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半天，很淡定地回道：“好像还真没有那么激动。”
白菲菲撇撇嘴，十分怨念道：“我真是自虐啊，吃饱了撑的来找罪受。你们这一对一对恩爱秀得这么低调奢华，可怜我单身一枚，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她这么说，我心里一动，道：“那个小孙……你真不考虑一下？”
一提这个人，白菲菲竟然如同炸毛了一般，瞪着我道：
“一提他我就来气，薇薇，你是不是跟他暗示了些什么，你知不知道他最近都对我做了些什么！？”
我愣住，暗想，以小孙那温吞的性子，还能做出什么让白菲菲一脸愤恨的事情来，我一时也不好多说，只问道：
“他……他做什么了？”
白菲菲一副快要崩溃的神情，对我说：
“这小子上回在他的朋友圈里转发了什么关于姐弟恋的各种好处的文章，还专门艾特我，这已经不止一次了，害得上回还有共同好友私底下问我我是不是和他有什么！气死我了。你快跟他说清楚，我是不会考虑他的，如果再不收手，以后连朋友都没法做了。”
她说的话里带气，我只能憋着笑意，暗想这么低级的办法估计也只有小孙这种直男敢用了。他以为是暗示，可在别人眼里那就是“明示”，而且还是那种非常大胆，无所顾忌的那种，难怪连平时粗线条的白菲菲都有些扛不住。
对于这种局面我深表歉意，看白菲菲一脸坚定决绝的样子，我也只能叹一句他们俩有缘无分了。
今早的晨会依然在争执中度过，对此大家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不过吴总监（我想了半天，决定这么称呼他）昨天那一招杀鸡骇猴显然已经震住了季婉的无视，今天萧云迪虽然没有再出现，但是季婉明显已经收敛很多，吴用见好就收，他们两个也只是在事情的本身上僵持不下，一直各持己见。
这么多天下来，我算是看明白了。吴用就是罗恩手里的一把枪，快速、准确，而且威力不小，他虽然以前从未近距离接手过技术层面的东西，可是这几天无论季婉提出多么刁钻的专业问题，他都可以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去，实在躲不过的，也能站在产品服务的角度给出让人信服的解答。
与之针锋相对的季婉，虽然在团队里横行惯了，这突然空降了一个顶头上司，还是个外行，她丝毫没有怯意，迎难而上。虽然一开始因为一些小手段被吴用看穿借刀杀人予以了警告，但是她在技术上的能力的确是吴用需要的。
这两个人各有各的底牌，谁也不买谁的账，隐隐的，我也感到团队里出现了一种古怪的倾向。
吴用继任项目总负责人后，也从人事部调了一部分用的习惯的人过来，这些人给分派的任务主要是负责和销售人员进行产品的外包装等事项，具体的我也不太懂，反正他们几乎和技术不怎么沾边，顶多就是问问那些产品性能要尽可能地保留，而那些只是作为辅助。
而作为项目组的核心技术人员，大部分都是跟着季总工已经三个多月“浴血熬夜奋战”的专业设计人才，对于他们提出的这些问题，回答就显得有些敷衍了。这样不究根底的问答没两天就露出了弊端。
低气压成为每天早上顶在我们上空的一大片乌云，又过了几天的晨会上，气压再一次降到了最低，吴用手里拿着一份公司工厂提供的质检报告，上面明确说明了正在试用生产的样机有很多技术问题无法实现，要么就是图纸加工过程中，一些细节没有标注到位，导致精度不够，无法发完成装配；要么就是负责传递信息的中间人员掉链子，采买的原材料不符合图纸要求，强度无法满足，等等。
吴用脸色森然，翘着嘴角看着无动于衷同样瞪着他的季婉，那情形，简直可以用剑拔弩张来形容。
“季总工，第一批试样已经出现大量问题，我命令你三天内全面整改，搞清楚缺陷问题所在，下一批图纸该详细的都详细到位，下次不要再出现这样的问题。”
季婉毫不领情，义正言辞回答道：
“总监，图纸都是经过技术专家会审的，不可能有问题。”
吴用皱了下眉，说：“那就是和加工师傅的沟通有问题，我问过工厂里的师傅，他们反馈上来的信息就是图纸标注不清晰，精度范围太大，他们不懂理论哪里知道具体该是多少。所以回去继续改，改到师傅们能够一拿到图纸就可以立刻加工为止。”
“这个总监，我们技术部门，负责的只是如何精良图纸，至于沟通的问题，好像是您手底下的人负责吧？”
在场的人心中已经了然，吴用冷笑一声，翻出其中的一张部件图纸出来，说道：
“我虽然是个外行，但好歹也在公司待了这么久，这图纸你倒是好好看看，真的没有一点问题？”
季婉迟疑了一下，一手从桌上拿起了图纸，不出一会，她的脸色就已经变得很难看。
吴用才不管季婉的脸色，刚要再说两句，忽然季婉就直接道：“这件事的确是我监管不严，我给你解释。”
“那就好。”吴用见好就收，就在所有的人都暗自送了一口气的时候，吴用又开口道：
“当然关于你提到的沟通不力也的确是个问题，我手底下的人看图纸是不行了，这要是下一次加工还出问题延误了交货时间，谁也担待不起。”话说到这儿，吴用轻微一顿，眼神从众人的面上扫过，最后稳稳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林顾问，”他叫我，我应声，心里有些发虚。
“林顾问是专业出身，看图能力应该要比我这里的人强，以后沟通的这份工作，就麻烦林顾问费心了。”
我硬着头皮，一时不知道该不该答应，季婉已经开口：
“吴总监，图纸属于项目组的技术核心，林顾问并没有参与其中……”
“作为顾问，自然有权利过问项目组里的一切事宜，何况是图纸沟通这点小事。林顾问，你就每天抽出点时间帮季总工看看图纸吧。”
“呃……是。”
真不明白吴用在这个节骨眼上提拔我，究竟想把我架在炭火上烤熟了，还是想让我成为他和季婉之间的沟通纽带。
但不管怎么样，这步棋走的似乎都不太妙啊。
吴大总监，我这几天没有招惹你吧……
散会后，我面不改色地退场，刚回到自己冷清无人问津的办公室里，还没坐下，八卦小天女白菲菲已经忍不住溜了进来。
我翻她一眼，没理。
“我说薇薇，”白菲菲看着我欲言又止，见我不理她，继续道：“林大顾问！”
我停下手里的工作，道：“如果你是来倒苦水的，对不起，我现在心里比你还苦，已经饱和了；如果你是来八卦的，还是对不起，我现在很发愁，没空跟你解释。”
白菲菲泄了气，道：“你简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我还没开口就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没好气道：“你的八卦性格谁人不知？”
白菲菲吐吐舌头，还是一脸好奇地凑了过来：“我说薇薇啊，咱俩好歹也是技术组里除了季工唯一的雌性了，到了这种关头，咱们就相互透透底呗。”
“什么底？”
“你这个顾问终于手握实权的底啊。”
“切——无聊。”
“哎呀，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你看你回来也有这么些天了。萧总监交接工作的时候，也只是简单地介绍你是产品顾问，这是个什么鬼职位，以前听都没听过；后来吴总监任职以后，先是不温不火地撤了两个设计师，季婉虽然收敛，但技术方面的东西还是人家一手掌握啊。现在好了，你直接负责图纸沟通……”
她摆出一副担忧的面容。
“上级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呗。看图纸又难不倒我，你担心个什么劲。”
白菲菲恨我不开窍，低声道：
“这几天他们两个针尖对麦芒，你还看不懂啊，吴总想利用你插手技术上的事情，可是季工应该不会这么轻易让步的吧，这一来二去的，倒霉的不还是你？”
我假装没有听懂她的话，道：“大家都是一个团队，没必要这么较真吧。他们的意见僵持不下也是出于对项目的考虑，不过是各有各的主意而已，只要有一天意见统一，那就好了。”
“你觉得可能吗？”白菲菲撇撇嘴：“真不明白公司为什么非要让他来接受这个项目，还让他担任什么负责人，这样置萧总监于何地啊。”
我微微皱眉，试图解释道：“上层应该也有上层的考虑吧，这边技术不是已经差不多完工了么，剩下的也只是生产和调试了，萧总在这个时候撤离或许是还有别的项目需要他。”
“你不会真的相信吧，”白菲菲十分认真地坐在我对面，问我：
“薇薇，你觉得罗总裁和萧总经理，谁更胜一筹？”
我疑惑道：“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你是真笨啊还是反应慢啊！”白菲菲快被我的自来萌给气死了，索性道：“也就你还傻呵呵地看不出来，还敢答应！吴总明显是总裁一手提拔过来顶替萧总的，而萧总监本来就是总经理萧家华的儿子啊，所以现在公司里都已经要势同水火了，你还在这里一问三不知的给我卖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