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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一把唐刀

雪过天晴,路表层的冰封刚化开一点,正是最滑的时候。即便是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也免不了摔上几跤。所以鸿羽虽然已经摔了两次,却并没有觉得丢脸。

他手里拿着一把刀,刀虽然不重,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却显得很重,因为它很容易导致身体不平衡摔上一跤。在这种情况下,他还要用另一只手从厚墩墩的羽绒服内衬口袋里掏出手机来。

这本是很简单的动作,但在这样的天气里,却具备了很高的挑战性,所以,他又摔倒了。反正已经倒了,也就无所谓保持身体平衡,所以他终于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小羽,托你买的刀,买到了没?”

“买到了,马上给您送去!”

这本是一段很平凡的对话,说话的人也是个很平凡的人。

所谓平凡就是指,若非特别留意,第二次再见到他,估计是没什么印象的。

一个不凡的人一定是有种由内而外的气质,使他与众不同。像他这样的平凡的人,一定已经自甘平凡,若是心里还有些志气,至少也应该有些不凡的气质才对。

但他的名字却不凡,他叫鸿羽。鸿鹄岂非志大的意思?而他是鸿鹄的羽毛,既表明了“身怀大志”,又只以羽毛自居,岂不妙哉?

有这样一个不凡名字的人,实际上却很平凡。这实在太正常了。

此时此刻,鸿羽正盯着手里的刀怔怔出神,他的眼里已经露出迷恋之色,整个人都已经痴了。

“多好的唐刀啊,就被那老家伙糟蹋了。完全不懂刀,还非要搞文艺,哎,可惜了!

鸿羽一直都很喜欢刀,尤其喜欢唐刀!

其实鸿羽原本不是个自甘平凡的人,至少六个月前,他还没踏出大学校门的时候,还是意气风发,踌躇满志的。

毕业不久……

我不说你们也能想象到的,所以我也就不说了,免得坏了各位看官的心情。总而言之,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鸿羽,进了这个屎黄色门牌的小铺子,就变得平凡了。

不是龙游浅池,虎落平川那种英雄暂时蒙尘的平凡。环境可能会迫使龙虎暂时归于平凡,但他们骨子里的豪情壮志确是无论如何也难以磨灭的。有朝一日必定东山再起,君临天下!

鸿羽的平凡却是深刻认识到了自己的严重不足,在一连串的打击之下,丧失了某种最宝贵的品质。或许没有丢失,或许也像龙虎一样只是暂时蒙尘。但究竟怎样,又有谁知道呢?

这天,这家店的老板喜迁新居,脸上的得意劲儿丝毫不加掩饰,不知道的以为他偷吃了哪家的嫩草呐。心里边儿高兴,便跟他这个刚招来的“高材生”炫耀:“小羽啊,你看我刚买了房子,弄个什么摆饰好啊,可愁死我了!”

“看你烧包到天上去的样子,哪有半分愁样!”鸿羽当然不敢这么说,只敢心里想想罢了。不过听到老板这么一说,心里忽的想起前不久看上的一把唐刀,心痒了好久,却苦于囊中羞涩,不如让这老家伙买了,我也可以把玩一番!

打定主意,便咧嘴笑道:“哥,您平时有啥喜欢的东西么?”嗯,你没听错,虽然老板比鸿羽大出30多岁,却执意让他叫哥!

“让我想想”,老板一边想着,鸿羽一边在旁引导:“您看挂上一把刀怎么样,高端大气上档次!”

老板一听,眼睛一亮,他还真没想过挂一把刀,不过似乎也不错,显得古香古色。挂个什么刀好呢?老板自顾自的琢磨开了,全然没注意到旁边鸿羽那一副阴谋得逞的贱样。

鸿羽深知言多必失,过犹不及的道理,这个时候再催,说不定老板不高兴就不买了。于是打开了电脑,点开浏览器,开始查找唐刀的资料和一些精美的图片。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背后就传来老板的声音:“小羽啊,主意是你出的,你给看看有什么好看的刀没……咦?!这是什么刀,维斯太刀?老子平日里最不喜欢小维斯的东西,看个别的!”

“哎呦,额滴亲娘哎!没文化,真可怕!”鸿羽当然也不敢把这话吐出来!脸上一副欠揍的笑,没敢明着指出老板的不是,反而顺着老板的话介接起了话茬:“这可是咱龙朔的刀,小维斯的太刀哪能跟咱这刀比!”

老板一脸不信的样子:“看着就是维斯刀,你要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老子炒你鱿鱼!”

鸿羽着实吓了一跳,万万没想到,这老家伙五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个“愤青”,赶忙解释:“老板,您仔细看,这是唐刀,维斯的武士刀是盗版咱的唐刀来着,不信您老仔细对比对比,我再给您找个维斯刀的图片您看看”

老头也顾不得他叫自己老板而不是哥的事情了,仔细对比才发现,两种刀确实有很大的不同!虽是如此却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鸿羽,“我让你说,你给我找两张图片,还得我自己看?啊?”

作为一名唐刀爱好者,说两句唐刀糊弄个外行人是再容易不过的事情了。

“老板,您……”

“停,让你叫我哥,咋又叫老板了,欠抽是不?”

“哎,哥,您看,维斯刀的刀刃占整个刀身的二分之一,且锋利无比,再看唐刀,刀刃只占四分之一,而且刀锋并不是特别锋利”

“哦,还真是,难道咱唐刀还比不上维斯刀?”老板一脸不爽的样子。

“非也非也……”

“非也个屁,快说!”

“……,当然不是咱的刀比不上维斯刀,我跟你慢慢说。唐刀在唐代是军用制式刀具,那个时候,我们王国的制铁水平就很高了,士兵们都穿铁制铠甲。作为武器,要是太锋利的话,刀刃容易卷。连年作战,武器耐久度就很重要”

“哈哈哈,那些个脑残,自作聪明,乱改咱的唐刀,战场上都得卷刃,哈哈!”

“脑残我不反对,但是他们不是这个原因改变刀身构造的,而是那个时候,在维斯,一套铁质铠甲是非常奢侈的,大将军都不一定有一套,士兵们有一套皮甲就算装备精良了,所以他们不存在怕刀卷刃的情况,所以维斯刀比较轻薄,锋利,而唐刀则比较厚重。虽然这两种刀外形很像,但却完全不同。要是两把刀对砍,断的肯定是维斯刀!”鸿羽说起唐刀来边滔滔不绝,全然忘了礼数!

老板也没在意这些,反倒是被他讲的唐刀深深的吸引住了,“我决定了,就要往客厅挂一把唐刀!”

于是乎,鸿羽兜里揣着老板的“公款”,来到心仪已久的这把唐刀跟前。

“什么,不卖,不卖你摆出来干嘛?”

鸿羽万万没想到的是,这把唐刀,居然是非卖品!古玩店老板说,这是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他放在这里是要做镇店之宝。

鸿羽急了,难得老家伙大方一把一次拿出来十万块,让他买一把尽可能好的唐刀回去(好单纯的老板……),自己又看上这把刀很久了,难道就此放弃?不甘心啊!

鸿羽和店老板都没注意到的是,那把唐刀,似乎感受到前者的不甘,竟微微颤了一下!

“老板,您再通融通融?或者您给个价儿?”

这店老板倒是个老奸巨猾的主儿,这把刀确实是爷爷辈传下来的不假,不过他请了无数专家鉴定的结果却是,赝品!好吧,它是具有两百年历史的赝品。说不卖,无非就是提个价。

“年轻人,不是我不想卖,谁会跟钱过不去啊,问题是,我不能卖啊!要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列祖列宗?”

鸿羽到底还是涉世为深,觉得,老板都把话说这个份儿上了,估计就买不下了,只好另买一把了。一边摇头,一遍叹息,满眼的失望。

店老板一看鸿羽这个样子,倒是有些急了,也顾不得前后矛盾了,急忙补充道:“不过我看小兄弟眉宇间透着一股子英气,隐隐与我那刀气质相合,也罢,今儿就把它卖给你了!”

鸿羽一听这话,喜出望外,赶忙问道:“多少钱?”

店老板也不急着要钱,反而轻轻的托起刀身。深情注视那雪白的刀身,眼睛里竟有些迷醉,就像第一次坦诚相见的老婆!:“我从小抱着它长大,它早就是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开心的时候找它,不开心的时候也找它……”

听到这里,鸿羽哪还不明白店老板的意思,无非就是想多要些钱么!

“一万,你看怎么样?”鸿羽听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赶紧打断了那要命的店老板“含情脉脉的表白”!

“什么,一万块就想拿走我的传家宝,你小子白日做梦!少于二十万不卖!”

“老板,我知道你宝贝的紧,不过,我看这刀也有一段时间了,从来没有人对它表示过哪怕一点点兴趣,五万我拿走,你看怎样?”

“想都别想,十五万,爱要不要”说着,便一副要收起的样子。

“哎,老板别急啊,我再加一万,六万,你看怎么样?要不这样,咱找位大师鉴定一下,看看你这刀值多少钱?”

“哪有什么大师!还有谁别我更了解这把刀的?我也不跟你磨嘴皮子了,十万是我的底线,要就拿走。”

“好,成交!”一听掉到了十万,鸿羽便迫不及待的一锤定音!哎,还是太年轻啊!

店老板一副肉痛的样子,千般不愿的将刀交给鸿羽,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个愣头青,哼!跟我斗!”

鸿羽喜滋滋的抱走了唐刀,刚出店门便接到老板打来的电话。

他痴痴的看着手里的刀,怔怔出神,仿佛周围的人都已消失,世间只剩下他和手中的刀。处于这种情况下的他,自然也不会听到那一声刺耳的刹车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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