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内地上的雪已经被清扫殆尽,今日阳光正好,倒也没觉着有多冷,高慧儿难得地叫人摆了一把太师椅在后院之中,拿着一本戏折子细细品味,相当的惬意。
“太后娘娘,那两个人已经完成任务了。”茹柳迅速走到高慧儿的身后,又在一旁的石桌上端起一杯热茶递到她的面前。
“嗯。”事情的发展很是顺利,高慧儿点点头,放下手里的戏折子,又将热茶接过轻抿一口,“她百里清苑还当真以为自己可以随心所欲呢,还不是帮我白忙活一场。这茶有些凉了。”
最后这话,虽然是有些牛头不对马嘴,可茹柳很是顺从地回应:“太后是否要回屋,这外头随时艳阳高照,却还是冷得紧,您身子骨虽然健朗,总归还是注意些好。”
高慧儿摆摆手,将茶杯递给她,再缓缓起身,身上的披风也被人悉心整理了一番披到了肩上,起来一点凉风,将其衣角待带了一点点,她笑道:“还真是冬日还未过去呢,这风吹在人的身上的确有些凉,皇长子那边没有地暖,叫人多做些毛裘送过去,要是年关之后倒春寒,也好有用的东西备着。”
“是。”
小孩子娇嫩,所用的东西比大人的自然要精细许多,秦锦绣为人还算低调,所以也没怎么麻烦宫里的內侍,皇长子宇文家安那边东西虽不缺少,却也不算充裕。终究是宇文天佑的第一个孩子,高慧儿时不时也会照拂一番,偶尔提点一下,也不至于叫秦锦绣跟宇文家安受了委屈。
可她有意拉拢秦锦绣,对方却未见得有这个想法,东西倒是收下了,却是迟迟未表态,母子二分硬是什么动静也没闹出来。秦锦绣还不是担心着自己的孩子是宫中唯一,也就是他人觊觎的对象,凡事低调些,才容易在宫中生存。也就三番两次装作不动高慧儿意思的样子,这一逃避就是好几个月。
茹柳伺候高慧儿从院子里离开,忽而又听得对方说道:“听说皇帝已经回来了,怎的不见他过来请安,这规矩怕是越来越没人愿意遵守了是吧,你去提醒提醒,若是宫里处处都是特例,还要这身份等级区别做甚,干脆废止了好。”
“太后切勿动气,奴婢是听闻陛下身子不爽,一回来便遇上刺客杀人灭口一事,所以正在殿中忙着处理呢,这会儿还在同禁军统领见面审问呢。许是将这事儿给忘了,待正事处理完,也就知道过来请安了。”茹柳嘴角还是挂着温和的笑意,说出来的话好似那棉花,软绵绵的,叫人心神都安宁许多。
想来也是这话叫高慧儿十分受用,只见她神色缓和许多,但未见笑意,只是将戏折子晃了晃,岔开话题道:“哀家方才看了则折子,说是那杨贵妃魅惑君主,从此君王不早朝,你说说,如今咱们这宫中,哪一个才是杨贵妃,哀家又是否可以制止这场景出现?”
明知故问,在说出这问题之时,高慧儿心中已经有了定夺,当然,不论这“杨贵妃”是谁,她都只能与之为敌,这样才可将权力牢牢地攥在手中。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她转过头,见茹柳还在沉默着,很是为难的样子,不由得开口劝导。
“不过一句玩笑话,走罢,叫御膳房准备些不身子的药膳,哀家亲自给皇帝送过去,一月不见,倒也真有些思念我家皇儿了。”高慧儿这才笑了起来,宽大的毛裘将她的身子悉数裹住,上面精细的雕花看不出任何瑕疵,九尾凤凰盘旋而起。
这边惬意万分,那边刑部却是乱作了一团,要知道绿贤所供出的证词全部都在针对商云颐,那死去的人也是不争的事实,可他也不敢真的懂商云颐啊。
先不说右丞相那边的压力,就是玥贵妃本身的身份,就不是他们这种官员可以随意提审的,要是没把皇帝的态度摸准,指不定就惹祸上身。这不,刑部李尚书急得焦头烂额,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好一阵儿也没得出个结论和决心来。
张涵看不下去了,直接提议:“不若咱们就对陛下如实禀报,问问陛下可否同意咱们刑部对玥贵妃进行庭审。”
“别急,玥贵妃现下怀着龙裔,万一在咱们刑部出了意外,皇子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可不是一个有罪之身的宫女的性命能够补偿的了。”洪涛皱着眉,将张涵地提议否决。
这下张涵可就不高兴了,张牙舞爪站起来,冲洪涛一阵乱吼:“嘿,我说洪秃子,你这人怎的净想些糟糕的结果呢,你就不能想想好的,比如玥贵妃十分配合,龙裔安然无恙什么的。再说了,这大顺京都谁人不知玥贵妃身子素来虚弱,就算是孩子有个三长两短也跟咱们关系不大啊!”
“正是因着其身子不好,孩子才容易出问题,你懂什么……”
“够了!”李念打断二人的争论,脸色黑得跟那锅底有得一拼,“本官叫各位前来是出主意的,你们倒好,直接吵起来了,还嫌现在本官不够心烦是吧?”
本来是想借着这件事情把百里清苑扳倒,以绝后患,才会在之前对其态度十分不佳,这会儿事态发展偏向了另一边,他算是两头不是人,想要挽回百里清苑那边的关照可就有些难了。
正值李念烦忧之时,一位小侍从忽然越过他家主子上前说道:“尚书大人何必慌张,我家大人说了,只要能够确定陛下对玥贵妃的态度不就行了,该严惩还是轻罚,总的还是由陛下自己决定。”
而那位侍从的主子此刻正低着头,不敢叫人瞧见自己的面容,他也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官,来这儿就为凑人数,谁知道自家侍从这么有主见站出去说了这些话叫他不敢面对在座的所有官员。
相较之下,那位侍从倒像是主子,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好,这话有理。”