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荷在浪费着自己的同情,因为现在的她还不了解宫中生存规则,到了日后,她比谁都能够狠的下心来。
姚郎入宫这天,正好被分到天瑰殿中,他胆子甚小,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更不愿让别人瞧见他。
若不是秦锦绣的忽然出现,大概谁也不会注意到他。说来也巧,一直卧病在床的玥夫人忽然来了精神非要拉着秦锦绣去天瑰殿敬茶。
众人虽然感到奇怪,但这也是正常的礼仪范畴之内,都没能阻止商云颐,倒是秦锦绣,刚一踏进屋子便瞧见了跟在百里清苑身后的內侍。
“姚郎?”她终究没能够压抑住内心激动,当着一众惊呼一声,手中娟帕不小心被抖落到地上,沾染上了尘埃。
只肖一眼,百里清苑就知道其中有猫腻,偏偏此时商云颐没脑子地乱说话,指着清苑身后的內侍惊呼:“哟,这不是当年要同咱们秦妤婕私奔的姚家小公子吗,怎的跑到这儿来了?即是旧人,不如跟秦妤婕打个招呼如何”
她不说话还好,一开口就招人厌烦。
宫中女眷最忌讳的就是遇上当年的故人,若是再传出点闲言碎语,叫人学着捕风捉影,总是回害了自己。姚郎的出现绝对不是意外,显然是有人故意针对秦锦绣。
百里清苑不耐地皱眉,将姚郎唤过来,说道:“这儿没你什么事情了,下去吧。”
“是。”姚郎已经红了耳朵,自己成了宦官,自是没有脸面再见到秦锦绣,弯着腰顺着百里清苑给的台阶就要离开,趁早避开风暴。
却不想此时商云颐素手一抬,缓缓说道:“站住!”她感觉到秦锦绣身体的僵硬之后,心中感到极大的满足,语调上扬,“这都见上了,说一两句话又不会怎样,我想呀,秦妤婕可是想你得紧。”
女人张扬的笑容看在秦锦绣眼中净是恶心,她捏紧裙摆,手指都已经发白,若不是有胭脂的阻挡,此时她的脸上亦是血色全无。满屋子的人都在看着她,秦锦绣知道,尤其是商云颐还在等着看热闹。
不可以低头,不可以输。
深吸一口气之后,秦锦绣转过身看着商云颐笑着说:“不劳姐姐忧心了,我与他已经情断,自是陌路,若是要打招呼,也无非是他作为奴才同我请安罢了。”
“妤婕说得对,奴才给您请安,若是无事吩咐为奴便下去了。”姚郎一直低着头,但尽力配合着秦锦绣,小身板儿仿佛随时回缩到地缝中一般。
如此无聊的戏码只会让百里清苑更加心烦,但商云颐向来不知分寸,这会儿正欣赏着秦锦绣和姚郎各自尴尬的表情心中快意得紧,更不愿这么快结束,笑意吟吟地说出令人心死的话语。
她走到秦锦绣身旁,伸手扶住她的右手,却是对姚郎说:“这叫什劳子请安,如今秦妤婕可是咱们当中唯一一个怀着将军孩子的人,你一个下贱奴才应该行跪拜之礼。”
“是。”
“你别欺人太甚!”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第二个,是秦锦绣终于无法忍耐下去爆发而出的嘶吼,声音不大,但其中蕴含的怨恨却是不少。
终究还是嫩了些,秦锦绣始终是个丫头出身的女人,论阴谋计策和忍耐都不如其余,可她刚一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着了商云颐的道儿。瞧见商云颐那得意的笑容,秦锦绣只恨不得上前将它撕碎了的好。
“秦妤婕怎么说话呢,姐姐我不过是在教新来的內侍一点基本的规矩罢了,你动气做什么,万一将肚子里孩子给气出什么好歹,姐姐我可付不了责任。”假意虚伪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她自己却未曾察觉有何不妥。
“你……”秦锦绣闭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道,“多谢姐姐关心了,锦绣还不至于文弱到这般模样,我看姐姐面色愈发苍白,日后无甚大事儿还是不要四处晃悠的好,以免受了风邪或是寒邪伤身子。”
这一局,二人势均力敌,倒是姚郎被夹在中间,进也进不得,退下吧又不敢擅自做主,只好将目光投向了百里清苑,祈求对方能够饶了自己这次,解开僵局。
这宫中从未清净,可近来事情太多,百里清苑又一直介意宇文天佑有事瞒着她,心中郁气不散,悄然锁住眉头,看着三人纠缠场景已是没了耐心。
“玥夫人你身子素来不好,今日前来敬茶,这份心意我已感受到,若是没什么要事,便先回去罢。秦妹妹所言并非毫无道理。”百里清苑扬了扬手,对姚郎示意,“你也下去,自个儿去总管那处领十个板子,竟惹出这般事端,你个奴才当真该罚。”
成功打压略微秦锦绣之后,商云颐也没什么继续待着的想法,靠在侍女身上便出了天瑰殿,嘴角的笑意毫不掩饰,连带着脚步也比往日轻快少许。
姚郎已经自觉离开,可这下秦锦绣的魂儿都快不在了,百里清苑看在眼里,轻声咳了咳,将其思绪唤了回来。
“日后注意些,叫人把他弄出宫去吧,要是一直这样,早晚你会在将军面前露馅。”谁能想到商云颐手里竟然有这么块王牌,在这个时候拿出来,不是是意味着,商氏要开始动秦锦绣肚子里的孩子。
在这个关头,百里清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力挽狂澜,帮上秦锦绣的忙。
被刚才的事情震惊道不行,又被百里清苑点名,秦锦绣被吓了一跳,身体弹了一下,回应道:“是,妾身谨记。只是哭了姚郎,无辜被牵连,他本是……”本是富贵人家的小少爷,娇生惯养。
“够了,我可没兴趣听你们之间的情爱故事,秦妤婕,还请你记清楚了,现在你是将军的人,就该只想着将军。”百里清苑打断秦锦绣的话,心中忽而有些生气,替宇文天佑感到不值,瑶宫中有几个人是这真心爱他。
可惜了他一身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