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心没有点头也没有否认,只是维持着自己端坐的姿态,眺望远方的同时,将手里的清茶喝了个光。
“师父?”百里清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一旦知道静心可能知晓长孙无忧的踪迹之后,她的内心便掀起了一阵惊涛巨浪。
“为师能说的,也还是方才那些话,清苑,你自小聪慧,及其有悟性,所以为师才执意受你这个俗世弟子也从来不会强求你修道习法,但是你应当知道,修道之人若是插手了俗世之事,就会渐渐失去本心。这些事情,你还是自己去探索罢。”
“可是……”
“小师妹,切莫着急,该回来的总会回来,该走的总会离去。何必执着于此呢。莫乱了心神。”白静见百里清苑已经越发认真和着急,便在她说出伤人的话之前,阻止了她。
离开的时候,百里清苑几乎一步三回头,可是白静和静心两人却是没有半点松动的表情、
知道百里清苑彻底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之内,白静才转头问静心:“静心师父,小师妹所求的,您知道,为何不愿告知她?”哪怕只是一句她还活着也不错啊,总归叫百里清苑放心一点也好。
可是静心愣是咬了咬嘴唇,什么话都没有说。
“静儿,你的心被扰乱了,为何会过问为师的事情,有疑问,但不定会有回应和答案,这便是人生,不必多言,叫她自己去探寻结局会更好。”静心的眉间多了一丝哀愁,对于百里清苑这个徒弟,她是感到分外惋惜的。
有了情绪的起伏,显然同修道已经背道而驰,静心也不懊恼,任由这情绪在心中发酵,只是再没有心情喝茶赏景,继续对白静说:“还有三日,诵经便会结束,届时为师便会回到道观,你的心也该收回来。”
“徒儿明白。”白静想,自己对小师妹大概也是心疼的,怎么会有这样的情绪呢?谁也不知道,幸好只是淡淡的感觉,想要遗忘也不是难事儿。
不去纠结于一件事情,不生执念便可。白静一直秉持的观念就是不强求但也不必可以避讳,这一点,他比静心参悟得更透彻。
“小师妹的事情,徒儿必不会参与。”这句话就好似一句誓言,既是说给白静听的,同时也是说给自己听。
“好。”师徒之间的对话一向是显得很短暂,以静心作为结尾,“前尘往事已经过去,为师相信你可以走出来,不必在见到她之后就勾起那些烦忧。”
他与百里氏的渊源不是一句话就能够说得清楚的。
回到天瑰殿,百里清苑刚跨入殿门,便有一內侍匆匆忙忙跑过来说是宇文天佑忽然驾临,这会儿还在大堂等着。
“是么,本宫这就过去。”百里清苑随手整理了自己的妆容,觉得还算得体之后才加快步子朝里面走去,而此时宇文天佑正坐在主位上面,身后是一名陌生的宫女在为其按摩肩部,看起来有些疲倦。
“参见陛下,陛下金安。”百里清苑走过去。
“起来罢。”宇文天佑挥挥手,叫身后的人停下动作,以便自己更专心地同百里清苑说话,“过来,到朕的身边坐下。”
“是。”百里清苑起身,走到他的身边空位上面,缓缓坐下,身上方才沾染上的檀香传入宇文天佑的鼻中,叫人很是安心。
宇文天佑叫人给百里清苑添了一杯茶,又笑道:“清苑今日身上有股檀香的味道。”
“是去宗祠的时候染上的,今日正好陛下不在殿中,臣妾便去了宗祠一趟,昨日太后娘娘在那处守岁,刚巧碰上了。陛下若是得空,也该去看看太后才对。”老是待在天瑰殿和悠然台两个地方,只会更加大程度地激发她和商云颐之间的矛盾纠葛而已。
“你呀,朕才刚来,你便要敢朕走,放眼整个后宫,也就只有清苑你会做出如此举动,就不怕扫了朕的兴致,惹怒龙颜?”宇文天佑说这话的时候还故意装作很严肃的模样,可惜眼睛里的宠溺还没来得及收起来,根本没有威慑力。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宇文天佑忽然叫身后的高公公拿出一托盘,上面盖着红布,想来是新年要赏赐给百里清苑的东西,果然,接下来便听到他说:“朕依照你拟定的单子赏了他人,可是朕的皇后怎的那般傻,自己那一份倒是忘记了,今日朕特意过来,就是要将这个赠与你。”
高公公缓缓揭开红布,里面躺着的是一块令牌。
“陛下,这个臣妾万万承受不起。”百里清苑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块免死金牌,要知道一般只有开国元勋才有资格拥有这个东西,她不过是侥幸得到宇文天佑的半点宠爱而已,就直接获得如此殊荣,叫她很是不安。
“朕给你,自然就是圣旨,若是不收下,便是抗旨,你自己瞧着办吧。”宇文天佑露出一记笑容,一直看着百里清苑,直到她迫不得已收下那所谓的新年礼物。
这份礼不但来得突然,还超出了百里清苑的期待范畴,以至于她久久都不能缓过劲来,坐在主位之上,显得有些恍惚。
“陛下如此厚爱,叫臣妾心中有愧。”她低声说着,眉眼之间怎么也染不上高兴的神采。
倒是宇文天佑显得很是轻松,有些感慨:“自你入宫,便一直为宫中杂事操劳,给你这个赏赐其实并没有实际用处,只是身在宫中以后多的是身不由己的请款个,到时候这块令牌也好保住你一命。清苑可有什么新年愿望,朕想听听。”
“臣妾没什么好求的,不过是希望国泰民安,希望陛下能够做到雨露均沾,叫众姐妹都能和谐相处。”后面这句话,分明是痴心妄想,百里清苑清楚,只怕后宫永无安宁之日,人心本来就是灾祸的源头。
被她的话触动,宇文天佑愣了一下,忽然笑起来:“不愧是朕的皇后。”这般知书达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