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庸国的疆土比早期的秦及周宗姬封侯国及巴国还大,与南方自己崛起的楚国不相上下。周武王在分封土地时,最大的宗姬国不过百里,小者仅五十里,秦在春秋周平王时只有一个赵城,周早期的巴国疆土限于今天四川的东北部及重庆的东西部和北部,楚国疆土限于江汉平原至鄂东、南及湖南北部一带。而庸国则横跨长江至汉水,囊括今重庆大部地区、陕西南部、湖北西部以及湖南西北部地区,面积可称得上辽阔。
第二,庸国不单疆域辽阔,国力也非常强大。商周时期,庸国是群蛮之首,到了春秋时代,庸国称雄于楚、巴、秦之间,曾击退过楚国几次入侵,以至于给楚国造成迁都的威胁。
第三,庸人拥有先进的铸造技术,庸国盛产五金,是铸钟大国,因此又被当时的邻国称为“镛人”。商代的许多鼎器、大钟都是庸人的杰作;庸人善于筑城建房,周朝时期,周王曾聘请庸国的匠人在洛邑(今河南洛阳王城公园一带)建造都城,竹山县古庸方城遗址的城墙历经三千年风雨仍然屹立不倒,足以证明庸人建筑艺术的高超;庸人能歌善舞,发明了鼓这种乐器,因此古人有时将大鼓称为“庸鼓”。
第四,庸国拥有独特的丧葬文化,即“悬棺”。这一直是史学家研究的重要课题,有些谜底长期无人揭开。古庸国人死后,有岩屋的地方亲人就直接把棺木放进岩屋内,没岩屋的地方就将悬崖凿个洞穴放进去。在湖北竹溪河流域,两岸悬崖上至今仍保留着一些洞穴,当地人称之为“老人洞”,即人死后的丧葬之地。古庸人最初风行岩葬,后来变为人造洞穴,再后来逐渐演化为土葬。但岩葬文化一直延续到明清时代,甚至到现代其风俗仍未完全消失。基于这一点,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古庸人王室的墓穴一直没有被找到。此外,庸国丧葬文化的另一个独特之处是“打夜锣鼓”,又叫“唱孝歌”。打夜锣鼓一般有两人或三人,一人系鼓,一人提锣,围着灵柩迈着慢慢舞步,边走边唱,一应一对,或后随一人跟唱。发现于神农架林区的《黑暗传》,现被称之为汉民族第一部叙事史诗,实际上是流行于江汉中西部地区民间的打夜锣鼓歌词唱本,也是古庸国人世代文化延续的结晶。
古庸国自商始,绵延至春秋,终因国力过于强盛给他国造成极大威胁,公元前611年,楚国发生灾荒,饿死很多百姓,庸国乘机攻打楚国,却被楚国与秦国、巴国集三国之力,倾三国大军反攻。经过一番征战,庸都方城被攻破,庸国灭亡,让楚国国君楚庄王实现了“一鸣惊人”的壮志。后世评论此役,都言庸国占有逐鹿中原而问鼎的最佳位置,但伐楚未成反成楚之附庸,使楚得以窥中原之虚而入之,实在是“庸人自扰”。这句话流传千年,成为后世人们常用的一句成语。
庸国灭国时,一部分庸人逃离战火,开始了悲壮的迁徙,他们面对四面的强敌,沿着武陵山脉过峡江,进入到清江、酉水、澧水流域,而这些区域,正是现在土家族的主要分布地。跋涉千里的庸人们在与当地的族群经过了最初的冲突后,融入了土家族的先民中,今天的一些地名如庸州、大庸溪、施溶溪、大庸滩、大庸坪、大庸口、庸水、武陵江都是这一历史事件的见证。而千年前,在今天的鄂西、张家界、湘西等更为广大的山林中,庸人与当地族群和谐共处,并将大庸开发成为避秦遗世的武陵仙境,也造就了中华文化中又一朵奇葩——隐逸文化。其后的赤松子、鬼谷子、汉朝开国第一功臣张良都归隐于大庸。
如今,大庸已更名为张家界市,因其风景秀丽而成为国内新兴的旅游景区,但游客们在流连于张家界奇诡的山水间时,可曾想到,千年前庸人在这里安家的辛劳和思念故国的哀愁。
来自异世的文明——古蜀国
在中原地区的夏商周时代,川西平原上也同时存在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古老国度,它与中原文明同步发展且高度繁荣,与夏王朝共起,与周王朝同亡。它国土纵横千里,奴隶制延续了近千年,它就是充满了神秘色彩的古蜀国,而随着现代人的不懈探寻,它向世界展示了更多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地方。
公元1929年,时值清明节,中国四川省的川西平原上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家家户户都在为春耕而忙碌着。
广汉县月亮湾的燕家也不例外,眼看插秧时节已到,燕家的家主燕道诚老汉每天鸡叫三遍就起来张罗着家人下地干活。这一天也是如此,天还未亮,他就拍醒儿子燕青保和十岁的孙子燕明良,爷孙三人扛起锄头,牵上水牛就出门了。今天他们来到离家不过一里远的堰沟旁,准备把堰沟掏深一些,安上水车,车水灌田,好耙田栽秧。
忙了好一会儿,爷孙三人累得满头大汗,但总算是把龙骨水车给装好了,开动起来,白花花的清水依次泼洒下来,顺着木槽欢快地流到田里。而这时,一轮红日也甩开了云朵的束缚,跃上了蓝天,洒下一片片光和热。
燕家爷孙三人躲在大树下乘凉,燕道诚拿下裹头的白巾,擦了擦汗,又从兜里掏了一把花生给小孙子,这才点着了随身带的长烟锅吸了几口,然后惬意地望着蓝色的烟在晨光下袅袅升腾。随后,他又把目光放在了不远处水车上倾泻着的水流。
“青娃子,龙窝浅了。”燕道诚忽然招呼儿子说,只见那本来清澈的水流变得浑浊了,凭着多年的经验,他知道一定是龙窝浅了,水供应不上,刮到了泥底。说着,他站起身来,准备去掏泥,将龙窝挖深些。
燕青保见状忙说:“我去挖,你老人家歇着。”一边瞅了瞅在旁边吃花生的儿子,提起锄头走到沟边。他挖了几撮箕泥倒在岸上,想再挖深些,却没想到一锄头下去,“咚”一声闷响,震得他两手发麻。
挖到石头上了,燕青保想把石头挖起来,便使出力气,几锄头下去,挖出来几块大卵石,待他再用力时,却是一声空响,随后龙窝“哗啦”一声,竟然塌了下去,露出一个大洞。
“爹,快过来看。”燕青保招呼燕道诚过去,父子俩钻进洞去,发现里面是一个长方形的坑道,四周用石板砌得滴水不漏,坑里放满了玉器,中央放着一堆玉瑗,一层层有序地摆起来,像一座宝塔,最下层的玉瑗有筛子大,最上层那支玉瑗仅茶碗大,旁边还有许多小件,有玉坠、玉刀、玉璋、玉佩等东西。
燕道诚拿起一片玉刀看了看,心里陡然一沉,而燕青保却不知道这些物件是什么,只拿起两件,相互撞着玩儿,因为他觉得那声音很清脆,像家里神龛上那支铁磬的声音。他还傻乎乎地拿到耳朵边听那绵绵不断的余音,乐得眉开眼笑。
“爹,这是啥东西?”燕青保问道,但随即就见父亲脸色有些沉,不由心里一阵紧张,就不敢再作声了。
燕道诚又拿起一只玉瑗在洞口的光线下瞧了瞧,摸了摸,不觉惊喜有加,心里有了数,但面上装作没事,只对儿子说:“快,把洞口封起来。”
太阳终于落了坡,燕道诚跟家人打了招呼:今晚有事,准备好背篼、绳索。到了夜深人静时,他领着一家五口人乘着朦胧的月色,像做贼一样朝堰沟走去。到了目的地,他们以农民特有的麻利手脚将洞门打开,将那些玉器装进背篼,然后飞也似的往家里跑,来回跑了三趟才将玉器搬完,共计四百多件。燕道诚指挥着全家人,将玉器分别藏在床下、猪圈、牛圈,直忙到天亮才藏完。随后他又对全家人再三叮嘱,严守秘密,任何人,包括亲戚、朋友都不能吐露半点消息,否则就要大祸临门。
燕道诚小时读过私塾,在月亮湾村子里算是个有文墨的庄稼汉,在远亲近邻中小有名气,平时很受人尊重,比一般没文化的泥腿子略高一筹,再加上他还经常跑到一百多里地远的成都府去听川戏、坐茶馆、会朋友,也算有见识,因此家里人对他的嘱咐一般也是言听计从。
过了一年,燕道诚见这件事完全平息,这才偷偷拿出几件打算找买家。这天,他在中间人的引荐下,到广汉县城一家馆子里见到了买主,不过刚进雅间,他就愣了一愣——对方居然是个金发碧眼的洋人。经过一番交谈,燕道诚得知,这个洋人来自英国,是在广汉县传教的教士,中文名叫董笃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