男女之间的儿女情长,情情爱爱,但看他二人这般难舍难分,也受了感动,并不催促,最后,还是挽衣毅然转身,翻身上马,再看一眼韩良臣后,策马扬鞭与孙校扬长而去。
二人仍是按探子走过的路线前行,济南这一带的地形复杂多样,低山丘陵、平原河流,地质十分特殊,因而名泉也多,泉水煮茶别具风味,因而在济南喝茶的人也多。
“客官,休息休息喝点茶再走吧?”孙校忽闻身后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这声音柔美清澈,听着就十分舒心。
孙校不禁一笑,欲下马饮茶了。
“哥,不赶路了吗?”挽衣自后面追了上来,原来是挽衣早就看到了前面的茶棚,故意让孙校先走一步,她在后面看看是什么动静。
而那茶棚老板娘,听到声音,转首相望,见一俏丽绝色的女子,骑着桃花马,正向他们这边跑来。只觉这女子美若天仙,而她叫孙校哥,便不是夫妻情侣,脸上微凝的笑容,在看清楚了一切之后,像是被抹去了半分。
“不赶,先喝茶。”孙校极尽全力地表现出对喝茶的兴致。
“哟,客官兄妹二人是要去投奔亲人?”老板娘一边抹桌子,一边话家常似地问道。
孙校与挽衣使了个眼色,笑道:“是呀,最近山东局势不稳,还是越早离开越好。”
“哦,是要离开山东啊?你们兄妹这是要去哪里呢?”茶堂老板娘仍是一脸笑容,话虽是说得关心备至,但那张脸叫似张面俱让人看不到真诚。
挽衣故作天真地说道:“哥,娘说等你的消息,倒是等得什么?若真的离开济南,我们又要去哪儿呢?”言罢,她也以手托腮,一副欲听个究竟的样子。
孙校在心中暗恼,这丫头又是唱的哪一出戏,可无论他怎么盯着那双闪动的双眸,都无法正确地接收到她心中的深意。她怎么就把话儿说得这样高深莫测了,这不是折煞孙校了?
“小丫头家家,打听那么多作什么?你只管跟着就是了。”无奈之下,只好喝止她的无数疑问。
“山上有核桃,你可是答应我要陪我去摘的。我不管,反正你要陪我进山。”挽衣再撒娇道。
听到这儿,孙校总算回过味儿来,连声说:“好、好,就去山里。”
“你们兄妹要进山?”那女茶娘惊问。
“是啊,山里的好吃的多着呢。”挽衣一脸骄傲地扬起下巴,四双眼睛落在茶娘身上。
那茶娘脸色微变,却只是瞬间,便又笑颜如花了,“哎,这哥哥待妹妹真是好。茶好了,您二位先喝口茶,歇一歇。”茶娘满 脸堆笑地将手里的水壶递了过去。孙校和挽衣看着那把壶心中暗忖,“看样子,这壶有也是有问题的。”孙校自语。
抬眸间,见挽衣亦是眉头轻锁,略有所思。
喝完了茶,挽衣忽然来到他们面前,说道:“茶也喝了,脚也歇了,可以走了吧?”
“好,走,走。”孙校应道,便从腰间掏出一定银子,“老板娘,早些回去吧,听说这一代不太平。”他故意将银锭放在桌上,那样明晃晃地,闪烁出诱人的光芒。
“哟,大爷,这银子可是够我吃段时日,不必那么辛苦了。”茶娘说完,见孙校已然起身走到了窗外。
待孙校和挽衣跃上马去,孙校早就觉得眼前事物变得模糊不清,他紧抓着马缰,回道看向挽衣,“挽衣,你确实没事么?”
挽衣被他问得一怔,转念又想到什么,连忙凑了过去,“茶里有药?”
“你,你,为什么你?没事?”孙校极尽能力去甩掉药效带来的幻觉,若不是早有发现,恐怕他更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因为眼前,挽衣正频频向他招手,目中含情脉脉,半分娇羞,半分期待,令人看了心猿意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