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东西,在短短半年之间便发生了巨大的转变,不是“伴君如伴虎”吓怕了人,而是人在无常的琐事里,自己失掉了措手可得的美好。人啊,总是不能抱着爱憎分明的态度生活的,因为没有那么多事情是一定要分出对错的。
萧云忌感到,似乎自己在之前的日子里并没有长大过,只有经历了这次大变之后,才终于大彻大悟。对于爱情,他以前一直以为一生只是喜欢灵儿一个人就是痴情、专一,现在顿悟,痴心,只是相对于喜欢那个人时候说的。
朝阳说过,喜欢一个人,和对一个有感情,是不一样的。
为什么呢?
因为你喜欢一个东西,总有一天会遇到一个更好的,你也许就会转变心意去喜欢另一个更好的东西,但是,如果你对一个东西有感情,那么无论你遇到多好的,都不会放弃掉旧的东西。这和人的感情也是一样的。当时对爱情一无所知,只知道一心一意对他的朝阳说出了这样的话,他还觉得那只是一只强词夺理衍生出来的言论,却不知道,这就是天理一样的东西。
萧云忌回到一家人暂时落脚的一个小客栈,跟父母讲明实情。得到了父母的支持。但是具体要怎么开展,还是有难度,毕竟萧云忌之前是学武功的,并不是学奇门遁甲的。
萧夫人提议:“既然我们都不知道该帮你做些什么,那我们也不便打搅,老爷,我看,这几天还是让忌儿好好研究,我们就别责骂他了。”
萧林福知道有办法可以救公主,自然是心中宽了几分,松口:“嗯,这次就看你表现,好好钻研那本秘籍上的东西,一定要争取进入皇宫去救治公主。说什么也要完成这个任务!”毕竟是因为自己儿子给公主吃了毒蛊才变成这样的,无论如何都要尽一份力去解救。
萧云忌感激地看着父母说:“孩儿这一次一定好好努力。”
萧夫人点了点头,说:“去吧,回房去看书,这几天不必过来给我们两个请安了,有什么事,跟富贵说一声就可以了,我也会让他按时给你送餐。”
萧林福更是说:“这几天,你哪也不要去,好好呆着。”
萧云忌道:“明白,孩儿告退了。”他正想转身走开的时候,忽然转过身来,跪在两老面前。
“这是做什么呀?忌儿。”萧夫人不解,连忙扶起他。“孩儿不仅仅是亏欠朝阳,也亏欠爹娘太多了。”
萧林福说:“起来吧,我们都一把年纪了,这些东西看淡了,关键是你,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要做什么事,自己心里要有个数,以后为人父了,你也才有资格教育你的孩子。”
萧云忌低头:“孩儿谨遵父亲教诲。”
“去吧。”
“是。”萧云忌带着坚定的目光走出了父母亲的房间。他在心底呼唤一个全新的名字:朝阳——
这一次,不能再错过你了。等着我!
四年多了,在灵儿说出她爱的是太子的那一刻,他终于对于灵儿,释怀了。
却说朝阳自从在皇城监狱看着萧家人成功被营救后,心中一块石头也落地了,虽然说自己对萧云忌已经失望透了,再也不想见到他了,但是如果说因为他愚蠢的行为而使得萧家人连坐之罪,也说不过去,就极力营救。但她的所作所为,在彩云看来,何尝不是又爱又恨,但又无可奈何。
这一天,朝阳像平时一样赖在床上,一个月过去了,她已经恢复些许了,没有刚刚开始毒药生效时候那样,一动情就心脏绞痛,现在,只要没有人提起萧云忌,她不主动地想起萧云忌,就不会复发,但是也是一种乐观的估计而已,因为这一个月来,心脏绞痛的次数也仅仅是少了一些,痛起来的程度也稍微轻些,但是吃药进补和调理什么的,都是杯水车薪,谁都知道,解铃还须系铃人,除非找得到给萧云忌这个毒药的制药人,找到以毒攻毒的药方,但是她不肯待见萧云忌,萧云忌也不知道那个神秘制药人在哪里,所以大家都没有办法。哲宗更是着急得在全国各地张贴皇榜,寻找能够解绝情蛊的人。
谁都对这个毒药一无所知,所以没人敢揭皇榜,宫内御医也是一筹莫展。
“公主,李潇王子来找你。”彩云站在她身边,轻轻提醒她。
朝阳叹了一口气,彩云是因为她所以才留下来的,如果不是,她极有可能跟着韩准恩回到高丽去,做剑客的妻子。其实李潇早就没什么希望,也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一直在大宋,说是学习大宋文化,却隔三差五地来皇宫找她。
朝阳抬了一下手,示意彩云扶她起来:“让他进来。”彩云会意,将她扶起,靠着床头坐好,然后走到大殿门外,将李潇引进来。
彩云恭敬地向李潇行了大礼,才为他们引路,尽管他们已经算是相识已久了。不过彩云在礼仪上始终没有怠慢,这也深得李潇赞许。李潇后面跟着的还是韩准恩,这阵子他来皇宫绝对会带着韩准恩,因为他知道他们彼此都有那份心,只是因为时机未到,身份等重重障碍无法表达,作为主子,作为过来人,也只能这么做,来帮他一下。
彩云见到韩准恩果然眼睛一亮,但是李潇问到朝阳怎么样的时候,彩云眼神又黯淡了,说:“公主还是那样子,虽然是看起来好很多了,但是我守在她身边日夜伺候,每到深夜还是会犯病,而且不没有好转的迹象。”
李潇叹了口气:“果然如此,为什么受了点情伤的人总是会大病一场呢,不过这个家伙还是那么倔强,好逞强。”
“王子,这边请。”
“好。”
朝阳坐在床上无聊着摆弄一个小木人,李潇进去见了就调侃:“这不是很久以前我们一起逛街的时候买的吗?还是穆尔达给你买的,看样子还真把那个穆尔达当成真心人了。”
朝阳微微一笑:“无聊时候摆弄一下,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去外面捣蛋了啊。”
李潇直言:“不是早就丢了吗?捡回来做什么?”
朝阳幽怨地看他一眼:“你不要老是说一些我回答不了的话题啊。”
李潇抱怨:“我也不想,但是我多希望像以前那样,我宁愿你生龙活虎地跳起来反驳我或者羞辱我。”
朝阳笑:“堂堂王子,说这么犯贱的话。”
半晌,朝阳问:“现在也可以像以前那样对话。”
李潇叹了一口气:“唉,不能了。你已经和他约好了两个月后和亲到西辽。我们高丽尚未强大如西辽,也自知不如人,不做强求。你父皇想必已经在为我安排另一位公主了,我也是身不由己的人,没什么好说。”
朝阳忽然有些感伤:“如果之前你不是那么幼稚说不定父皇也会选你的吧。”
李潇摆摆手:“我幼稚的时候,是因为开心,不设防备。也未必,西辽就像豺狼一样,你父皇肯定会率先考虑他们的。”
“哈哈,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了,都注定和不那么喜欢的人共度一生。”朝阳自嘲。
“是,今天天气这么好,你愿意出来花园晒晒太阳吗?”李潇忽然问。
朝阳想了想,答:“可以吧,你不怕穆尔达吃醋的话。”
李潇大笑一声:“哈哈哈~他也是人中之龙,不会这么小气的,而且,你之前不也领教了他的宽容了吗?”李潇说的是穆尔达帮忙求情,为萧云忌开脱罪名。当然,李潇不方便明说,怕她又犯病。
朝阳心里亮堂着,却不想知道那些事情,她捂住心口,伸手:“扶我走一走吧。别让彩云和韩大哥跟着,让他们俩好好相处一会儿。”
这次能堂堂正正拉着朝阳的手,李潇却没了半点窃喜。她这一个月来,已经瘦了很多,手腕也瘦得几乎戴不上以前的玉镯子了。现在两手腕空着,正是“瘦比黄花”的写照。
正准备出关,修炼了七天的萧云忌胸有成足,虽然易容术要学成并非一朝一夕之事,但是形势紧急,萧云忌之前也有些基础,所以只要在基础之上加以强化,日以继夜地练习其中的几种比较常用的易容手段,就能很快把握住。
这时候韩准恩果然风风火火地出现了,这个男人像风一样停在他屋顶,而萧云忌则很快就嗅到了他的气息,悄然无声地出了房门。一封书信早就放在了房间书桌上,只等着家丁来送饭和打扫就能发现了,现在似乎没时间和父母亲告别了。
“你果然准时。”
“这是必须的。”
萧云忌拱手:“拜托了。”
韩准恩点点头,张了张嘴,略显犹豫,萧云忌忙问:“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韩准恩看着他,幽幽地说:“状况倒是没有,但是有一件事情我很奇怪。”
萧云忌不解:“怎么了?”
韩准恩仍旧是环抱双手的姿态,说:“彩云让我不要跟李潇王子说,但是却让我转告你,公主这几天都有干呕现象,而且她现在开始拒绝太医接触。有些事情,还是问问你比较清楚……”
萧云忌懵了。他是一个聪明人,韩准恩说得这么明白,他不可能不懂。回想起一个多月前,他和公主之间的确是……难道是?
“如果是那样,我必须坚决阻止她远嫁西辽!”萧云忌斩钉截铁地说出这句话。
韩准恩算是得到了答案,看来主子是没希望了。不管公主嫁给谁,都和他没关系,只是他韩准恩对公主,尚未算报恩,剩下的还是要伸出援助之手。
“无论如何,你先进宫确认公主的病情再说,就看你的了。”韩准恩转身,随后吐出一句:“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