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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飞花燃尽

还是那个熟悉的地方,还是那座无人问津的山,不同的是,这一次来,多了许多人暗中守护在上山的路上。

上山的路早已经被野草爬满了,原本还可以看见的小路早就没了,一直往上,到了那林间小道的时候,才算看到了路。

两排高耸的大树缠绕而生,将中间那条小路的阳光完全遮挡住了,霎时间看过去,还以为这条路同样的是最黑暗的地狱。

童梦尘看到这里的时候,对自己心里的想法感到好笑,哪有通往地狱的路,这条路,她曾走过,那边是世外桃源,可是,现在觉得,她当年是真的一步之差才会走到了这里,才会认识了他。

云若凡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原本是明王府的后山,后来划进了离王府的范围,离王府早已经空置,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管家和几个帮忙照看宅院的人。物是人非,说的也不过是如此了吧,十年不见,曾经的那些人类都老了。

贺兰将军府依旧存在,只是她去的时候,故人已经离去,只剩下一座空宅,贺兰心然早已去了边境,贺兰墨然也辞了官。庆幸的是,辰露和贺兰墨然两个人很幸福,已经有了一个乖巧的女子,取名叫做贺兰柔。

没有人知道他们携手离去之后去了哪里,童梦尘亦是,但是故人不在,她也松了一口气,即便见不到,知道他们很好就够了。

过了林间小道,童梦尘以为会看到满山的桃树挂满枝头压弯了腰,毕竟现在是桃子成熟的时候,这里满山都是桃树,结的果子也一定不少。

可是踏进这里的时候,她错愕了,本以为的满山桃树,原来只是一地枯丫,满地都是桃枝枯落的枝丫,看样子,这山上的桃树早已经枯死了。

那一次,她以为这里的桃花只是凋零了而已,后来再没有机会来看过,原来,早就枯死了,桃花没有,硕果更没有。抬头望去,桃树腐朽了一地,那原本高高在上的朱红楼阁还赫然在那里,只是似乎,也变了。

她只身来到这里,本是想再看看他们曾经相遇的地方,她想看看,自己当初到底是为什么才会爱上一个凡人。她现在都还在侥幸,侥幸自己其实只是因为他是自己要找的人,渐渐的扭曲了自己对他的感情,以为那是爱。

可是再次踏上这里的时候,心脏那令人窒息的抽痛不是假的,看着熟悉的那楼阁,她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的,是当初她踏上这里,看到那围栏旁斜倚轻寐的白衣男子,他闭上了眼睛,就仿佛是一尊白玉的雕塑。

没了,什么都没了,花没有了,人也没有了,就算这里还一如从前的摆设,什么都没变过。

我曾说,等到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就跳舞给你看,你失约了,我还没忘记。

这座被人刻意隔绝在世人之外的山上,没有人来,也没有看到,此时这里发生了令人惊掉下巴的一幕。那本该无形的灵力犹如石子坠入湖中荡开的涟漪,一圈圈往四周散去,而此时,童梦尘站在高高的楼阁前,踮着脚尖仿佛就要乘风归去。

灵力四周荡漾过后,最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那满地枯枝竟长出了根扎入土中,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的向上生长着。漫山遍野犹如刷上了一抹绿色,遍地钻出翠绿的草牙,伴随着那复活的桃树远处的柔嫩花苞,一时间死寂的后山一片生机盎然。

桃花的骨朵是在无声中悄然裂开的,粉色的花瓣脆弱的不敢伸手去触碰,生怕一碰它就会凋零。有了第一朵,便是有了开端,所有的桃树开始疯狂的钻出更多的骨朵,本腐朽的桃树只是一瞬间便被粉色淹没,抬眸望去,整座后山又是一片桃花的海洋,似乎,和当年看到的时候,一模一样。

童梦尘微抬着下颚,闭上眼睛,似是在感受这里的气息。良久,她睁眼时,那双眸子从未有过的光彩,仿佛将世界都尽收眼底,晶亮的眸子里仿佛有着一整条银河,深深将人吸引,让人移不开眼睛。

秀手一抬,那长长的轻纱衣袖仿佛在挽留着路过的风,可是风还是从她指缝流过,掀动了她薄薄的袖摆。童梦尘闭着眼睛,踮着脚尖在这高台上轻轻起舞,纤细的腰肢如柳,白纱裙在风的吹拂下飞舞着,乱了谁的目光。

满天的桃花几乎要将这里淹没,她白色的身影太过单薄,花瓣纷飞下,她的身影越看越朦胧。

这凤凰涅槃之舞,是那年冬天,她踏着梅与雪跳给他看的,那时候,她同样一身白衣,几乎淹没在纷飞的红色梅花中,只是那时,他还在她身边笑得那样温和。

如今这纷飞的桃花瓣,仿佛真的就像燃烧的烈火将她重重包裹,她挣脱不开,只能在火中垂死挣扎,那最后一式,她从重重花瓣中一飞冲天,仿佛刚刚经历过涅槃重生的白凤振翅飞向天际,飞向最广阔的天空,而她身后的一切都会成为过去。

“噗!”鲜血没有任何预兆的从她喉间涌了上来,最后一式还没有跳完,她却已经如同折了翅的蝴蝶从空中跌落下来,鲜红的血溅上那徐徐洒落下来的花瓣,也沾上她一尘不染的白衣。

曾说她沐浴在漫天花瓣中就犹如凤凰浴火,此时看来,似乎不假,那桃花瓣在她眼前纷纷扬扬,可是每一瓣细小的花瓣都霎时间化作一团火苗,逐渐将它燃成灰烬。

整座后山说大不大,可是说它小其实也小不了多少,满山重开的桃花瞬间全部燃起,这等场面还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童梦尘跌落在那桃树淹没的地方,后背触碰到的是才冒出来的尖尖嫩草,她侧着头还能闻到属于青草最柔嫩的味道,春天的味道,混合着泥土,在她鼻翼萦绕不止。

童梦尘平躺着,弯唇轻笑,她能看到,这满山的桃花纷纷化成飞灰,她能看到这里映红了天上的白云,不是黄昏时候的火烧云,而是这里燃起的大火。

刚才那一舞,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最后却因为她内心太重的执念,无法抛却凡尘俗念而失败了,凤凰涅槃,她本不是凤凰,无论如何浴火都无法涅槃重生。

她望着天空那染红的色彩出神,最后却不知道,她是埋葬在这火海里,亦或是又离去,又或者她只是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回到从前。

此时,东锦皇宫,云若凡正与一众嫔妃呆在莲湖上的六角亭里,女子娇声嬉笑如轻声莺语,细腻而又柔和。

六角亭中,只有那身着白底龙纹衣袍的人斜倚在座椅上,有些松散的衣襟露出了他一对锁骨,还有部分胸膛,看的那些女子个个面带绯色,虽说在替他斟酒,却不敢怠慢半分。

“皇上,这酒听闻是刚从琅州快马送来的桃花酿,已经是在桃树下埋了数个年头,您闻闻,这酒是不是最是醇香?”有身着浅紫色宫装的女子正露出半截玉臂,素手端了碧玉酒樽凑到云若凡身前,轻声细语间吐气如幽兰,一举一动都带着若有若无的媚色。

云若凡自始至终都化作淡淡的笑,那眉眼间还是一如既往的带着些许邪魅,这女子故意的靠拢他也没有推开,反而是就着她的手将碧玉酒樽里散发着清醇酒香的桃花酿一口饮尽。喝掉酒之后,云若凡意犹未尽的舔了舔唇瓣,在那紫衣宫装的女子面颊上烙下带着酒味的一吻。

“淑妃向来懂朕心意,这桃花酿入口极好。”云若凡大手一捞将淑妃拉进怀中,双眸邪肆的笑着,淑妃小脸通红,羞涩的埋进他的胸膛。没有人注意到,云若凡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毫无笑意,还有搂着淑妃的手间,逐渐被他吸走的东西。

“小公子,不好了。”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云若凡的动作,墨瞳闪过一丝不悦,但是知道是青鸾够,他了然,将淑妃轻轻推开,理了理衣襟看着青鸾风一样的来到六角亭。

淑妃本来刚得皇上称赞,心里美着呢,这青鸾一来她就被推开了,这时候看到那少年来到六角亭,当然是在云若凡看不到的地方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以为,是青鸾阻止了她得圣宠。

“青鸾,有什么事让你这么急,坐下吧,尝尝这桃花酿,刚送来的,味道极好。”云若凡悠闲的自己斟酒,将另一只碧玉酒樽往青鸾那一头推了推,笑得那样轻松。

青鸾哪有功夫去喝酒啊,刚才要说的消息可是把他都吓到了,这才一路狂奔跑到这儿来,要不然他才不会自找没趣,特别是这一堆女人在的时候。

“小公子,我是来说一声,那王府的后山……”

“后山怎么了?”云若凡脸色凝了一下,随后还是风轻云淡的询问,仿佛问一句只是顺带,而不是他在感兴趣。

青鸾心里发苦,可是什么都不能说,只得暗自心伤,摇摇头后,他才顺了口气道,“小公子,就在刚才,我看到王府的后山起火了,整座山都烧起来了。”

云若凡握着酒樽的手一顿,抬眸复问了一句,“你说……离王府的后山,起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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