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个对自己有男女感情的异性,就意味着一颗不定时炸弹,她不可能放任它存在。
一场刺杀,一阵沉默,两个人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后院的杀手悄无声息地来,又落败而走,这之间仅仅不过片刻时间,甚至连客栈里其他人都丝毫没有惊动到。夏意已经去隔间睡觉,隐约听到一点百里清苑二人交谈的声音,也没能够醒过来,大概是下午的时候给哭累了。
无声无息间,苏辙想了很多,而且他也相信,百里清苑想的东西也跟他所想相差无几,当不能情深的深情被暴露出来的那一天,就是他被疏远的开始。虽然很早之前就有这样的觉悟,可真的到这一天,他还是不舍。
要解释吗?苏辙也不知道该解释什么,所以放任沉默。
“今晚的事情,没头没尾的,不好查,但算下来,希望本宫死在外面的人也就那么几个。你……你也辛苦了,早些歇息吧。”这是要送客的意思。
于是某人全程低着头离开的她的房间,剩下满腔遗憾。
第二日,百里清苑早早便起床,决心今日便要登上终南山,去虔诚祈福。
都说人在遇上大事儿的时候,性子就会有所转变,百里清苑以前不信,觉着但凡是成大事者,心中所想,非一般人事可动摇,而人之性情,亦是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而成,忽然改变这一说,显得有些荒诞。
可是现在她又不得不信,因为怀孕之后,她自己的变化,自己也能够察觉到。从莫名吃醋,到决定关键时刻出来散心透气,借着祈福的幌子逃避流言,再到昨日忽然将绿贤送走。这些都是以往的她不会做的事情,纵然是吃醋,也不会把自己给绕进去就出不来。
现在可好,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还老是往最坏的方向来。
甩了甩头,百里清苑继续往前走去,门口停着的马车依旧招眼,让她不太舒服。
“夫人,上车罢,待会儿到了山路会有软轿接您。”苏辙走过来,亲手将马车的帘子给掀开,今日,他便要充当马夫一职,将百里清苑送到山脚。知晓山路崎岖,尽管终南山久负盛名也不例外,以百里清苑如今的状态,不适合一直坐于马车之上。
幸好这边的轿夫都是身强力壮,习惯了上山,能够抬人上去。此时时辰还早,往山上赶去的人,也大多都是提前在客栈住下的人,所以山道上面的人还不多,软轿的前行没有阻碍。昨夜未能睡好,此刻坐在软轿上,百里清苑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
刚刚进入山顶,就能够闻到一股香火的味道,百里清苑渐渐清醒过来,软轿也停下。日头渐旺,山上的温度也刚刚好,看着眼前雄伟的阁宇,她莫名心安。
“夫人,小心些。”夏意照惯例扶着她,而苏辙则是在两人身后跟着,特意留了一点距离。
许愿、求签,将计划内的事情一一做了一遍之后,百里清苑站起来,想要给宇文天佑和未出世的孩子分别求一道平安符,便让夏意去问问。正打算参观参观,哪知道刚走出一步,便瞧见有东西从自己袖子里面落出。
弯腰将纸片捡起,百里清苑看清了上面的字——惠玉阁一见。字迹很熟悉,但她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到底是谁写的,出于好奇,她还是去了,将夏意和苏辙都支开之后,自己单独走了进去。
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为她的进去感到疑惑,也没有人阻止她,惠玉阁分明就是接待贵宾的地方,此刻安静得出奇。一步步走进去,瞧着光影的变化,她不自觉紧张起来。脑袋一直在运作着,逼迫自己快点想起那熟悉的字迹出自谁人之手。
“清苑。”
一声名字,叫百里清苑僵硬了身子,不可置信地看向了角落里的那个人——长孙无忧,她果然还活着,大概是远离朝政的缘故,她的面容看起来柔和了许多,没了精致的妆容和华贵的服侍,百里清苑快要忘记这本来就是她的模样。
“母后!”她迫不及待地投入她的怀抱,一如多年前,还是孩子的她一般,似乎只有那里可以给她一席安宁,鼻间全是淡淡香火味道,于百里清苑而言,安心却也陌生,因为这些,都不是记忆里,长孙无忧该有的模样。
伸手在百里清苑的背上拍了拍,长孙无忧也红了眼眶,母子二人未见面的时光算下来也已经一年有余,再加上这一年来奔波不段,发生的事情也不少,再见面已经物是人非,免不了一番感慨,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
躲在自家母亲的怀里闷了许久,百里清苑偶尔用脑袋去蹭蹭她的肩膀,似乎是在确认对方是真的存在。
“母后,您怎么在这儿?”终于,她暂时收拾好情绪,昂起头来看着长孙无忧,瞧着她素雅的模样,还是不习惯。还带着点鼻音。
长孙无忧的手没有离开自家女儿的身上,露出慈祥一笑:“是当今圣上,特意安排的。在你来之前,我已经在此处住了有一段时日了,听闻你要来,便特意注意了一下,等了两日,你果真出现了。”
是宇文天佑的安排?百里清苑回想起那晚他所说的“惊喜”,嘴角不住地上扬,原来所谓的惊喜就是能够和长孙无忧见面,确认自家娘亲的安全之后,她心里的担子总算能够暂时放下一个。
不由得对宇文天佑此举感动,百里清苑心口泛起一阵甜蜜,拉着长孙无忧的另一只手,嘟囔道:“是女儿让娘亲您受委屈了,能见到您,真好。”
铅华褪去,余下的竟是一片从容,很多事情都在这里被想通,当然也有很多事情被放下,所以长孙无忧才能够看起来沉静了不少。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大抵就是说的长孙无忧现在的状态,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气质往往最为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